第一章,你是谁爹

“五年了，我就是教一头猪如何修炼，那猪都能够静神领炁了！”李家村私塾内，教书先生恨其不争地挥舞手里的书卷，质量并不是很好的书卷书页破裂，纸屑如雨，劈头盖脸。

一个身穿粗麻布衣服，头发零散遮住了双眼的十岁孩童死死咬住自己的牙根，一句话也不说。他不喜欢辩解，更何况没有人会信他的辩解。

反倒是身边同学们的讥笑此起彼伏。

“旷世奇才啊，修炼五年还没有开蒙，你是石头做的吗？”

“不要这么说，我们李栀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说不定他是在酝酿。”

“酝酿？酿酒也该酿成了吧？”

鸿蒙大千是一个灵气充沛的世界，这里修士遍地，孩童从四五岁就开始跟随私塾先生开始修炼。当孩童到达总角的年龄，就有资格前去附近县城或城邦的学宫继续深造。

修炼，注重真炁、精血、神魂三者齐头并进。

私塾先生，在教导孩子启蒙识字以外，还要引导孩子步入修炼大道，这个引导，就叫做开蒙。

读书百遍千遍，自己能够察觉到神魂所在，再依靠神魂去领悟自身体内的先天一炁，这就叫做静神领炁。

有了真炁，用自身真炁去刺激血肉之躯内蕴含的肉身力量，感受自己的精血，这个就叫做感精。

精血充盈，身体强壮，就可以吸纳外界真炁为己所用，这个就叫做纳炁。

眼前叫李栀的孩童从五年前开始进入私塾，书读的不少，识文断字、天文地理样样精湛，却就是察觉不到自身神魂。

私塾先生吹胡子瞪眼。“五年了还没办法静神领炁，难道你是先天没有神魂吗！”

“看给先生气的，没有神魂那是先天无智，你们看李栀像傻子吗？”班级里修为最高，已经达到纳炁境界的李强抱着双臂，向身后的同学们问道。

“哈，读书读傻了吧？这个世界，百无一用是书生，再有学识，你以后也只能当一个一无是处的私塾先生！不像我们强哥，那是能去桓仁城溪湖学宫的，天之骄子懂吗？”李强的一号狗腿跟班赵大柱巴拉巴拉说个没完，也不注意一下先生铁青的脸色。

先生手背青筋暴起，一把将书卷甩在了李栀和赵大柱脸上。天知道他是怎么把一本书成功摔成两半，又准确地砸在两个人脸上的。“私塾先生很丢人吗？还有你！别以为不说话别人就把你当哑巴！你们两个，绕着操场跑十圈！”

“得嘞！”赵大柱揉揉脸，从李栀后面一跃而起，脚后跟“刚好”踹了李栀肚子一脚。“哎呀，不好意思，没看见你。”

李栀扶着旁边的桌椅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

身后又是一只手用力一推，他整个人趴在了地上。“快看快看，这赵大柱不亏是杀猪赵的儿子，刚刚进入感精境界，这浑身肥肉都变成一身肌肉了！”

李栀擦拭着额头擦伤的血，他知道身后那夸奖赵大柱的人并不在意赵大柱的体能，那人只是想随便找个理由推他一把。

李栀不善言谈，或者说他不喜和同窗言谈。因为他是天才也是废物。他能够过目不忘，能够一目十行，能够举一反三，他的心智远比正常十岁孩童要成熟得多。但这有什么用？他连静神领炁都做不到。

当李栀跑到第三圈，赵大柱已经跑完了。但他并没有离开操场，而是跟在李栀身后，不停用脚尖踢起操场上的碎石，将它们踢到李栀屁股上。“书呆子，跑快点啊！要不是你的话，你爹我会被罚跑步吗？”

李栀骤然停了下来，像一面墙壁一样挡在赵大柱面前。“你是谁爹？”

赵大柱没有料到李栀会突然停下，他赶紧向右边一跳，避免和李栀相撞。“狗儿子！差点绊到你爹！”

“你是谁爹！”李栀抬起眼，看着比他高出半个头的赵大柱，声音也高了几分。

“快看快看，赵大柱吃瘪了！”

“大柱！要不咱认个怂吧！”

赵大柱毕竟还是个九岁的孩子，他看着李栀想要杀人的目光，心中难免有些怯懦。但是私塾内同学们的起哄，让赵大柱面皮通红。“我你爹！”

李栀丝毫不畏惧像一头野牛一样冲过来的赵大柱，他身体向后退了一步，身体前倾，双手左右张开，对准赵大柱的膝盖后抱去。

赵大柱只觉得一双手按住了自己的膝盖后侧，自己的双腿不由自主向后倾倒。但是已经感精的赵大柱身体强度远非常人，他的上身保持在一个倾斜的角度，居然没有倒下。

李栀冷笑，随后肩部顶在赵大柱腋下，上半身向上一送，居然将赵大柱顶了起来！

离开地面的赵大柱没有支撑点，只能任由李栀借着顶起他的那股惯性，将他扔在地上。

“该死！”赵大柱狼狈地在地上打了个滚，就要继续冲向李栀。

“啊！先生对不起！”李栀突然看向了赵大柱身后。

赵大柱一愣神，向后看了一眼。等他再回头，却是一个巴掌结结实实甩在了他脸上。

“对不起，我骗你的。”李栀冷哼一声，然后抱头蹲下。“来看来看，堂堂感精赵大柱，欺负不会修炼的李栀了。来吧来吧，我打不还手骂不还嘴，只要你脸皮够厚下得来手！”

“不是吧不是吧，赵大柱被李栀打了？”

“不是吧不是吧，堂堂正正干不过李栀，就欺负一个不抵抗的李栀？”

如果刚才赵大柱把李栀打得满地找牙，那些看热闹的只会把李栀当个热闹。

可惜赵大柱现在成了那个热闹，如果他现在对那个任由他毒打的李栀出手，那他是欺凌弱小。可是如果他不出手，那他就是胆小怕事。

“你！我呸！”赵大柱面目狰狞，满脸横肉都在颤抖。最后他无可奈何，一口浓痰吐了出去。

李栀向前一滚，贴着赵大柱，用头在他裤子上蹭了蹭。没等赵大柱反应过来，李栀已经在他衣服上蹭掉了那口痰。然后李栀站起来，对着赵大柱做了个鬼脸，继续跑步。

没有感精的李栀身体很是虚弱，在他跑到第七圈的时候，私塾先生就已经回去睡觉了。私塾的学生们都蹦蹦跳跳回了家，只有李栀一个人，继续在操场奔跑。

一边跑，李栀一边在思考。他喜欢一心二用，喜欢在走路的时候想事情，也喜欢在空无一人的时候，自己和自己对话。

“我也想修炼，可是根本感知不到神魂！”李栀一边跑，一边试着感知神魂。不出所料，从他灵魂深处，有一道雷霆阻挡了他的神魂。

其实他在五年前就可以静神领炁，他看书感悟的速度远比其他同龄人快。当他感知到神魂的时候，就会有一道雷霆将他感知到的神魂驱赶，令他苦恼不已。

这已经是他第几次感知神魂了？

五年来每天他都要尝试几次，但是每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终于，李栀跑完了十圈，瘫软地躺在操场上，看着头顶的星空。

传说，星星上有神仙。

传说，星星上有另一个世界。

是谁说的？李栀不记得了，他只知道自己在六年前被李爷爷在河里捡到，但在那之前的记忆全无，他不知道自己父母，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于是他就跟着李爷爷姓李。

“小杂种！你白天很嚣张啊！”一张大脸遮住了李栀面前的星空，正是赵大柱。而在赵大柱身边，还有李强和他的几个小跟班。

几个人半拉半扯，将李栀拽到了私塾最隐蔽的茅厕旁，虎视眈眈地围着他，防止他逃跑。

“白天对不起。”李栀扫了一眼赵大柱，低头笑道。

“你这是认错的态度！”赵大柱撑开双腿，指着自己的裆下。“要认错，从老子这爬过去！”

“哦，那我不道歉了。”李栀歪了歪头，打了个呵欠。

“你找死！”赵大柱拉住了李栀，一只拳头对着他的肚子就打。

李栀侧了侧身子，弯了一下腰，让赵大柱那一拳从腰边擦了过去。然后李栀顺势抱住了肚子，在地上打滚。他在喉咙中“卡卡”地叫着，做出一副无法呼吸的样子。

“行啊大柱，才一拳就让这书呆子受不了了？”李强拍拍赵大柱的后背，对赵大柱这一拳很是赞美。

赵大柱傻呵呵看着自己的拳头，刚才自己打中他了吗？如果没打中……这反应是不是太过分了？

李栀是真的有点困了，放在以前，他绝对会和赵大柱打一架，小孩子打架，只要注意一点，受点伤也就算了。可是他今天不想搭理赵大柱，一来他白天和他打了一架，二来他刚跑完十圈操场，他真的很累了。

能够用最简单的办法避开，为什么要强撑？

当然了，如果李栀能够修炼，他绝对不会逃避。

人，贵在自知。

打不过，那就不打。

但人，更有尊严。

打不过，也得打。

就像白天赵大柱侮辱他的父亲，虽然李栀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他就是无法接受别人侮辱他的父亲。所以在有限的条件下，李栀不介意教训一下赵大柱。

白天学生们都在，先生也就在私塾里面，就算赵大柱真的下狠手，只要他大声呼救，总会无碍。现在不同，月黑风高，来势汹汹，看这架势眼前这几个人怕不是想把自己整死啊！

“别装死！”赵大柱觉得李栀的戏有些过了，这分明就是在戏耍自己！他抬起脚，对着李栀后腰踹去。

李栀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爬了起来。“差不多得了，我陪你演演戏，给你找回面子就算了。你还想如何？”

给自己找面子？陪自己演戏？赵大柱额头青筋暴起。“你他妈耍我玩？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

“哦，当然不是，你已经九岁了。怎么？不开心了？不哭不哭啊。”李栀知道，今天和赵大柱无法善了了，既然如此，那也没有必要继续哄小孩。“你看我手里是什么，这个宝贝给你，放过我怎么样？。”

“什么？”赵大柱凑了过去，只见一块石头对着他的头就砸了过来。

“哎呀！”赵大柱捂着流血的头，而李栀手里举着石头，对着赵大柱的右手手肘狠狠砸去，几下就把他右臂砸得骨折。随后他拉住了赵大柱的头，举起石头，用石头尖锐处对准了赵大柱的眼睛。

“你们看这样如何？赵大柱不小心摔了一跤，哦不，我和赵大柱一起摔了一跤。他骨折，我轻伤。”李栀左手在地上轻轻划了划，留下了几道划痕。

李强看着被李栀挟持的赵大柱，吐了口口水。“真是废物，被一个书呆子一而再再而三戏弄！李栀，你想走很容易啊！叫我们在场所有人一声爹，从我们胯下钻过去！今晚我们就不追究你把大柱打成这个样子的事了。”

李栀眯着眼睛苦笑。“你们为什么总喜欢当别人爹，让别人钻裤裆？”

“给脸不要脸！”李强向前一步，居然瞬间握住了李栀拿着石头的手。“你以为你一个不会修炼的人，真的拦得住我？你以为，我会像大柱一样傻吗？”

李强拉住李栀的手，将他如同玩偶一样扔到一边。“大柱别他妈鬼叫了，老大替你报仇！给老子狠狠打！打到他爹都不认识！”

四五个跟班对着李栀拳打脚踢，李栀的肚子瞬间挨了四五拳，再加上他刚跑完步，他只觉得自己肚子里所有东西都要往上涌，自己的肠子也搅成一团。

不多时，李栀“哇”地一声吐了出来，而他的肚子则一抽一抽地疼痛。

“呵呵，书呆子学会了吗？真正被人打了肚子应该是这种反应！”李强走过来，一脚将李栀的头踩在他刚吐出的秽物上。“下次再装被人揍了，也要装得像一点！哦？你晚饭吃的不多啊，再吃点呗！”

李栀伸手抓住头上的脚，咬着牙。“滚开！”

“哎呀呀，叫你老子滚开？真是不孝顺啊！”

“你！是！谁！爹！”李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居然抓住李强的腿，把他掀翻在地。

好巧不巧，李强正好摔到了茅坑里。

“给老子打死他！杀了他！”李强怒吼着爬了出来，几个跟班一时之间不敢动手。而李强顺手捡起茅坑旁的出粪叉，对着李栀的脑袋就是一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