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栀等人坐在溪边,看着天边日落,看着月华初照,看着溪水上波光粼粼的宁静。
秦章只是浅浅睡了一会,等他醒来,一帮好友互相说着对未来的期许。
他们没有想过自己会在妖雾之中享受短暂的宁和,在这样一种环境下对未来进行各自的畅想。
“反正我现在还小,等有机会我就去东渊找一找白爷爷说过的那个县志。区区童子命嘛,我想我肯定可以克服的!”年纪最小的芮浩宇说起未来,眼神之中神采奕奕,充满了希望。
李栀伸开四肢,躺在地上,这一刻他无比轻松。在妖雾之中,他不需要做任何计划,不需要思考自己马上要做什么。他在妖雾之中觉得无比放松。
因为是在妖雾之中,李栀他们也不用担心会说错什么,所以他们拜托白寻将他们的禁忌符箓解除了。
淤握奇指着李栀对芮浩宇说。“你李大哥和你的体质差不多,你是童子命,他是天漏之人。”
“那是啥?”芮浩宇歪着头,充满了好奇。
“比你的童子命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你知道他也活不过十八岁就是了。”淤握奇笑道。
唐笑手中匕首精准敲了敲淤握奇的后脑。“你才活不过十八岁呢,我相信李栀一定能够飞升,一定能救出李伯父的!”
李栀笑得很开心,忍俊不禁地说。“其实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父亲姓什么。”
“我相信你,你能帮我解决先天精血亏损的问题,自然也能解决你自己天漏之人的问题。”刘伴溪难得说了一句中听的话。
“你们说这算不算同类相吸?在你身边有先天精血不足的老刘,有后天精血亏损的刘继丰,有难以开启火眼的杨师兄,现在又多了一个童子命小浩宇。”淤握奇夸张地说。“你说鸿蒙大千这各种体质是不是都聚集到你身边了啊?”
“握奇兄,你是真能联想。”李栀对着淤握奇,伸出了大拇指。
这边众人相谈甚欢,妖雾的其他地方,则在暗流涌动!
“贤侄,别来无恙。”
本应喝的酩酊大醉的鹰皇白羽卿,此刻神思清明地拦住了气愤之余想要暂时离开妖雾的狮皇与犬皇。
在火海龙宫的时候,狮皇愤而离去,他知道李栀他们还会在妖雾待几天,他才不愿意跟这些人类于妖雾之中共存,因此他大怒之下一路向南,想要穿过五女山,到小堡马场游荡几天。
身为狮皇的至交好友,犬皇杜黄犬知道根本劝不动狮皇,他也只能跟在肖思子后面。
“白伯伯,您怎么会在这里?”肖思子略有警戒地看着鹰皇
犬皇杜黄犬暗自向后挪了一步,他是妖皇,是迷雾十八皇之中位列第十五的妖皇。但不知为什么,在面对其余妖皇的时候,犬皇都会觉得心悸。即便是面对公认最弱小的第十七兔皇常婷,犬皇也会显得毕恭毕敬。
这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他的眼神永远都是唯唯诺诺,也许这和他叔叔狼皇杜寻客从小对他严厉的教育有关。
“我有些话想对你说,但是我不希望姓秦的那帮人知道我私下与你见过面。”白羽卿话语之中自带桀骜,明显不把猪皇放在眼里。
“什么话?”肖思子皱皱眉,他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鹰皇在妖雾之中处处与猪皇和龙皇对着干。
“你知道当年你父亲是为何死的吗?你知道白寻是怎么找到李栀的吗?你知道那卷卷轴到底有什么深意?”鹰皇三问,如同三枚钉子,字字诛心。
“几年前,那批捉妖师潜入妖雾,意图暗杀龙皇。我父亲竭力护卫龙皇,最终力竭而亡。”肖思子满怀敬仰回忆着自己的父亲。
他已经隐约猜到了,鹰皇是来拉拢自己的。
但在狮皇看来,私下拉拢这种行为属实很低劣。性格直来直去的狮皇肖思子,其实很不喜鹰皇那样温吞阴冷的性格。他们两者在性格上南辕北辙,白羽卿像是阴沉沼泽,肖思子就像是将要喷发的火山。
鹰皇白羽卿眼角冷冽地看着狮皇,嘴角冷笑,似是恨铁不成钢。“愚蠢,愚昧。你知道为何猪皇对你青睐有加?那是他在赎罪!当年太牢天兵那一刀本应该劈在猪皇身上,是你父亲挡住了致命一刀。
你父亲为了妖雾献出生命,但换来了什么?如果当年不是龙皇轻率让一个人类进入妖雾,觐见玄武,那批捉妖师会进入妖雾?你父亲会死?
前年年底,白寻宣称他找到了故人之子,但是谁能证明李栀真的就是那人的后代?
去年年初,李栀从夫子林之中找到了被埋藏的卷轴,龙皇他们开始大张旗鼓宣称那卷轴之中记载的就是我妖族真正的历史。
但是事情就这么巧吗?怎么失踪多少年的故人之子,白寻就那么凑巧找到了?
怎么那卷轴就被埋在我们妖族难以进入的夫子林了呢?怎么李栀进入夫子林就找到了那卷轴?
这一切都像是在说书一样巧合,难道你就不怀疑吗?”
反问句是最能激发人反思的句式,狮皇被鹰皇一连串的反问,问得头昏脑涨。“这……白伯伯,您到底要说什么?”
“李栀,有可能是假的。卷轴,更可能是假的。”鹰皇故意神秘兮兮地说。
“鹰皇!你所言可有证据?你是说我们妖族都被李栀骗了?难道说鲟皇都被他骗了?可是他假冒是那人的儿子有何目的?他伪造卷轴交给我们妖族又有何目的?如果没有任何证据,你这就是信口雌黄,你这样做可是堕了妖皇身份!”鹰皇说他们被骗了,狮皇的第一感觉就是无比的愤怒。
鹰皇想是在看白痴一样盯着狮皇。“你以为作假的是李栀?我怀疑,玄武早就不在了,龙皇他们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为了视线对妖雾的统治,他们需要一个大义!李栀就是这样的一份大义!”
“你是说……作假的是龙皇?不可能!你在骗我!鹰皇,虽然我憎恶人类,但是你这番话实在是令人难以想象!”狮皇莫名的觉得愤怒不已,如果鹰皇说的是真的,那多年前他父亲是为了什么死的?
为了一个谎言吗?
白羽卿并不急于证明自己的话,他只是想让狮皇听到自己所说的内容而已。“作恶者,必然会露出马脚!你信我的话,就安安静静等着,少则五年,多则十年。龙皇等人必将为了这个人类做出出乎你意料的决定,到那时,你再认真思考我们今日所言!”
“好!”狮皇大声叫道。“侄儿等您十年!如果到时候没有出现您说的这种情况,侄儿一定将您今日的毁谤告知龙皇,亲手送白伯伯一程!”
“如此甚好,我知道侄儿赤诚之心,你有此耿直心性,我甚为欣慰!”鹰皇说完,也不再继续逗留,而是直接转身离去。
狮皇看着离去的鹰皇,他的内心已经被种下了疑惑的种子,比他更疑惑的,则是他身旁的犬皇杜黄犬。
如果鹰皇说的是真的,那么当狮皇质疑他的时候为什么他不辩解?
如果鹰皇说的是假的,那么鹰皇特意到这里来说这么几句是为何?
更令犬皇迷惑的是,鹰皇肯定知道犬皇狮皇形影不离,可是自始至终,鹰皇都没有提到自己,甚至连看自己一眼都没有。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重要的对话不防备我犬皇?
难道在你鹰皇眼里,就不担心我会向自己的叔叔狼皇告密吗?
犬皇咬着牙龈,锋利的犬齿将口腔内划出了几道细小的伤口。
就算是拉拢,鹰皇也只打算拉拢狮皇,自己在鹰皇眼里算什么?
就算是提防,鹰皇也只会提防秦络子,需要提防你犬皇杜黄犬?
对犬皇的无视根本不是鹰皇的疏忽,而是真的,简简单单的无视。
“杜哥,今天发生的事情还望你先不要和杜伯伯他们说。”肖思子不知道犬皇的内心如翻江倒海,只是看似随口嘱托。
面对狮皇的嘱咐,犬皇随口应允,然后很悲伤地笑了笑。
怪不得鹰皇不担心自己,临走前那一句少则五年,多则十年是对狮皇说的。犬皇知道狮皇以耿直率真的性格,他一定会等到鹰皇说的年限过了才有所行动。
狮皇嘴上强硬,实际上已经有一丝怀疑。能够打消这一丝怀疑的唯一办法就是十年后一切如常。
那么在十年内,狮皇都不会是鹰皇的敌人,而且狮皇还会阻止犬皇将鹰皇大逆不道的指控转告给狼皇。
看着没有想更多的少年妖皇,犬皇不由得羡慕了。年轻真好,不用想太多。年轻真好,想不到那么多肮脏的手段伎俩。
犬皇从小被狼皇抚育长大,这算是一种幸运,还是一种不幸呢?
因为有那样一位杰出的叔叔,自己能够在两百多岁就成为妖皇。因为有那样一位智珠在握的叔叔,自己多多少少比常人聪慧许多。如此看来,这还真是幸运呢。
但是正因为他的叔叔太杰出太优秀,犬皇才能够更清晰看出自己太平庸太无能。看出鹰皇的伎俩又如何,他能和狮皇说别管什么五年十年,现在就去龙皇那里告发鹰皇吗?
以狮皇的性子,恐怕他会误以为自己从狼皇那里听到过肖参差替猪皇送命,龙皇谋害玄武等阴谋呢。
能看破一些计谋,比看不破那些计谋更可悲。
再退一万步,就算自己去龙皇等人面前告发,鹰皇也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难道龙皇还会因一些言论就把鹰皇怎么样吗?如果自己真的去告密,不但鹰皇日后会把他视为敌对,狮皇也会和他疏远。
不知情者,茫然无知陷入算计。
知情者,明知故犯任人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