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在听见“柿子”这个名字的时候，蛋里的人莫名松了一口气。

他一直为“地瓜”这个名字耿耿于怀，甚至强行用灵力将精灵卵的外壳改成了原来的青灰色，但这个笨蛋却一直没有改口。他有些担心，如果以后她跟着自己回到豹族，还这么一直“地瓜地瓜”地叫个不停……

这个名字实在是太蠢了！

就在刚刚，听到她给自己取名“柿子”的时候，他突然就明白了。

这个女人，起名字大概也就这个水平了。

而伯弋·赫尔特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大概从来没想过柿子压根就没想过要跟他走。

柿子带着“它”，只是需要有个东西说说话——顺便照个明。

就这样，少女暂时结束了自己的孤军奋战，化名“柿子”，和小树妖西尔万结伴而行。有了西尔万，柿子再也没有挨过饿。

找不到食物的时候西尔万就给她变果子吃，到了晚上他就会变出“樔”用来休息。在西尔万的陪伴下，旅程似乎变得轻松了不少。

柿子也看得出来，西尔万很喜欢跟她待在一起。

初次见面“事件”后，西尔万迅速去找了一身衣服换上了，这衣服与柿子身上所穿的十分相似。

可问题在于，她从各路妖精那里坑蒙拐骗来的衣服都经过她的改良，变得简洁实用，但是样子却有点“四不像”。但凡是见过正经精灵的妖精，就会觉得这衣服又丑又奇怪。

柿子是个现代人，她只在乎能不能活着，对这种事情也不怎么在意。

但是西尔万……这个在荒原里土生土长的妖精，他穿得跟自己几乎一模一样。

后来她发现，西尔万总是喜欢有意无意地模仿她，跟她穿一样的衣服，学她梳头发，还会找容器喝水……直到有一天，西尔万的怀里掉出了一块碗大的石头，柿子终于忍不住了。

“你装这么沉一块石头在身上干嘛？”

西尔万一下子涨红了脸不说话了，余光还瞟了眼柿子身前塞得鼓囊囊的衣袍。

柿子翻了个白眼，又有点好笑。她无奈地点了点西尔万的小脑瓜，掏出身前的蛋。

“傻瓜，我装的可不是石头。”

西尔万看到这颗青色的精灵卵，瞬间变了脸色。他小心翼翼地捧过去，仔细地察看起来。

“这，这是……”

“哦，它叫地瓜，是个灯泡。”

柿子话音刚落，霎时间狂风大作，天地间风云变色。刚才还是晴空朗朗，转眼间飞沙走石已经打得柿子没办法反应。两分钟后，风沙骤停，天空中浓云滚滚，只听见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回荡在空中：

“蠢东西，你说谁是灯泡！”

蛋蛋滚落在地上，一闪一闪发出耀目的红光！

柿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的一愣，但只是一瞬，她便反应过来，火速把蛋蛋收在怀里向远处飞奔而去。

她没头没脑的跑了半晌，脑子才渐渐回味起刚才的话，脚步也慢慢停了。她掏出蛋蛋，仔细的观察起来。

刚发现的时候本来是个青色的蛋，自从被柿子捡到以后它却一天比一天发橙。起初柿子以为是蹭到了什么东西，想给他洗洗，又害怕它着了水后就孵不出来了，还拿了绒布蘸了一点点水给他擦拭，还是无济于事。

现在，蛋蛋变得通体血红，还散发着妖异的红光，在这阴云滚滚的天气里刺目又瘆人。

柿子越看越害怕，手一抖就想把它扔掉……

“你敢松手试试！”

柿子一个激灵，手指僵硬地握住了蛋蛋，生生在半道逼停了动作。

她咽了一口唾沫，颤颤巍巍的开口说：“大人，是哪位大人……”

“我是伯弋·赫尔特，你未来的主人。”照他往日的习惯，说这些话已经实属难得，但是想到她对他的称呼，强压下的怒火又烧了起来，“再也不许叫我地瓜！”

柿子这下彻底清醒了。

是地瓜

是这个蛋在说话？

她带着的这只蛋，居然会说话。而且听语气，貌似还是个脾气不怎么好的主！

此时的蛋蛋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血红色的蛋壳上隐隐有银色的光在表面流动，而且有越来越浓烈的趋势。

柿子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你，你不会是要生了吧？”她开始慌了。

柿子才二十岁，人生经验匮乏，别说她失忆了，就是失忆前，她也不可能接过生。何况还是个会发光、会说话的蛋？

她手忙脚乱地找了一堆叶子堆起来，把蛋蛋放上去。紧张的盯着，等着。

等了一会儿她又觉得不对，这蛋是不是得“孵”？难道是这些日子把它放到怀里，孵出来了？

她……孵出了一个“蛋”？

“伯弋，伯弋……你一个蛋为什么会有名字？”

伯弋没有回答。

“还是你根本就不是个蛋？你本来就长这个样子？你的眼睛在哪儿？嘴巴在哪儿？伯弋？你不是会说话吗……”

伯弋有点后悔没有忍住。现在知道他会说话了，柿子的嘴像炮弹一样，一刻不停地轰炸着他。

“伯弋？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明明会说话，居然装聋作哑这么久！你说话呀！”柿子见他不说话，便越说越大胆。想到毕竟是自己一路“孵”的蛋，渐渐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你是最近才会说话的吗？还是你一直都有意识！你到底跟着我干什么……”

伯弋心想，当初是你哭着喊着非让我收留你的，这会儿怎么变成我跟着你了？但是眼下他一个字都不想再多说了，这个蠢货真的快要把他烦死了。

就在这时，柿子突然住了嘴，一声不吭地低着头。这倒把伯弋吓到了，以为她真出了什么事，开始认真的反省起自己有什么过分的地方。他还没有想出来，只听见女孩小声但是足够清晰地嘟囔着：

“好像卵生动物破壳都会把自己第一眼见到的生物当作妈妈，我这么年轻，可不想当一个妖怪的妈妈……”

“白痴！”柿子的话太过胆大妄为，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先反驳哪一点，顺嘴吼了出来，“你……你才是妖怪！”

柿子抬起明媚的笑脸，“不过没关系，等你要出生的时候，我让西尔万看着你，他心地善良，肯定会善待你的……”

“我不是唔……”柿子把蛋拿起来，擦也不擦就扔进小篓子，一丝坏笑还噙在嘴角。

柿子往回走去，在刚才的事发地点，看见了一棵没有风却在不停抖动的的树。

她无奈地摇摇头，走近那棵树拍拍树干说道：“西尔万，别怕。都过去了，你看，天晴了。”

她像拍着孩子的后背一样，温柔地拍着还在止不住颤抖的树干，温声安慰着西尔万。

心里却感到感到奇怪。

想她一个人类，没有灵力，遇到事情也知道逃跑。这个活了一千年的小树精，怎么就这么点出息，竟然比她还胆小？

不过是偶然变天，就算再害怕，也不至于被吓得变回了本体吧？柿子又联想到西尔万刚刚看到蛋蛋时恐惧的表情……

这颗蛋……肯定不是今天才会说话的，他知道自己给他起的名字。难道当初在山洞里，他是故意发出光芒，引起自己注意？

她本身心思缜密，性格又敏感多疑。来到这个世界后，她更是小心翼翼，害怕走错一步就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

她身上是没有什么别人可以图谋的，但她是人类，对于他们来说，自己就是个异类。

而异类，往往难被世人容忍。

柿子皱眉想着，连西尔万变回了人身也没有注意到。

“柿子，我，我没事了。”西尔万还有点虚弱的声音把她拉回了现实，她看向脸色苍白的西尔万，嗤笑了一声，“你怎么吓成这样？”

“你刚才给我看的那颗卵，是从哪儿来的？”他的脸变得更白了，眼神中还残留着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