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柿子正在不知所谓的时候,瑟亚拉和西瓦也一前一后来到柿子面前,拽下脖子上的珍珠塞进柿子的怀里。
这似乎成为了一个信号,引得越来越多的豹族人争先效仿……他们把代表着生命的珍珠塞到柿子怀里,随后站到柿子身后,目光坚定地看向哈默洛斯。
豹族人用自己的行动表明了立场,无声地支援在柿子身后。
这帮子蠢货!
柿子暗暗骂道。
他们不但不会帮到柿子,反而会令那人心生忌惮。
柿子本已感觉到那人的敌意散去……他们简直是在添乱。
此刻的哈默洛斯虽然神情没有任何改变,但柿子已经感觉到了她那漫天的怒火和杀气。
哈默洛斯垂眉,将众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柿子生怕被对方读出真实心意,心里什么都不敢想。但是她已经知道豹族已经引火烧身,不得善终了。
她努力收敛着情绪,垂着眉眼,缓缓跪了下来。
“柿子!”
“你……”
在灵界,只有没有自由的奴隶才会行这种跪拜之礼。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女孩弓着腰,卑微的如同一抷泥土。她将众人塞给她的珍珠珍而重之地向前奉上,
“博爱而仁慈的光明之神,我只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卑贱的妖精……”
柿子吞了一口口水,表现出极度恐慌的样子。
“幸得豹族收留了我,才能在有生之年能够见到您一面。我,我,”由于神情激动,柿子结巴了一下,接着说,“我已经感到无上荣幸……不敢再有任何奢望。”
一个极具自辱性的动作,把对立的场面变成了豹族对光明神的仰望与尊崇。
她是在告诉哈默洛斯,她这样不值一提的小角色,根本不值得一位“博爱而仁慈”的神明,亲自动手。
特蕾娅先是一怒,转眼却想明白了柿子是在保护他们。
这个该死的女人……真是愚蠢,毫无底线!
她心里骂着柿子,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光明神身上的杀气渐渐消散,随着金光渐渐黯淡,身影也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就像她从未来过那样。
“哗啦”一声,柿子手中的珍珠散落了一地。她倒在地上,面无血色。
“我该走了……”她比这里的任何人都要了解哈默洛斯真正的面孔。今天她来找自己,也许是柿子去过堕神族的事情已经被她知道了。
柿子不知道她为什么最终放弃杀掉自己。
但是,哈默洛斯绝对不会放过一切可能威胁到她地位的人。
柿子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怎么都没有力气。
伯弋搂住她,“别害怕,这里是豹族,不会有任何人伤害你。”
“我欠你的够多,我,我不能再连累你了……”
就连曾经共同作战,为她流血的狮族与虎族,她都下得去手,更别说从来只敬不畏她的豹族。
柿子深深地看了一眼伯弋,像是诀别一般,“保护好自己,保护好你的族民……”
“你不会连累到我……”伯弋抱紧柿子,却无法让她感到安全。
豹族人面面相觑,那一刻,他们都从心底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那股铺天盖地的力量根本不是他们可以抗衡的……他们只是站在柿子身后就已经用光了所有的勇气。
在光明神出现的这一天,豹族人惭愧地低下了高傲的头颅。他们每个人站的笔直却又卑贱如泥。而那个替他们下跪的妖精的身影,却变得高大无比,遥不可及。
明明没有受伤,甚至没有人出来辱骂他们一句。可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火辣辣的。
“留下来,”特蕾娅泪流满面,“我会变得更加强,我发誓,我会用生命来保护你!”
“不要走!柿子!”
“留下来!你是我们的一员!”
“如果,”伯弋抱着柿子,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开口,“等我……如果你执意要走。”
柿子抬头,不敢相信地看向伯弋。
“等我回来。我有话要对你说。”说完,伯弋跳上地面,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柿子坐在独木桥上,看着再次失望而归的银瑚。
“你是说多伦离开了围城?”
银瑚点点头。
“那就出城去找!带着这幅画!”柿子把那幅画绑在银瑚的鹿角上。
银瑚有些抗拒。
“你不愿意?”柿子委屈地湿了眼角。
不知不觉,伯弋已经走了一个多月。柿子原本想趁着在豹族最后的时光找到多伦,可现在连银瑚都不愿意帮她了。
虎面鹿舐去柿子的眼泪,“我……我不能离您太远。”鼠族的人随时随时有可能再次出现,就像上次……”
上次,柿子在地下迷宫里生死攸关,它却跑去跟阿丽莎戏耍。每每想起那天,它就恨不得一头撞死。
“拜托你,银瑚,帮帮我。”柿子抱住它,“我答应你,在你离开的日子,我在岩城里好好待着,哪里也不去,好不好?”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当柿子把霍拉魔塔里的古精灵语全部背下来的时候,伯弋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她一路小跑出了岩城,来到藤蔓桥旁翘首以盼。
脸上是她不曾察觉到的爱意与思念。
巨骨长廊上远远出现了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
可她甚至都没有看清他的脸,便躲进了阴影中。
柿子死死地捂住胸口。
她的意识代替眼睛,已经看见男人怀里视若珍宝地抱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身材娇小的女孩全身被宽大的斗篷所笼罩,男人生怕她受到一点伤害。
柿子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
她在黑暗中苦笑了两声,跑到岩城的背面,跳进了泉水里。
她顺着泉水飘进了月牙湖里,可冰凉的湖水无法抚慰剧痛的心脏。
是的,她和伯弋……他们之间什么都不是。也许……这一切,一直都是柿子的一场梦罢了。
为什么她会这么难过呢?她不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吗?
柿子像一具浮尸漂浮在湖面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
这样是最好的。
柿子安慰自己说。她是不可能和伯弋在一起的……他有了心爱的人,自己应该为他感到高兴。
可她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
她应该现在就走,离开这里……她为什么要等他?注定要离开的人为什么期盼道别?
女孩的眼泪滑下脸庞,滴进湖水中。
“你哭了?”
听到有人,柿子慌忙擦干眼泪,身下一株巨型水草浮出水面,托起了柿子的身体。水草的另一侧,预知者用那双淡然的眼睛看着柿子。
只是一眼,奥德赛就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听着柿子那心碎的声音,他不能理解别扭的柿子。她为什么不能像对待自己那样,坦率地对待伯弋?
“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奥德赛歪着脑袋,眼神中都是迷惑。
“他太任性了,不会让我走的。”想到伯弋的脸,柿子甜蜜地笑了,语气都变得温柔。
眉眼间却都是惆怅。
“呵,”奥德赛冷笑着说,“你这个疯子,谁能拦住你?”
“藏得这么深,不累吗?”奥德赛凝视着柿子痛苦的表情。
“你明明那么在意,放不下,忽略不掉,痛苦,为什么还苦苦支撑着不肯承认呢?”
柿子神情黯然地摇摇头,心口出现了灼痛感。她死死地按着心口,努力地压抑着那股绞心之痛。
“说出口比死还痛苦吗?”
“没有必要了……”柿子闭紧双眼,可满脑子都是伯弋抱着女孩的那一幕。
“借口。”奥德赛一语道破。
柿子举起手,缓缓指向岸边的一颗巨大的墨杉。
“预知者,那棵树上有多少片叶子?”
他知道柿子的话没说完,便耐心地等待着。
“这些叶子,是什么时候发芽,什么长大,什么时候枯萎……又将在什么时候化成灰烬?”
奥德赛更不明白了。
柿子死死地捂着灼烧的心口,觉得生命也许会在下一刻停止。
她终于对奥德赛说,“我在他的生命里,就像其中的一片叶子一样。他将会长成参天大树,有长久的生命。他的人生旅途才刚刚开始……可是,我已经要枯萎了。”
她只是这样一片不起眼的叶子,而已。
她只是恰好路过了他的生命,而已。
就这样就好了,不要再进一步了。既然注定要离开,为什么要留下痕迹呢。
时间会治愈一切,总有一天,他会忘记她,就像从不曾出现过那样。
看着泪流满面的却心硬如铁的柿子,奥德赛反而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