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姑娘，你说都过了这么久他们候府还不来提亲是不是不愿意承认这门亲事，也不愿娶你了。姑娘你也不必多想，世间好男儿多得是，小侯爷也没什么好的，比他好看的人也多了去。”

雀儿见姑娘每日愁容满面，又消瘦了许多，于是又拉开了话匣开始当起了知心好友为她开解。

柳妤裳依旧蹙眉，长叹了一声。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你非我亦不知我之痛，我岂是因为他长得好看？而是因为他是候府独子，这家世可有其他人能比？何况我所忧心之事并非在此，而是我如何也作不好新开的画，不知该如何排才好。”

雀儿长吁了一口气，摇头走开了，她是越来越不懂姑娘在想什么了。

祝尹和依旧在死死咬牙同侯爷相对峙，又思及似乎上次未能答复就离开，实在是不礼，便央着赵妈妈和伯阳想法子要给她带些什么。

他好说歹说才让赵妈妈答应去置办，赵妈妈们办事妥当，伯阳也越发稳重，等赵妈妈安排的礼物送到了半柳居之后他便带着伯阳上门了。

这次柳妤裳并未刻意排挤他，只是依旧不曾以真容示人，见其认真不已便也不再为难，只问了他几句话，“若我年纪很大如何！若我相貌丑陋又该如何？我不过孤苦一人无依无靠，没有嫁妆，也没有显赫家世又该如何？当真怎样你都娶？”

祝尹和毫不犹豫就点头应承，他还举起来右手立誓，“我祝尹和若不娶木大娘为正室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柳妤裳见他立下了这番毒誓便转身回去打开了自己的桃木盒子，翻开上面的几层画笔后从最下面取出了一张红条，上面是她的生辰八字。

她将生辰帖取下放在他的掌心。

“我不管你现在是否真心，我只知道你既然立誓了那便要履约，定好了日子告诉我便好。”

祝尹和触碰到她的手指的一刻仿佛被抽离了魂魄，转瞬间又回过了神来，听了她的话后更忽然便觉得心口一阵疼。

他原本的立誓似乎也是身体本能所说，可如今像是有了灵魂，一瞬间神志都清醒了过来。

只有伯阳在一旁跺脚感慨，公子怎能随意立誓，还是如此毒誓。

若是被侯爷知道了…

伯阳立马制住了心中想法，若再想下去只怕自己还未回去就觉得被凌迟了数次。

然祝尹和回去之后就乖乖将此事告知了赵妈妈还有侯爷，赵妈妈听后立马就晕了过去，而侯爷则勃然大怒，差点将书柜都摔了。

“糊涂啊糊涂！”

虽他与木大娘之事闹得人尽皆知，可户部侍郎在今日早朝时依旧同侯爷表明了心意，户部侍郎虽官位不高，可其女也是扬名在外，才貌双全，可偏偏钟情于祝尹和，祝侯爷实在不解。

怎会有良家女子真看得上自家这败家玩意儿。

侯爷冷静过后才仔细分析此事，若继续闹下去只会让祝尹和做出更偏激之事，如今已经立下毒誓，他虽叱咤沙场多年却深信不疑。

曾经有一个人也是在他面前立下了一个毒誓，他未能多想，可最后她还是先他一步而去。

所以他不敢，不敢拿儿子的性命开玩笑。

侯爷便同户部侍郎商量，若他爱女甘为侧室，那一切好商量，若是不能只怕他也没了法子。

户部侍郎本怒火中烧，可一想到女儿就冷静了下来，只拂袖离去，并未将话说得太绝。

“卢姑娘虽名义上为侧室，但在我候府定然是跟正室夫人一样待她，我也待她为亲生闺女，自然比他在外头娶回的亲上万分。”

户部侍郎被他此番说辞说服，便想着回家同女儿商量，虽仍心怀芥蒂，可只要一想到从前多少比他位份高的女子都想攀附侯府，却因为与画师之事闹得不快，最后着机会落在了他头上，虽然只是个侧室，但也至少算是与侯府结亲了。

卢翰昌回去之后便将此事同卢沄说了一通，话里行间都是对祝尹和与祝侯爷的赞美之意，还将侯爷打算以正室之礼迎娶她过门之事一一说清道明。

卢沄心中有一瞬间迟疑，但一想到他那日盛会在马上的回眸一笑便立马答应了下来。

她犹记得那次马会，后面正是杨尚书家公子唤他名字，她只记得那日他发髻高束，身板坐得直直的，回头时正好一束春光洒下，打在他光洁的额头上，再一眨眼就看见了一道明媚的笑容，拂却万千春光，只那一眼就足以令她沦陷。

虽已过去了三年，可她依旧记得那一抹日光下薄唇间荡漾的春色。

那时只觉得眼中只能看见他，任他们再好都黯然失色。

她印象中的他是一个笑起来极为好看的男子，带着几分合适的轻佻，藏着些许女儿的柔情，又毫无半分阴柔之气，俊朗无尘。

“爹，哪怕是做个侧室，女儿也愿意的。”

祝尹和还未定下与柳妤裳的婚期就要迎娶卢沄了，只是一切他都不知道，只以为候府大张旗鼓地铺上了红绸是为了让他娶木大娘。

他一时间喜不自禁，却不知赵妈妈还未帮他送去生辰符算日子。

好几次他都问赵妈妈婚期是什么时候，如此一来他好去告诉她，可他忽然才意识到自己还不知木大娘究竟是不是她真名。

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如此一来他又有了去她半柳居的理由。

故而也未发现赵妈妈支吾着的不对劲，又托伯阳买了不少礼物跟着他一起过去。

“是我疏忽了，虽候府已在装点婚房，可我们的婚期还未定下来，赵妈妈让我来确认一下你的名字可是木大娘？亦或是别的？因我见其他画师都不以真名示人，故而不知你名姓。”祝尹和慢条斯理说了许多，总害怕自己所言有差，恐惹得她不快，故每说一句话都看一番她的脸色。

柳妤裳不由分说提笔写了一个三字给他，这还是她第一次将自己的真名告诉给一个陌路人。

似乎也不能算陌生人，毕竟两人是要成婚的。

祝尹和心情忐忑地接过纸条，一看到那三个字嘴角不自觉上扬了起来，敬佩和倾慕之情油然而生，连道了好几次好名字。

柳妤裳见他还想在此处逗留，便给雀儿使了个眼色，雀儿立马就将他推了出去然后为她带上了门。

“婚期定了下来送个信来就好，我听隔壁的王媒人说成婚前男女双方是不可见面的，所以公子也不必再来，只需婚期当日八抬大轿来娶我家姑娘便是了。”

伯阳越发觉得这个丫头牙尖嘴利，说话毫不留情面，若不是见公子没说什么，他定然是要同她好好理论一番，任凭她是女流之辈。

祝尹和自离开了半柳居之后便日日心神不宁，每日想到的便是为何她还未有新画，为何她近来没了消息，此人怎可以对未来夫君做到不闻不问？

好几次他都冲到了半柳居门外，可依旧未提起勇气进去。

他问了赵妈妈好几次婚期可定下了，她都搪塞回答，终于在他问了第十次后赵妈妈说下月十五便是，可他却因此大发了一通脾气，好几日都不同她说话。

还还是他第一次同赵妈妈生如此久的气。

他好不容易等了一月有余，明日便是他的大喜之日，正漫天飘雪，一层纯净的雪白落满屋檐、枝桠…与这喜庆的红甚是相衬。

侯爷第一次主动去他屋内，他虽不知所以却依旧心生欢喜，爹从来只会训他，从前他可以一直当他的孩子，可今后他便要成婚了，忽生无限感怀。

“明日大婚你要去的不是月柳巷，而是东巷卢侍郎家。”侯爷一进门就开门见山直接提了出来，还不等他从这微薄的父子之情中缓和过来。

祝尹和闻言仍是一头雾水，心中生出了怀疑却不敢相信，笑问道：“明日我如何有空去卢伯伯家，爹你今日是醉了吧。”

侯爷冷哼了一声，“我要你娶的是卢沄，卢家二小姐，而不是那所谓的木大娘！”

祝尹和脸色陡变，眼神瞬然黯淡了下去，却依旧不敢相信爹所说的，只好又问了一遍。

“你放心，那木大娘仍是正室，卢家姑娘通情达理，钟情于你，甘愿做妾室，我本想让她们同为正室，可那姑娘实在过于良善，你也莫要蹬鼻子上脸，如此已是我做的最大让步，何况我也不愿如此委屈卢兄的女儿。”

他一切都明白了，明白了他明日要娶之人究竟是谁，明白了赵妈妈所说的婚期是同谁成婚的日子，可他那日还傻乎乎地命伯阳递了婚期过去，还时时问赵妈妈可派人过去帮她准备，一切他都准备好了，唯独算错了新娘。

“事已至此，你无力更改，若你明日不去卢府，那你也休想娶木大娘，或是你希望我让这位声名在外的画师一夕之间身败名裂？”

他颓然跌坐在床，看着爹怒然离开的背影冷笑不止。

终究他还是算计不过他。

可他一想到最疼他的赵妈妈竟也一直欺骗他便难受不已，便将伯阳叫过来质问了一通才知原来伯阳也不知道，一切都是侯爷和赵妈妈一同安排。

伯阳见他失落更不知该如何，想方设法劝了半天才令他冷静下来。

“公子，你不是也爱美人吗？听闻那卢二小姐可是出了名的美人，虞城无几人能及呢！何况她也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并不比那木画师差，这福气也就只有公子你能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