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时日不多了,赵妈妈定是不会帮我操办,可木娘如今孤苦一人,只有雀儿一人照顾,似乎没有家人,若是要嫁我那定然是要同我一道过的。”
祝尹和一边写着喜帖一边叨叨着。
伯阳觉得公子当真是入魔了,如今这卢娘子已经嫁了进来,何况病不过两日就全然好了,还是一个大美人,可公子都不曾踏入她的房门一步,只在她来时客套一番,或是直接将她拒于门外。
“公子,那卢娘子又来了。”
祝尹和头也不抬直接让他栓上门,并对外面喊了一声公子睡了。
可卢沄知道定不是那么回事,便冲里面说道:“既公子睡了我就在外头等着,等公子醒来便可。”
伯阳这下担心了,蹙着眉头又叫了好几声公子,说是外面天寒地冻的,人家一个姑娘容易冻着。
祝尹和只好放下了手中的笔,走了出去将门带上,也不请她进来,只接过她手里的合欢汤说了句劳驾就要转身进门。
卢沄立马挽上了他的手跟了上来。
“夫君,妾身帮您端。”
祝尹和停了下来,声音冷冷道:“不必!近日我需要潜心研究画术,这次我收下了,但日后莫要劳心,也不必扰我。”
卢沄怔然立在原地,带着哭腔道了声是。
连溪在身后看着都心疼不已,可她却无能为力,也帮不了她。
卢沄呆呆待在原地,看着他决绝地将门带上,甚至未抬头看她一眼。
“公子,小的说句不该说的话,那卢娘子并未做错什么,何况样貌极好,可你都不舍得看她一眼,未免太过冷淡?”
祝尹和淡淡抬起头来。
“您这是只说了一句吗?”
伯阳听到了一个您字就立马慌了神。
可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叨叨,毕竟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要挨骂,若是公子不挨骂那老爷那更是不会放过他,倒也习惯了。
“你看那木大娘也从未露过脸,若是她生的极丑,又或是年纪真的很大,这该如何?我总觉得公子想娶木大娘只是为了向她讨教画艺,又或是为了节省银子,毕竟若是娶了她那可不知能省多少银子,以后都不必去飞云阁了。”
祝尹和拿着笔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笑语道:“聪明!是也,却也不全是。婚事虽是她主动提出,可我也痴迷于她的才行,日后能得她相助,我定不会深陷如今迷局,实乃两全其美”
伯阳揉着脑袋,满是委屈。
腊月二十七,白雪铺城,红装以衬,煞是喜庆。
该是新年了。
明日该是他娶她的日子。
侯府虽多人不知,可大大小小也打点好,赵妈妈也管不住,至于卢沄更是管不住。
“可是有何喜事?如何大家都如此忙碌?”
连溪甚是聪明,一眼便瞧出来了端倪。
其中一好事的阿娘觑了她一眼笑道:“这你都不知?明日是少爷大喜之日。”
连溪才恍然大悟,原是如此,难怪总觉不对,只是未能想到这么快,便着急忙慌赶了回去将此事告诉给小姐。
“我该面对的,只是未能想到如此快。如此一来我更该做好了,至少比她先过门。”
连溪深表同意,连连点头示意,又帮她出主意,从自己的嫁妆拿出了一根鸾凤钗,虽卢沄百般不舍,可听了连溪一番分析之后便醒悟过来,还主动去找祝尹和帮着一道安排。
“姑娘,他果然没有食言,要是食言了我非去侯府把他打一顿!”
柳妤裳掩唇一笑,又伸出手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嗔笑着看着她。
“可是,姑娘,侯府家大业大,我们无人帮衬,若是被欺负了该如何?”
雀儿才欢笑了一阵便开始满脸愁容,手掌托着脸撑在桌子上,从前她多想让姑娘换个宅院,可如今真要离开了却是诸多不舍。
“如此你留在这,我嫁过去便好,正好帮我看着屋子,不若如此就无人帮我了。”
雀儿埋怨了她一声,将柳妤裳逗得乐呵不已,破天荒地同她打闹了一回,结束时两人已大汗淋漓。
“姑娘去哪我便去哪,死也不分开。”
雀儿将脑袋深深埋在她的怀中,依偎在她怀中,轻轻地靠着她撒娇,头顶的小牛角磨的她脖子痒痒的。
柳妤裳很少见雀儿这般模样,明明是一道过去,又不是分隔两地,怎的今日变得如此黏人。
雀儿仰着脑袋,正好对着她的下颌,眼睛泪汪汪的,“姑娘,你若嫁了,以后就不是我一人的了,你会将祝公子放在眼里,还有他娶的那房小妾,对,还有侯爷,届时姑娘心里装的人可就多了去了,怎会还有我的位置?”
柳妤裳忽然出声一笑,笑着笑着眼角就湿润了。
她只轻轻抱着她,什么也不说,这样就很好。
天将破晓,钟鼓齐鸣,鞭炮齐响,轰然揭开了这暗幕,迎来了一道红光,映得白雪熠熠生光。
侯府已然热闹了起来,左邻右舍皆受响动惊醒,纷纷出门来看,衣裳尚未穿好,可一见个个红衣喜乐,见人便打赏,心中也无怨念,便多嘴问是哪家办喜事。
“自然是小侯爷,侯爷今日娶亲,说要办的大些,又不想预先给太多人知道,想给新娘子一个惊喜。”
领头的小哥口齿伶俐,说气话来眉飞色舞,自成一派,倒像是自己的喜事,甚是上心。
所问之人也纷纷点头称道,拱手道喜,虽还未从之前侯府那门婚事中反应过来。
“姑娘姑娘,该梳妆打扮了!”
喜娘早早地带了一堆丫鬟婆子过来,尤娘子为她量身定做的嫁衣也送了过来,凤冠更是精致不凡,一珠一钗灼灼溢光,有些晃眼。
“只许妆娘一人进来。”
雀儿在门口扯着嗓子道,欢欣之情溢于言表。
喜娘倒是颇不乐意了,她还要进去说好话呢,正要撑着腰理论柳妤裳就出来了,“喜娘一道进来吧。”雀儿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姑娘二字堵在了喉咙上。
喜娘扭着腰肢笑呵呵进了门,左右探头探脑观察着她的闺房,连连称赞,连连道了好几声不愧是文人大家,这书墨香果真不凡。
雀儿一道跟了进去将门带上,又说了好几声不如自己替姑娘梳妆,或许手艺不那么好,但也不算差,她什么也不言,只是将手抬了起来,掀开了那道面纱。
喜娘不由惊叫了一声,立马就捂住了嘴,可眼睛仍含惊诧之色,瞠目结舌,呆滞原处。
“反正迟早都是要见着的,倒也不差这一时了。”她叹了一声坐在铜镜面前等着喜娘上手,雀儿见喜娘仍旧呆呆的便叫了一声。
她这才答应了下来走了过来,又露出了招牌式笑容,一脸喜庆,倒也什么不问,只是目光仍不住地朝左颊那道伤疤瞥去。
柳妤裳端坐镜前,笑意浅浅,溢着温柔。
雀儿瞧着却忍不住落了一滴泪,没好气地瞪了喜娘一眼,质问道:“你瞧什么,若有什么想问的便问,何必做如此模样。”
喜娘歉意一笑,收起了招牌大笑,嘴角溢着淡淡的笑,任谁看了也知她是真心实意地笑,发自内心,毫无虚假之意。
“我想说的是姑娘气度不凡,虽不能完全说貌若天仙,可这容貌也是上佳,更比仙人多了书卷气,尤其是这肌肤胜雪,任谁见了都是喜欢。至于这道疤痕并不丑,倒是添了几分忧态之美,今日姑娘大喜,在此喜娘就祝姑娘与小侯爷白头偕老,和和美美。”
雀儿听了才点点头,也帮着一道替姑娘簪花,柳妤裳听完却咧嘴笑了,右眼闪过一道泪光。“多谢喜娘。”
她声音软软的,如春风细雨。
“喜时已到!新郎到。”
外头唢呐声忽然响了起来,吓得雀儿心一紧,手里盖头落在了地上。
“这可使不得,此盖头世间独一样,是小侯爷花大价钱求尤巧云得来的珍品,如何是好?”
喜娘连道了好几声阿弥陀佛,又拿着盖头甩了一番才将她重新盖了上去。
“这可有何不妥?”雀儿不由问道。
可喜娘摇摇头又道了声无碍,只是沾了灰怕不干净,倒也没什么大事。
雀儿才懵懂地点点头。
可柳妤裳察觉到喜娘的神色不对劲,但也并未多问,只想着或是喜娘家有什么习俗与今日发生之事冲撞了。
“木娘,今日我信守承诺,来娶你了!”
外头小侯爷高声一叫,闻者皆露喜色,少年美人结姻,人生一大乐事。
雀儿忙为小侯爷开门,见他今日一身红装,发髻高挽,神采飞扬,今日得见才知原来小侯爷也算是英俊不凡,又看了一眼盖着盖头的姑娘,愣是生生把他看顺眼了,便也笑脸相迎。
雀儿不舍地将姑娘的手交到祝尹和手心,本久久停在半空,好不容易听到柳妤裳开口说胳膊酸了才反应过来,这才真正将二位新人的手交在一起。
柳妤裳的手刚触碰到他时不自主往回缩了一下,可祝尹和立马就将她的手握得更紧,见她戴着盖头行走不便则弯腰将她横抱了起来,朗声大笑道:“虞城第一画师被我娶进门喽!”
喜娘等一众人只在后面跟着偷笑。
虽婚期未传知他人,可一大清早便传遍了整个虞城,一时间传为佳话。
或说是流言四起。
小侯爷为博美人青睐不惜与老侯爷反目,老侯爷迫于无奈答应了下来…
卢二娘子曾以死相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