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不可！依我说，我们人数众多，直接打上去岂不是更好？”

如此定是不能答应，祝尹和犹豫过程中已得到无数老兵的反对，无论如何他们也不会同意让他答应此事。

而后他们又开始质问为何他会受人掣肘，明明可以一举将他们拿下回朝廷复命，更可一雪前耻重新得到皇上赏识，弥补之前过错，可为何都到了他们跟前却不攻打。

此时大家吵吵嚷嚷都难已接受祝尹和所做决定，更是开始逼问他。

后来一位资历较老的大哥质问道：“贤弟莫非是为了那个女人？可如今情景怎可儿女情长？”

此话一出众人更是唏嘘不已，分分以为他要为一个女人葬送他们所有人的前程，为了一女人不顾朝廷脸面，更不顾皇家威严。

他也觉得他疯了。

可他的内心不得不听从他的话。

也并未对军中将士作过多解释，直接单枪匹马上山，他可以答应这个条件，但唯一交换条件是让他看到她。

叶征很快答应了这个要求，毕竟只有一个人，翻不起多大浪，于是亲自带了她出门。

她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发髻仍旧散乱，在一群人高马大的马贼窝中显得身子更是娇小，仿佛他一手就可以拎起来。

不过也的确如此，叶征见她步子慢，于是一把就走上前去将她拎了过来，玩笑道：“你这夫君对你倒是不错，想不到小侯爷这个浪荡子也有如此专情的一面。”

她脑子嗡了一声，所以他来了。

他真的来了，来救她了。

可是他要怎么救，交换条件又是什么，皇上和侯爷可会答应他如此做？

她脑子飞速运转，想了无数可能出现的后果，但是没有一个是对他有利的，她本不奢望他能为了她一人前来，又希望他能来，因为除了他，她也没有别人可以依靠和相信。

清风扬起她的发丝，几乎遮挡了她的视线，可她还是远远地看见了一道瘦削长高的身影，坚毅挺拔，如松如柏。

她才忽然意识到她选的夫君是好看的，不是单纯柔弱的好看，亦有一番刚强。

山坡上唯一一个簪发的女子在注视着他，他微微一笑，同她招手示意，只一瞬间就红了眼眶。

你好吗？

他俩无声相对，却已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在心底达成了一道默契的对话。

“如今你看到了！是不是该兑现诺言了！”

叶征朝着山下对他大喊，风很快就将他的声音带进了祝尹和的耳朵。

“一手交货，一手交人！”

祝尹和已经下定了决心，他唯一要做的便是确保她的安全，其余皇命和百姓期许他一概不知，即便他已经在心中想好了诸多对策。

叶征亦不敢轻易将相信朝廷人的话，早已派人守在周围，并命多数人躲好，他不能拿这么多兄弟的命来赌，他所要的不过是给予兄弟们基本保障，而这一切只能从朝廷中拿。

也只能以这样卑鄙的形式拿，即便他为自己利用了一个女人的行径深感不耻。

他们寨虽休养生息许久，却依旧难以维持基本生计，更何况各种武器兵器，从他接任大当家开始他就不让寨中人继续烧杀抢掠，寨里一堆男子也不会打算，竟干起开荒种地的活计。

他们蛰伏许久，也观察他们许久，知道玖龙营军粮富足，很早便开始打算，正好碰见枂王慰问，便直接借此机会偷袭一把。

“还有一个要求你们必须答应，十日内不可来寻！”叶征虽久居山上，却也常乔装打扮下山，对这个小侯爷的二三事自是十分了解，对于他一根筋的脑袋也是十分清楚的。

不然又怎会因痴迷画术荒废多年，为天下人耻笑，为老侯爷不屑，惹老侯爷气病过。

所以只要是他答应下来的事情，他一定会照做。

他之前不敢笃定他能接受一切条件，今日一看才知还是个情种，心中大喜。

柳妤裳心知他此举定不被人接受，以多少利器粮草只换她一人，还错失一举歼灭他们的机会，朝廷怕是不肯。

如此一来，他们朝廷更是个笑话。

不仅之前被戏弄，如今还因为一个女人毫无缚鸡之力。

叶征将她捆在原地，正好是他们看得着的位置，派了宁二守着，而叶征则去派人接应朝廷答应的粮草利器。

祝尹和请人回去同朝廷请示，他们手头的军粮有限，不能满足叶征的要求，但答案自然是不肯答应的。

他眼看着她脸色愈发苍白。

她已在日头暴晒下面无血色，唇瓣干裂，恹恹看着宁二，想同他讨碗水喝。

然宁二故意晾着她，双手环抱胸前，嘴里叼着一根尾巴草，痞痞地瞧着这些官兵，一脸不屑与嘲讽。

祝尹和同他喊话，可他却装作聋子。

一点没听到去，还作势掏掏耳朵，接着又嫌恶地看了一眼自己小指。

“想不到这姑娘身子还不错，能撑。”宁二又故意挑衅地说了一番话。

朝廷谈判未果，祝尹和为安抚他们将部分军士手里的兵器卸了下来，先转交给了叶征。

渐渐暮色来临，湛蓝的天空转暗，又被渡上一层红色，一片砖红泼洒在空中，泼出渐变的彩纱，异常夺目。

山上山下仿佛都沉浸在这一片美景中，十分安静，大多无声地望着天空。

天色愈暗，渐渐已看不清山上之人。

只大概能看到一个女子长发飘飘的单薄身影。

“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放她离开。”叶征见天色暗了下来也有些等不住了，只能以此逼迫他。

祝尹和咬咬牙，“开私库。”嘴里发出了几个字。

却把身旁的周州泙吓了一跳，他原本就是侯爷的人，在玖龙营也倍受重视，在他身边时不偏不倚地听见了这几个字，毫不犹豫正色道：“不可！”

可他小侯爷向来随性，要做的事只有可能做不到而不会不去做。

他脑海只剩下一个看不清的模糊黑影，他开始止不住地想，“她冻着了该怎么办？她病了该如何？她受伤了该如何？”

说罢他就驾马而归，留周州泙在原地镇守。

父亲有私库，他并非不知，里面藏的军火利器他也不是不知，他也开始害怕若是此事被朝廷知道，他们侯府该如何，可父亲带兵多年，这些事情都不可能不被发现。

他脚步顿了顿，还是上前去推开了门，一进门就跪了下来，“求父亲成全，开私库！”

“混账！”一个茶杯就这样碎在了跪在地上的他身边。

祝渊诚也已料到此事，却还是震怒不已。

“混账东西，为了一个女人，你把我们侯府置于何处！”

“求父亲成全，让儿子救发妻！待救她回来，任由父亲处置！”

祝渊诚气得又摔了一个杯子，这个杯子正好砸在他的偏脑门上，却也差点将他砸晕。

侯爷绝对不会让此事发生，虽此事中燃心知肚明，可若是拿到了明面上来说便是大逆不道，即便最开始是为的军，为的国，为的天下百姓。

朝廷积弱已久，官官相护，中饱私囊早已成了常事，哪怕是军营所用兵器也曾出现次等物，他一开始所开设私库无非是为了保留精锐，只是后来私库渐渐变大，成了酉国一道坚硬的后防。

若朝廷需要，百姓需要，他也定毫不犹豫悉数奉上。

可若是为了助长马贼之力，壮大马贼势力，他绝不允许。

祝尹和求助无果，双拳紧攥，平静地走了出来。

他要找伯阳，以蛮力打开。

一出门就碰上了祝尹渊，他双手背在背后，笑了笑，温柔道，“我帮你。”

他不由停下了脚步。

讶然看着大哥。

他依旧一脸温和，淡淡的笑容挂在脸色上，不慌不忙，淡定从容，一副谦谦君子模样，温润如玉。

他才知道原来父亲早就将私库钥匙交给了他，心中不免烦躁起来。

他根据叶征所需拿到了之后便开始送过去，祝尹渊默默在一旁看着他的动作，并未制止，只是淡淡道：“其实你不必如此，我可以帮你。”

祝尹和脚步顿了一顿，有些迟滞，“多谢大哥，我也知道你可以帮我，只是此事关乎她，我不敢冒险，哪怕是一丁点。”

此时两人都沉默了，而后祝尹和快步离开，正见到父亲快步走了过来，却只看了一眼就匆忙离开，侯爷也并未多加阻拦。

“此事你不该帮他。”

侯爷走到祝尹渊面前缓缓道。

“侯爷放心，我定不会让明侁受罚，也不会影响到侯府。”

侯爷听了话后点头答应，似是松了一口气，右手轻拍了他的肩膀示意，“我自知无权干涉，听了你这番话依旧感到高兴，是我祝家欠你太多，可你依旧…”

他有些说不下去，声音微微颤抖，最终还是未说下去就转身离开，只是临走时还背对着他让他早些休息。

祝尹渊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微微攥起的拳也不自觉松了下来。

再回头时看见了纪枝，便知是赵眉还在等他，眉心一蹙就快步跟上，眼角溢出了淡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