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儿回来路上正好看见气冲冲离开的祝尹和,嘴里的二公子还未叫出声就被吓得咽了回去。
祝尹和根本都没有看她一眼,甚至通身带着杀气。
方才他们不还是?
不还耳鬓厮磨?
雀儿来不及细想就一小跑了回去,一进院门就看见那半扇门直直躺在了地上,茹春此时也回来了,一进门也见到满地狼藉。
她们忙冲了进去,却见姑娘泪痕未干,独自坐在地板上。
“怎么了?”
柳妤裳摇摇头对她们笑,然后失魂落魄地出了门进了一间客房,直接就躺上床上休息。
“两人吵架了?”
茹春小心地将门带上,偷偷跟去雀儿讨论着。
究竟发生了什么,明明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
两人实在不明真相,姑娘又不肯和她们说半个字。
于是她们只好悄悄溜了出去,想去伯阳那儿探探情况。
伯阳也正好偷溜出来,一脸委屈,一看到两人就小跑上前,“我的姑奶奶啊。我们公子这么好脾性怎么又被你们家姑娘惹炸毛了。”不仅是自己十分委屈,还为自家公子抱不平。
雀儿实在又忍不住呛他,还顺手掐了他一把。
伯阳疼得哎呦叫了起来,不停求饶。
“明明是那个小魔王欺负了我家姑娘好吗,刚刚居然还把我家姑娘房间的门给摔了,门都摔没了。”雀儿越说越觉得不对劲,于是拉着茹春就开始讨论道:“小魔王怎么劲儿这么大,不是自小养尊处优只会拿画笔吗?不行,我不能让姑娘再待下去了,他生气起来都能把门摔没了,下次打我家姑娘怎么办,我打不过,姑娘也打不过。”
伯阳此时更着急了,忙拉住要回去收拾东西的她。
茹春也拉住她一块劝着。
两人吵了一会儿雀儿挣扎着跑了回去,茹春则被伯阳叮嘱了几句,回去后好不容易才劝住了立刻就要离开的雀儿。
两人争吵的声音又传了出来,毕竟摔坏一条门的动静可不小。
只是不知两人究竟为何吵架。
赵眉听说了此事就猜到了七八分,她甚至柳妤裳是个有气性的女子,不管是对任何人她都不可能轻易妥协,对自己也是如此,她将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再加上她昨日的“提点”,她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何况她即便再留下来卢沄也要想方设法赶她出去。
卢沄才不管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以此事为要挟逼她立刻找祝尹和拿休书,不然就要将此事告到官府,要让她为此事付出代价,即便她此时并没有证物,但也要至少先将她送进牢狱。
她不过才好了一些便立马行动了起来,不仅派人送了信去给柳妤裳,还直接找去了祝尹和,从前她都是对他百般讨好,可今日她忽然觉得自己硬气了一些,理直气壮地冲了进去,根本不顾他目前是否还在气头上。
“滚!”
外头等着的人都吓得胆战心惊,一会儿门就开了,卢沄一脸狼狈地随着一地碎瓷片出来了。
她被吓得不轻,他那神情仿佛是要将她吃了,她本就受到不少惊吓,此刻已被吓得哆嗦,身子还发冷,连溪忙扶过她。
“你知道他对我说什么吗?他说若要休书他要再写一封,要将我赶出去,何况我已经名声坏了。”
连溪紧紧抱着颤抖的她,又想到了昨夜他说的话,也冷不丁打了一个哆嗦,嘴一快便将昨夜他对她说的话也说了出来,卢沄还未听完就又晕了过去。
只是户部侍郎已经上门了,他还不知道卢沄差点自缢身亡的消息,只知道祝二公子的正室欺负他的女儿,甚至差点害死他女儿的命。
侯爷正从朝中回来,因为柳妤裳和卢沄近来发生的事已经被参了不少本了,本想下朝后同户部侍郎亲自致歉,却没曾想一下朝被皇上叫去点了一番,出来后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于是忙赶了回来,一回来就碰上了此事。
侯爷回来时已全身被汗打湿,一进门就叫他们赶紧将祝尹和叫过来。
可祝尹和此时将门紧锁,根本不见任何人,所有试图让他出来的人都被他一个滚字赶走。
果不其然,门口的小厮的脑袋都差点被砸破。
连溪听说了家主来了这里,于是一路哭着小跑了过来控诉,“老爷,他们祝家全都欺负我们,昨日小姐被那木大娘逼得自缢,差点身亡,还有小侯爷,他今日还丢东西砸我们小姐,连府里的下人都不将我们放在眼里。求老爷做主啊!”
侯爷咳了几声,赵妈妈就立马将她拖了下去。
“死丫头,你就是这么对我们的?”
赵妈妈原本就对她们颇有微词,不过是一个小妾的丫鬟还如此趾高气昂地欺负府里的人,还屡屡和她作对,今天还要反咬一口,当真是白眼狼,说着气不过掐了她一把,掐得她的胳臂都青了。
连溪被带走时还不停大喊求老爷做主。
户部侍郎气得拍桌子,从前他不知道,今天他算是见到了,而且他们还如此粗暴地就带走了他们卢家的丫鬟。
今日的梁子就算是结下了。
尽管老侯爷一直在陪着笑,但卢翰昌丝毫不领情,如今也不惧和侯府翻脸,也足以看出卢沄在卢府的受宠爱程度。
那个前去叫祝尹和过来的小厮灰头土脸地回来,侯爷听他在耳边耳语了几句时明显可看出怒意,等他离开后还是笑着赔罪道:“现在明侁不在家中,营中有事,等他回来我一定让他亲自去卢府请罪。”
卢翰昌也不好再说什么,再说什么也无用,便说要将卢沄带回去休养几日。
若是祝尹和不去那就等着他们将此事闹大,横竖卢沄的名声已经毁了,也不怕再闹大一些。
祝渊诚亲自陪他去看了卢沄,见她又昏迷了过去也是心中难安,在卢侍郎面前根本抬不起头,好说歹说才将卢沄和连溪送了回去,可如何将她们接回来又是一个问题。
等送走他们之后侯爷直接去了祝尹和处,直接就踹门而入,他本正要吼出去来人,一抬头却发现是侯爷,狂妄的神态也就收了回去,手指在茶杯外缘摩挲。
“混账东西!”
侯爷直接抢过他手中的杯子砸了过去,正好从他脸上划过发丝,脸上破了一道口子,散乱的长发也被刮去了好几根。
祝尹和平日跟侯爷叫板子,同侯爷无法无天,但今日他纹丝不动,也不犟嘴,只等着侯爷惩罚。
侯爷朝外吼了一声带上门,于是外面的小厮赶忙将门带上就躲远了些,害怕他们吵起来会直接将这个房子给点了,但过去了许久里面仍旧很安静,并未有大闹之相。
“本以为你已经长大了,可你的行事作风有哪一点和从前不一样?你娶了卢二姑娘就该对她负责,你身为侯府之子就该记住你的身份,记住这皇城多少双眼睛看着我们,记住我们侯府是踏着多少人的鲜血建立起来的!”
祝尹和虽知错,但他性子傲,不肯轻易认错,何况还将当初娶卢二姑娘一事记在老侯爷头上。
“你可知道你做的这些东西将给他们多少攻击我们的机会,稍有不慎我们便会落入虎口,成为杀一儆百的那个头!”
他想起来从小到大他都胡作非为,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病重而亡,父亲忙着保家卫国征战沙场,基本上没有时间管他,他从小便是人人敬仰的平远侯之子,虽然父亲不在,但延叔一直对他管教严格,自小就逼他读兵法和每日晨练,他原本就不喜欢,后来就醉心于画术,于是祝延就逼他完后每日的任务之后就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若是全然交给赵妈妈,指不定早就成了一个病秧子。
只是后来他又大了一些,有着各种法子躲避延叔,或是偷工减料,最后直接夜不归宿,如此才有了后来的名声。
他仔细想想过去的日子,确实是生活在温柔乡久了,在虞城楼台高阁下渐渐忘却大漠的风光和自由。
他忽然就扇了自己一巴掌。
“你过去任性就算了,如今成婚还这般胡闹!”祝渊诚见他自己打了自己一掌,却丝毫没有反应,继续说着教训他的话。
“父亲,我知错,交给我来处理。”
祝渊诚听他如此说了之后才下了火气,拍了拍他的肩膀长叹离去。
明侁啊,爹年纪大了,不知还能护你到何时?
侯爷抬头望着半轮残月,思绪飞到了塞外。
脑海中浮现了两个姑娘,一个温柔似水,一个英姿飒爽,皆刚毅不可折。
他竟分不清究竟是哪一位在他心中的分量更重,一个陪他策马疆场,一个陪他读书解字,给他温柔耳语,等他回家吃饭。
那个策马疆的姑娘终于还是没有等到他,那个温柔似水的姑娘终究成为了他一辈子的心病。
祝尹和冷静下来之后派人看着柳妤裳,不许她出府,当初是她非要嫁进来,侯府也不是那么好进好出的地方,既然她想要走,那就偏不给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