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儿已经给祝尹和取了一个新的外号——摔门怪。
一言不合就摔门,还把门摔坏了,而伯阳自然也是随主子,全身上下无一是处,而且还没摔门怪长得好看,既然主子都骂了,那主子家养的自然也要一起骂。
伯阳给她们送东西的路上不停打着喷嚏,他吸了吸鼻子,以为是入秋转凉了,自己不小心冻着了。
在门口她就听到了聒噪的“麻雀”叫个不停,尤其是摔门怪三字格外响亮,里头时不时发出两个姑娘打趣的笑声,格外轻快,倒只有笑声像喜鹊带来的。
“臭小子你怎么来了?”雀儿已经不叫他的名字了,想不到什么顺口的名字,就干脆叫臭小子了。
伯阳冲着茹春无奈耸耸肩,苦笑了几声,“当真是姑奶奶啊。”他将东西放下,是他逛街时随便买的一些玩意儿,“话说摔门怪是谁?”
雀儿搭上他的肩膀,“若不是我们不能出府,我见你就打你一次,你如今也就只有这点用处了。”
伯阳因为将她们软禁起来,心中自然是满怀愧意思,也就不跟她一般见识了,而且还能和她们说点新鲜的东西,也就显得没有这么可恶了。
他说着说着话题就又转向了摔门怪,可两人的嘴严实得很,完全不肯透露半分,无奈他只好继续往下问,问了一下木娘的情况,听闻她终日将自己关在房中,但状态并未有什么不对,因为从前她作画时就是这样将自己紧紧锁在屋内,只有饿了才出来找吃的,如今雀儿担心她不吃饭,于是每次敲几次门就将东西放在窗边,她听到声音后就将上一顿的食盒拿出来,然后将新的拿进来,只是她每次都只吃一点,看起来也不像是动过。
伯阳也没说什么,只叮嘱她们好好看着她,别让她一个人憋出了毛病,他要离开时她们两又一齐将他拽住。
“臭小子,你每次都给我们打马虎眼,快告诉我们他们究竟怎么了?为何这次动静如此大?”
“你不告诉我们就不放你走了。”茹春也跟着雀儿学坏了,还学会威胁人了。
伯阳反倒翘着二郎腿坐了起来,“倒是不错,横竖公子最近因为你们家姑娘阴晴不定,我时不时就中招,有两个貌美的小丫鬟陪着倒也不错,省得去流花阁寻姑娘了。”
雀儿抓起手中的花束就甩了过去,正好甩在他的脸上,他登时就叫了一声,脸上布了一些细短的伤痕。
两人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齐齐凑上前去看,却发现他忽然做了一个鬼脸,吓得她们差点摔在了地上,“臭不要脸,老不正经。”
伯阳立刻就起身叉腰了,“我说你这小丫头从哪儿学的这些词,用在我这样一个弱冠男子上合适吗?你能不能学着春儿点,每天净把她带坏。”
三人打闹了一阵后他还是将事情告诉给了她们。
她们听了之后都目光呆滞了,虽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还是开始心疼起来摔门怪,当初是自家姑娘非要嫁,如今却是非要走。
搁谁谁不气啊。
雀儿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多站在姑娘这边想,于是很快又想通了,横竖都是这么一个理——姑娘说什么都对,做什么也对,不管他人怎样我都是姑娘的人。
如此想来她倒也没之前那么担心姑娘了,只是这摔门怪扣着人不放是想做什么,再等几日,若是还不放那就一定要想办法离开了。
伯阳走后一路上都在想摔门怪究竟是什么,忽然灵机一动一拍脑袋就明白了过来。
之前不还是小魔王吗,转变真大,一会儿就变成了摔门怪,但是心中倒是乐开了花,可从没人敢如此欺负自家公子,这还是第一个,有意思。
赵妈妈自从觉得卢家姑娘不好伺候越来越觉得这木大娘除了性子冷了一些,人清高文气了些,倒也没有什么别的毛病。
比那鸠占鹊巢的连溪确实是省事多了。
于是她开始对她们和善起来,尤其是听说柳妤裳近来不怎么吃东西,都开始变着花样给她做吃食,而且还要亲自上手,原本这些事情都不用她管的,见不着木大娘倒还开始去祝尹和那嚼舌根子。
赵妈妈带来的消息可比伯阳带来的多多了,也有趣多了。
只是他每次听她说完都觉得难受,她当真就那么厌恶他,厌恶到这个地步,要以自己的身体为代价也要换来一张休书。
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愈发觉得事情难以解决。
他今日就该去卢府了,卢侍郎该是气已经消了大半,是该去赔罪将她带回来侯府了。
哪怕他心中千百个不愿意去卢府。
可当他将她娶回来的那一刻,他对她就有了责任,即便这样的责任不停在吞噬着他的心,让他看不清方向。
他去卢府的时候即便是小厮都十分冷淡,根本不正眼看他一眼,只说老爷和小姐都不在,想给他吃个闭门羹,可他当真信了,直接说改日再来拜访。
卢沄本也气头上未消,本也想让他难堪,怎知他直接就回去了,她除了家中还能去哪?
他也不管他们所说真假,将侯府送来的东西放下就离开了。
“这臭小子!”卢翰昌气得拍桌子,胡子都被吹起来了,直接就说干脆别回去了,还将卢沄骂了一通,将他贬低得一无是处,当初她真是瞎了眼。
卢沄本就生气,如今还被爹爹教训活该,更是委屈不已,直接就跑回了闺房扑在床上大哭。
“连溪,你说我是不是该放下了?”
连溪心疼地看着她,斩钉截铁道:“不可和离。”如今她的名声在虞城来说已经坏了,日后怕是只能一辈子留在家中,如今大哥还未成婚尚好,若是成婚了,那嫂子是否还能容得下小姑子一直在家吗?
卢沄听完她的分析才冷静下来,确实如此,他们已经害她变成了这样,自然不能轻易放手。
于是她偷偷派人给他送了一封信,大意是知道他今日来找她了,谁知正好她不在,让他明日再来,她一定在,还提及得娘绝对不肯善罢甘休,除非他休了木大娘。
祝尹和收到信件时面不改色,直接就放在烛火中烧了一干二净。
第二日也并未去卢府,也毫无要休了木大娘的迹象,倒是和平日一样去营中早出晚归。
伯阳也实在忍不住要打探一下他究竟有没有去卢府道歉,侯爷知道他还未去成也不停施压,连祝尹渊也忍不住前来提醒,可他就是不管不顾,很快就在军中树立了威信。
营中的大家开始觉得这小侯爷也并非外界传得这般孬,倒也是条汉子。
他又等了几日才又去了卢府一趟才,只是这次卢沄并未躲着,一听到他来了就立刻冲了出来一把将他抱住,他不动声色地将她用力推开,然后去找了卢翰昌,卢侍郎见又是自家姑娘往上贴就觉得头疼。
但此行他还算诚恳,只是没有带上他们想要的大礼。
“沄儿这次回去是什么身份?”
祝尹和鞠躬道:“该是什么就是什么。”也并未给他们一点面子。
卢沄已然知道了结果,便也不再强求,眼中闪现的一抹光芒也即刻黯了下来,如今她是知道了他的脾性,没有人能随便左右他的想法,便立刻向爹爹请罪要随他回去。
卢侍郎看着这骄纵的姑娘实在没了法子,只好随他们去了。
明明她都答应了要回去,但他还是开口道:“若她不想回去了我也准备好了,我说过,终身有效。”
卢翰昌看到他拿出一封信,大骂了一声混账就晕了过去。
卢沄已经顾不上与他的纠葛,重重打了他几下就去看爹爹,很快就传来了大夫,祝尹和也就一直陪在她们身边,不敢离去,毕竟这是他所害。
等卢侍郎醒来后就看见了他,直接说了一个滚字就让他离开,接着示意卢沄过来
卢沄仍啜泣不已,若不是她当初执意如此,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了,她对不起卢家,也对不起爹爹,更对不起自己,可如今后悔已然无用。
“你还要回去吗?”
她点点头,“不然我就这样被他们欺负和丢弃吗?”
卢翰昌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无论何时你想回来,卢家大门永远为你敞开,爹娘永远都不会不管你。”
她答应了一声,回头看了父亲好几眼才不舍离开。
她再也不是那个在家中无法无天的二小姐了,她的身份只能是卢姨娘,并终生带着这个烙印活下去。
祝尹和在门外等她,她出来后就一路跟随,他沉声道:“我等你,你先收拾东西。”
“已经收拾好了。”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踏出了卢家,祝尹和早已备好马车等着。
只是他才刚回来就听到柳妤裳不见的消息。
他还未扶她进来,他就跑了。
他要去找她,找那个面上有道疤的女子。
他一进冲进她的房间就看到了丫鬟递上来的一封信,茹春也跟她们一块离开了,伯阳正在一旁机暗自神伤,忽然听到公子回来的声音就迎了出来。
她给他留了一封信,是她偷偷从他那拿来的书信模仿他的字迹写下来的,她在上面签了自己的名字,还摁下了一道红手印。
她模仿他的笔迹给自己写了一封休书,然后就不留情面地偷偷离开了。
只是她的半柳居她是回不去了,毕竟这个地方他太过熟悉。
她也给卢沄留下了一封信,信里告诉她她们两不亏欠,终不再见,还告诉她虽然那日她是有此想法,但最后的境况不是她所操控的,有人提前做了此事罢了。
卢沄看着这封信,竟也说不上开心。
倒是有种莫名复杂的情绪隐隐作痛,但她将信丢下,还是笑出了声音,“终于走了,倒也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