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青郡

元大娘似乎是看出了元琸的心思，旁敲侧击地问了问他是如何想的。

他倒是真诚，一听母亲开口就认真回答：“若是见到她就觉得欢喜就是喜欢的话或许真就是如此了。”

“你可在意她的从前？”

元琸低头笑了笑，眼底的温柔都快溢出来，“若是在意从前就不是真的喜欢了，或是说我是不是该感谢他放手，这才让我遇见。”

元大娘称赞地点头，还允诺要好好帮他。

茹春和雀儿也忍不住打趣，“姑娘你可看出来元公子对你有意？”

柳妤裳一顿，仔细想了想过去与他的相处，发现他确实对她很是耐心，从来不曾说过重话，还时常带些东西给她，还替她寻最好的宣纸和笔，每次她一提出什么疑惑或是请求他都会满足和尽力解决。

从前尚未发觉，连祝尹和对她的真心都是后知后觉，毕竟每次他同自己置气时总像一个孩子，却无处不透露着在意。

她点点头并不在意，“那又如何？那我再多同他说说我的前任夫君吧。”

两人又被她逗笑，雀儿仍旧很兴奋，开始数元琸的各种优点，而茹春却始终不答话，毕竟她还站在祝小侯爷这边，虽表面上同雀儿一块开着玩笑，但心中已经开始为小祝公子谋不平。

马上就是新年了，元大娘跑得更勤快了些，嘱托了许多需要准备的东西，还说小姑娘们都不会收拾，非要来一起洒扫，如此才算完成新年前的准备。

她算着日子，想来嫁给他已经近一年了，可与他相处的时间不多，大多数时间都在和他置气，如今想来从前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一个笑话，似乎每次争吵都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可两人就是要彼此折磨，互相给对方气受，她每次想到他那赌气的小神情就忍不住偷笑。

“姑娘又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不如也说出来给我们乐乐？”眼尖的茹春一眼就看到了姑娘偷笑的神情，立刻就抓住此事要同她说道。

元大娘也忍不住附和打趣，终于大家都整理完院子之后她单独找了她说话，只是不知如何开口双手就一直摩挲着衣裙，木娘也不催她，只笑着看着她，等她开口。

“你觉得琸儿怎么样？”

“他是个正人君子，相貌家世都极好，如今是一个好大夫，将来更是。”之前有两个丫头提点，如今她一听就听出来她的意思，也就将心中所想客观说了出来，眼见着大娘要开口就抢先道：“想必也不少姑娘欢喜于他，若我见了哪个合适的姑娘定先帮他安排，虽我从前未做过此事，但雀儿这丫头机灵，定能好好安排。”

元大娘欲言又止，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连道了好几个好姑娘就离开了。

“方才大娘脸色不好，是不是你说了什么令她伤心的话？”

雀儿从不藏着掖着，如今更是，见她离开时神色不对就立马问了起来。

“姑娘你总不能这辈子都不嫁人了吧。”

茹春倒是机灵，甚至还想借此机会帮小公子问问。

“一辈子不嫁人也不是什么坏处，只要我们三个永远在一起，当然若是你们日后遇见了心仪之人我也不会阻拦，日后还能少张嘴吃饭，这样我的银子就不用担心不够花了。”

雀儿嘟囔了几句，如今姑娘这嘴当着是越来损，不就吃得多了一点吗，还如此明示暗示地提。

茹春则作壁上观，看着两人闹，心想若是能永远这样下去也好。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说道：“听说大夫人已经生了，还是个大胖小子，这下侯府可是热闹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转过头来，一脸疑惑地异口同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她自然是早已想好了措辞，故毫不意外地理直气壮胡回答，“自侯爷亡故后我总想起侯府，尤其是侯府长孙，总想着若是侯爷还在就好了，便偷偷花了点银子打探了点消息。”

两人倒也没多问，疑惑很快就被打消，倒是雀儿嗔怒道：“姑娘你还好意思说我，你看看春儿，这可比我能花多了。”

柳妤裳也佯怒，“罚你们下个月没有月例。”

于是两个丫头打作一团，好不热闹。

她本想着原本就与侯府无关，可大嫂肚子里的孩子也算是她看着出现的，对这娃娃竟生出了几分好奇，原本想送个出生礼给他，也不知是叫什么名字，思来想去还是打断了这个念头，原本已经不再联系了，若因此又惹了风波更得不偿失。

祝尹和一听说她们母子平安的消息就送上了贺礼，只是没能亲自前去，他最担心的是沈家不欢迎他，如今大哥有后，父亲在九泉之下得知也可安心不少，至少不用为他这个只会闯祸的小混混担心了。

又到了一年年关了，犹记去旧年他一连娶了两个新媳，怎知如此快就又是独身一人，连侯府都空了，昔日热闹非凡，今日萧瑟清冷。

物依旧人已非，向来是个世间常态，只是觉得有些快了。

这次家中的布置都是他一手操办的，买了父亲最爱的酒，也挂上了父亲最喜欢的话红灯笼，父亲最喜欢红灯笼了，他说喜庆。

从前觉得俗气，如今也觉得喜庆，有了它们就仿佛还能回到从前那般热闹。

只是这个年依旧不安宁，可能贺州国就是不想让他们安心在家过一个节日，屡屡挑衅，就好像是老侯爷死之后他们就再也无所顾忌。

老侯爷是他们逼酉国交出来的，当时酉国正面临财税困境，加上各地骚乱不止，内患未除，难解外忧，而他们所要无非是手握他们贺州十万亡魂的祝渊诚，酉国曾经的战神，于是不知谁在背后煽风点火，加之他与鹤津暗通书信一事确实属实，老侯爷就这样被推去了风口浪尖，而老侯爷战死疆场就是对贺州最大的民心鼓舞。

国与国之间从来就不曾轻易和解，曾经他们受到的屈辱也总要讨要回来。

原本只是边境小打小闹，但贺州越来越过分，直接就越过边境线打了一回，贺州士气大振，而酉国则被他们污蔑为弱国，还只会做缩头乌龟。

兵部尚书向皇上推举了沈渊，说他将来必成大器，而赵陵等人则应该负责庇佑皇城，护皇城平安。

他离开时不过是初二，他特意拖到了大年初二出征，只为能和赵眉共贺新年。

他出征那天他的孩子大哭了一天，明明还是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小娃娃，可他就是哭声不止，赵眉想亲自抱着他去送他，可她担忧孩子哭声太大不祥，影响出征士气。

至于酉国的大队人马则是由秦大将军为主帅，已先行一步，他则作为后续补给，可晚行一步。

沈渊出征那日，祝尹和站在城墙之上注视这一幕，他没有亲自去见他，也没有嘱托他要保重，只是在远处静静注视这一切，等他凯旋，他还在等他邀请他参加沈清泽的百日宴。

他相信他会回来的。

他也想去前线，可皇上根本不给机会，毕竟赵陵还在城中。

他也从未想过两国交战竟来得如此之快，明明昨日还欢庆新年，而今日就无数士兵上了沙场，甚至都来不及同家人道别，明明昨日还团圆共庆，今日就面临生离死别。

世间万般苦，别离苦，不得苦。

谁又能幸免其中。

如此大的消息很快就传开，柳妤裳不停来回踱步，她十分不安，纵然青郡城远，但又如何保证不会轻易将战火燃到此地，破坏此地的安静祥和，但大多数百姓都不关心此事，毕竟地方远，不管是皇城还是边境，都远。

可她不一样，她忧心的地方很多，她担心士兵们晚上睡不好觉，她担心军粮不能及时运过去，他们吃不好饭，他还担心圆满的数家人会因此家破人亡，明明她什么也做不了，可就是会思虑很多。

她也做不到什么也不想，想以事不关己的态度来看待此事。

可事实证明不仅是她做不到，雀儿和茹春还有元家也都做不到。

元琸不忍自己只能无能等待，也知道他们有军医，可是万一战乱真起，难民流离失所，他们若是病了又该如何才能得到救治，只是元大娘不许，言如今前线状况尚未明朗，不可冲动行事，白白在路上耗了力气，且观望一番。

她所言不过是权宜之计，她不能让自己每日活在恐惧之中，不能活在不知亲子死活的无助和等待，更不能纵容他们一去就再也回不来，若有什么闪失，她也不会再苟活。

她好不容易才将他们劝住，但担心他们知乎还是会不听她的话，于是去找了柳妤裳，想请她帮忙。“于情，我该帮你劝阻，于义，他们有大义，我不该阻拦。”

元大娘明白她的意思，却还是不能就此罢休，于是开始劝起来两个小丫头，可她们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回应，不管如何回应最后都是错的，除非她们能保证最后他们一定平安回来。

可她们拿什么保证。

柳妤裳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去了元家，“从国家大义上来说我，我不该阻挠你，可我们不过是普通人，若你生在军营中，那一切都是你应该承受，可你生在普通医术世家，可以为青郡城乃至更多地方的百姓救命，若执意冒险怕是不值，你是元家独子，有时自私一点也不是坏处。”

元大娘感激涕零地看着她，可元琸不解，他以为她会支持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