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之下,赵陵只好陪着笑脸小心翼翼走了进来,还是一脸笑眯眯的神情,“是臣的错,若是我能早点赶到就不至于让明侁半身不遂了。”
公主已经止住了哭声,忙驳道:“呸呸呸,什么半身不遂,明侁哥哥没事也要被你说得有事了。”
他只能耸耸肩挑眉无奈看着她,但还是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然后打了下自己的嘴巴,连道了好几声呸呸呸,这才让公主大人暂且消气。
“你给我好好照顾他,若是他有半点闪失,或是你欺负他,我是一定要找你算账的。”
赵陵只好又是鞠躬又是道歉地赔笑,挤出一抹灿烂的笑容亲自目送她离开。
她刚一走他就立马换了一副神情,不仅咬牙切齿还跺脚,然后冲进了祝尹和的房间开始发泄,“你看看你这好妹妹,这样是怎样当上公主的,如此任性骄纵,丝毫不将我这个未来的护国大将军放在眼里,你日后可别娶她,不然我还得受牵连”
祝尹和躺在床上静静听他长篇大论,如此好脾性的人能气成这样,看来公主的威力不小。
“若不是看在她是一介女流的份上,我真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他还在继续了数落着遥安,此时祝尹和已经开始闭目养神,几乎都快睡着了,赵陵见他居然对他方才所说的一切都毫不在意,心中更是来气,只能气鼓鼓又离开了。
“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
伯阳正进来给公子送药,见赵公子一脸生气还对他毫不理睬,还以为是两人吵架了,可转念一想,如今公子连说话都说不得,如何同他吵。
他见公子睡着了又只好将他叫醒,但还后怕不已,尤其是想到那日他们杀人的情境,更是打了个哆嗦。
赵妈妈哭了一夜,眼睛还是红肿的,她本不想让他知道,可如今她实在忍不住要来看她,结果一看根式泪如雨下,她坐在他身边同他说话,言语间满是心疼和埋怨,“你说你,侯爷都走了你还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当真是想让侯爷九泉之下不得安生吗?”
祝尹和努力挤出一抹笑容,想动动手安慰一下赵妈妈,可是手指根本就动弹不了,顿觉悲凉,如今他就是一个废人了,什么也做不了,就连想要给赵妈妈擦一把眼泪也做不到,从前被人称作废物,想不到如此快就应验了。
他并不觉得疼,只是害怕自己拖累了赵妈妈和伯阳。
伯阳见他如今动弹不得,正是心灰意冷之时,他甚至开始害怕公子会撑不下去,他想让的少夫人回来,哪怕她什么也改变不了,但他至少看了她就会欢喜。
思来想去他还是给茹春送去了一封信,只是并未让她一定要告诉少夫人,一切茹春自己安排就好。
茹春是过了好几日才收到这封信的,如今青郡城已经开始回春了,而虞城怕是还冷得很。
她读信时整个人都是颤抖的,读完后已经泪流满面,她不知道原来侯府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也不知道原来侯爷不在了之后大公子也离开了,还有卢沄也离开了,而小公子曾差点死在狱中,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如今又去鬼门关走了一趟,虽性命无虞但如今也如同一个废人。
她独自在房间内哭了许久,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将此事告诉木娘,至少回不回去交给她决断,她不能替她做出选择。
茹春叫来雀儿一起,敲了敲门就进去了。
柳妤裳刚完成她的画作疲累不堪,如今正好瘫坐在床上,倚着靠枕闭目养神。
茹春进来后支支吾吾不敢开口,被木娘说了一通才开口。
“我有一事瞒着你们,若是你们知道了可万万别同我置气,可别不要我。”
两人听了此话都立刻清醒了过来,全神贯注盯着她,可她又不肯继续往下说,只好点头答应。
“其实我与小侯爷一直通信,我将姑娘在这发生的事情都悉数告诉他。”
雀儿一听立刻大叫什么?直接就冲了上去质问她,倒是被木娘拦住,只是她颇为冷淡,“所以当初我们离开时是你和伯阳共同谋划?”
茹春点点头。
“既已经事已至此,追究过去发生的一切也改变不了什么,但今后我希望你不要再如此做了,与虞城断绝来往吧。我与他如今只是陌路人。”
茹春冷不丁就哭了起来。
也不等她们插嘴就将侯府在虞城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雀儿听完后也一时心梗,扶着门就走了出去,然后独自哽咽。
柳妤裳仍旧神色淡淡,仿佛方才什么也没听到。
茹春仍旧不死心,继续追问姑娘作何打算。
“我累了,先休息。”
茹春只好带上门出去,外头两个小丫头的低声呜咽更令她心烦意乱,她一躲进被子里而已忍不住哭了。
只是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止住了自己的哭声。
雀儿和茹春都以为她心如磐石已经丝毫不在意,更不在意祝尹和今后会发生什么。
第二日大清早她们就醒了,顶着四个红肿的大眼睛在她门口等候,一直听着里头的动静,足足等了一个时辰里面的动静才传来,她们就推开了门进去。
雀儿笑嘻嘻问道:“姑娘你今日做什么啊?”
柳妤裳以看傻子的神情看着她,一脸莫名其妙,“我素日做什么你还不知道?”
“那个,咱们要不要回去看一眼。”茹春还是开口问了此事。
她坐下来让她们帮忙梳妆,“你们想回去?”
雀儿忙摆手解释,“这里山好水好风景好,人也好,自然是不舍得离开的。”
木娘看着铜镜漫不经心答道:“这不就得了。”
如此一来,两人都不敢再继续问,心里却都十分难说。
“你们收拾收拾,我想回去看看我的柳树发新芽了吗。”
两丫头这才活蹦乱跳起来,赶紧就回去收拾东西,茹春还特意去找了马车,很快就将一切都收拾好了,三人还一道请了元家过来吃饭,雀儿和茹春手艺也不差,只是从前元大娘都太热情了,如今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机会,元家也是一脸高兴。
“如今这孩子气色好了许多,脸上的疤痕也淡得几乎看不清了。”元大娘还在一边不停夸赞。
木娘忽然就鼻子一酸落下泪来,众人都不知所措,尤其是元琸,方寸大乱,以为她如何受欺负了,三人都开始轮番安慰,怎知雀儿和茹春也都抹了泪。
“我们明日就要走了,家中出了些事情。”
元琸正拿着酒杯,啪地一声就衰落在地,依旧难以相信,“怎的如此急?”
元大娘和元伯伯也眼圈红了。“回哪去,可是那人想欺负你?”
三人忙解释了也一番,却又不愿再欺骗他们,只好将实情说了出来。
元琸则不停往自己的酒杯里倒酒,很快就喝得不省人事,“一路平安”。
他是哭着说出这句话的。
然后他就独自离开了饭桌出了门,元大夫和元大娘也告辞离开,出去后就将元琸带回了家。
“明日一早就走。”
“不道别了?”
“不必了。”
她只留下一封信还有一些礼物就离开了,离开时屋子空荡荡的,就好似从来没有人住过。
元琸其实很早就醒了,他一直在外面默默听着里面的动静的,等她们一出来就躲开,然后看着她们一块上路离开。
柳妤裳离开时感受到了一直有人在注视着她们,她坐上马车后忽然掀开帘子就回头看,正好看见元琸停在原地,她挥手离开,然后道了声珍重,她也不知他究竟听清了吗,但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如今她已然离开,青郡的一切也将成为记忆中美好的一段光景。
其实脑海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不要回去,可她的心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若是不回去她心里会一辈子过意不去的吧,毕竟他所受的伤害都与她有关。
她回到虞城时已是五日之后了。
路上一直下着雨,行走很是不便,
伯阳特意来城门口迎接她们,他搓着手期待了许久,生怕会一次次落空,所幸他还是等到了她们回来。
他再次见到她们时竟已经过去了大半年,雀儿和茹春一点没变,只是柳妤裳晃眼得让玉婷几乎认不出来。
“臭小子,不认识我们了?也不知道主动打个招呼。”
伯阳才憨笑起来,接过了马夫的活带她们回家。
她们已经许久没有回家了,也不知道是否还习惯。
柳妤裳走进去时只闻到一股浓厚的药味,重得都有些刺鼻了,她再走进时只看到一具枯瘦的身体,整张脸都是苍白的。
他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喃喃道:“赵妈妈你来了吗?”
待他渐渐睁开眼睛,才看到他梦见了无数次的那张脸。
陌生又熟悉。
泪珠自两颊滑落,一不留神就入了耳,他看着她就笑了。
笑得眼泪都滑进了他的耳朵。
柳妤裳也笑了,露出了上齿,眼中挂着淡淡的忧伤和喜悦,还有模糊她眼前人的泪珠。
“许久不见,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久未谋面,你怎美得我都认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