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卢家二小姐送个信,请她来定康亭谈谈小曲叙叙旧。”
“她会来吗?”
“如何不会?怕是还要送上一份大礼。”
定康亭位于定川下游,山灵水秀,地方偏僻,因曾有人在此溺水,就鲜有人来此,大家对这样的地方都有些忌讳,而卢沄最善音律,选这样的地方倒正是合适。
日子定在二月初一,不过再等三日。
祝尹和又见她悉心打扮后出门,这次他不知道她要去哪了,一时陷入恐慌,如今他最害怕的是她出门没有他陪着会被欺负。
“今天你的小情人约我喝茶。”
她还是交代了一句,怕他多想。
她离开时轻轻将门带上,这才带着茹春和雀儿一块离开,若是伯阳能比茹春有用她倒是也能带上,不过伯阳还是自己主动跟上。
她很快就到了约定的地点,只是卢沄久久不来,等来的是一大批人马的声音。
听这声音来人不少,她们立刻就警惕起来,伯阳和茹春赶忙把她们护在身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的举动,她没有想到她还是叫了人来,只是不知她有没有赴约。
很快马儿的声音就停了下来,马背上全是五大三粗的男子。
她一眼就认出来了面前的人,十分熟悉,哪怕远得看不清他的脸,这般身形和嗓音在她脑海中飞速转动,很快她就想起来了是叶征。
她推开挡在前面的两人靠近喊道:“可是叶大当家?”
叶征听着声音有些熟悉,他定睛一看才发现这是当初他绑架的女子,也是祝尹和的少夫人,只是这模样同从前大相同。
他下马走了过来,她也走了上前。
两人都示意身后的人不要轻举妄动,“你说过你不伤女子,如今可还作数”
他仰天大笑了几声,走近掐上了她的下巴,两人靠得极近,说话时也只有彼此能听见,他露出一副可怕的笑容,手背上可怖的刀疤在她眼底晃悠。
她还是觉得有些害怕,但她仍旧一副骄傲的模样,不动声色地推开他的手,“如今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不必如此客气。”
叶征向后退了一步,留了点距离。
“你还是如此遭人记恨,不然我也不会在此见到你了。”
“那你还要取我性命吗?”
他耸耸肩摇头,“若是当初娶了你做压寨夫人岂不是更好,当初那小侯爷就十分在意你,若我直接将你带回去做我的夫人岂不更好,这应该比杀了他还难受吧。”完全是一副戏谑模样。
茹春几乎就要冲出来拦住他,但柳妤裳还是挥手制止了她。
“若你不想要我的命那就回吧,当初之事虽与我祝府有一定关系,但若不是你们挑起事端,最后也不会如此。”
他的眼睛如充血了一般,顿时充满了杀气,当初的事是他的逆鳞,不可触碰的逆鳞。
“他好不容易才捡回的一条命,如今仍下不了床,也算是你报仇了。”
“他一条贱命怎么能比得上我这么多弟兄,何况他如今还未死。”
他仍旧对当初的事耿耿于怀,可她已经看出来了他对祝尹和的恨意已经削减了很多,只是当初太过惨烈,他无法原谅自己。
“今日你没有见到想见的人,不如回去吧。”
叶征这才从过往痛苦的记忆中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终究还是不忍下手,转身离开。
他要离开时忽然回头看见了伯阳,他便指着他道:“我要他。”
柳妤裳直接就护在他面前颤抖道:“他不过是个连武功也不会的平头小子,当初什么也没做,你何必与结仇。”
他直接跨上马奔了过来。
眼看着他的速度越来越快,马儿几乎就要踏了上来时她紧紧闭上了眼睛。
茹春正要出手将他拦住却被他甩过来的马鞭缠上,根本施展不开,雀儿见到这般场面已经害怕得身体僵硬,根本动弹不了。
她下意识地抬手护住自己,紧紧闭上了眼睛,只在迷糊中发现伯阳和她转换了身体,而他们两都安然无恙,只是伯阳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见两人都没事他才长吁了一口气。
叶征终于还是拉住了马匹,放过了他们,他离开时还对她丢下一句话,“多行善事,莫要再被坑了。”
她也松了一口气,看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多谢。
可风波才平她又听见了一大批人马聚集的声音,他以迅雷之势回身一飞,眨眼间她就被他掳到了他的马上,一把刀抵着她的脖子,他此刻已经满腔怒火,咬着牙在她耳边说话,“你敢联合别人害我?”
她的脖子也已经被他掐住,此刻她根本动弹不了,但还是努力发着声音道:“我没有。”
可他根本不相信。
赵陵赶了过来,可他一到来就发现柳妤裳被钳制,他立刻命令手下停止行动,等他和叶征斡旋。
他的手紧紧掐着她细白的脖颈道:“她现在在我手里,只要你们稍有动静我就掐死她。”
赵陵下马后走上前冷笑:“你居然一点长进没有,一直都靠着同一个女子活命。不如你换个人,换成我?”
他根本不敢相信他的话,若是他一松开她,他最后的筹码可能就会没有,她慢慢扒开的他的手,并伸手制止赵陵,叶征的手也就稍微松了松,但并未完全放下,她小声对叶征道:“你信我一次好不好。”
他垂下头来,搭在她脖子上的手才放了下来。
“此事我当真不知情,我也从未设计过你,我以我爹娘的在天之灵发誓,我从未骗过你。”
叶征听了她这番话后终于还是点头答应,并跨下马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托她下马,她被他扶下来后就被他推到了赵陵身边。
他们一行才松了一口气,赵陵此时就要下手,她又挡在了叶征身前,“赵大哥,他今日也是被人骗来的,你能不能放他一马,他真的并未恶意。”
他听了她的话之后也就命令大家都停手,其实他也并不知道此地会发生,听了叶征所说才知原是有人想借此机会一石三鸟,且一环扣一环,螳螂捕蝉仍有黄雀在后。
“我答应今日放过你们,但此后不许再找祝尹和及弟妹的麻烦!”
赵陵虽平日嬉皮笑脸毫不正经,但他正经起来也颇有领将之气,并不是个简单人物。
叶征调转马头毫不犹豫就带着他的人驾马而去,她看着他们逐步消失在视线之中才回去对着赵陵说话,“赵大哥收到的信可否给我看一眼?”
他此时才想起来问她为何她会来此地,又究竟是与谁相约,若是她们的约定只有双方都知道,那她约的另一方或许大有问题。
她知道是谁,可是她从未想过卢沄会与叶家有牵扯,如何又能知道他们在哪并给他们匿名送上信件,可写信之人的字迹她并不相识,若是卢沄,她该早就见过,即便是故意写成一个陌生的字体也该留有熟悉的痕迹,可她丝毫不知。
她手里紧紧攥着纸条,“今日多谢赵大哥相救,此事尚不明确,日后我有眉目了会再告诉你,可否将这张纸条借我一用?”
他点头答应,又问了祝尹和如今好些了吗,她也将他中毒一事如实相告。
他闻言后忧心不已,眉间紧拧,他看向身后的手下,才问及是否需要送她回去,她摇头说有事处理,但他离开之还是留下一部分人照看她,等她愿意回去时再护送她离开。
等赵陵走后,她才对着身后的灌木丛道:“出来吧!”
卢沄和连溪才从后面浓密的灌木丛中钻出来,卢沄清了清嗓子,十分不自在地说道:“我们本想来找你,以为你有事要同我说,却不曾想碰到了方才的场面,于是不敢出门。”
“茹春!”她直接拿起桌上的杯子就摔了过去,杯子碎片正好滚落在她的脚下。
她吓了一跳。
这个女人不是出了名的温婉贤淑,娴静柔顺,今日如何能与流寇相熟,怎又此般模样,如今像是能杀人一般,她的步子不由往后退了几步。
只见一个利落的身影忽然穿了过去,再看时只有一红一黄的影子连在一起,雀儿已经看得目瞪口呆,一不留神口水都流下来了,柳妤裳也因身边忽然的一阵风吹得差点站不住脚,脚往后退了一步才站稳。
她看着红色短打的茹春已经将她带到了江边,此时卢沄的鹅黄色披肩已经垂落入江,在江面上漂浮,而她的身子也已经一半到了江上,只要茹春稍不留神,她就会直接从她手中滑出去,毫无浪花地落进江中,只留下一抹黄色在水中挣扎尖叫。
“说,今日之事究竟是不是你告密!你又是如何与他联络,为何你知道他们在哪?”
她已经吓得眼眶都湿润了,但她就是摇头,什么也不知道,她如今已经支撑不住了,若是还说不出来什么她就要自己从茹春的手中滑了出去。
“木大娘,你如此做就不怕官府找你吗?”
“我怕什么,难道不是你私交流匪,想见你的心上人,可没想到你的心上人如此心狠手辣,竟是先奸后杀,真是可怜!”
“我还有连溪!”
她说每一个字都需用尽全力,如今已满头大汗,可连溪也已经被伯阳抓住,根本动弹不了。
“难道马匪他们还会流一个活口回去报信不成?”她忽然从袖中掏出一把做工精致的匕首,冷冰冰的匕首就这样在她脸上划过,她的恐惧愈来愈大。
说着她又转身看着赵陵留下的人,一脸无害地问道:“你们今日可是看见了什么?”
他们都纷纷摇头齐声道:“什么也不曾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