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风雪小镇（八）

第二十一章

洞中的众人听见了门口的动静，扭过头去。七爷拉着水生出现在洞口，水生一身湖蓝色的衣裙仿佛和身后的雪色融为一体，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山洞里，闯入火光中。

“七弟，就等着你来了。快带着水生坐过来。”四爷乐呵呵的招呼着。

可是洞中自从七爷出现后便静下来，四爷的招呼也难免显得有些刻意。陈连星遥遥看着水生躲在七爷身后，低头垂目，满是顺从。

再一看，水生竟像是看出了他们的方位，目光和陈连星交汇，神色晦暗不明。完全不像是一个小女孩的眼神，眼神空洞，却带着一种深深的寒意。看见她的眼睛，就感到彻骨的冰凉。

水生被七爷拉着手走向了土台子，此时村子里边的人都盯着他们，自觉让开一条窄窄的小道，环绕着两人。火光在他们的眼中跳跃，灼热的火光中倒影两人的身影，也不知道他们是在看水生，还是在看七爷。

所有人当中只有最前面的冰人默默伫立，看着洞中所有人的共同扮演这一场闹剧。

七爷的腿一歪一拐，水生怯生生的跟在他的身后，迟钝着迈着步子往前走。直到穿过冰人，站到土台子上边。此刻的她就像是一个误入黑暗的仙子，虽然一身普通的布衣，却是和这里格格不入。

土台子上边的村长敲了敲拐杖：“既然七弟已经到了，就赶快安顿好，准备迎神。”

一听迎神，洞中所有人都转头看向土台子，陈连星三人绕过人群，悄悄跟在水生身后。她确定，水生刚刚一定是看见了她。

既然水生是迎神仪式里边不可或缺的一个环节，那么跟着她说不定就可以找到雪人的踪迹。

可是为什么水生眼里有着如此狠毒的恨意。难道所谓的迎神仪式会伤害她？

“七弟，现在就让水生丫头站在后边。”村长安排道。

这时陈连星才注意到土台子后边墙壁上边的东西，几处突出的土柱子。下方两根，中间两根，最上边还有一根。中间好像还穿了洞。昏暗的火光映在土柱子上边，陈连星隐隐约约看到黑褐色的污渍附着在上边。

“且慢。”七爷阻止道。

村长眼睛闪过一丝寒光：“怎么了，你有意见？”

“意见倒是没有，只是我有一个小的请求。水生自从知道自己今年参加迎神后，便十分兴奋。她知道迎神的时候，族中的年轻人都会喝下村长所斟的酒，就求今年也给她一杯。所以我想让大哥答应我，今年能不能让我送族中年轻人一杯酒，最后再送我的水生一杯。”

七爷说的十分慢，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倒是有些别的意味。

“怎么，你难不成以为你是村长。还给族中年轻人倒酒，也不看看族中人谁愿意喝你倒的酒。”麻仓忍不住讽刺道。

原来这个小镇的迎神仪式开始就要由族中长老出面，为年轻人斟酒祈福。但是这几年都是由村长出面，现在让七爷这样一说，不是平白的夺了村长的风头。

二爷在一旁咳嗽了两声：“麻仓，你说的太过分了。七爷到底是水生的阿爷，况且水生对族中有功，让他给水生倒杯酒怎么了。”

说完，他顿了顿：“不过族中的年轻人就算了，村长一心为这次迎神做准备，呕心沥血。这次迎神也是他为全族的命运，所以说还是让村长为族中年轻人斟酒为好。”

陈连星听着不由得想笑，这个二爷也不知道是向着谁，怎么哪哪都是他来和稀泥。

只见七爷想了片刻就点头答应，然后拖着僵硬的腿就往墙角走去。

原来村长他们所说的酒就放在土台子的下边，足足两个大坛子，上边扎着粗布。七爷率先开了一个坛子，然后又开了另外的一坛：“大哥，这坛是你的，这坛我就先给水生。”

说着，七爷就从旁边拿一个瓷碗，浅浅的舀了半碗，递到水生面前：“水生，喝下它，然后你就睡上一觉，一切都结束了。”

水生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呆呆地看着七爷给的酒，双手捧住，但是却没有喝：“阿爷，你希望我喝下去吗？”两行清泪划过，连着扑腾几声，坠入碗底。

“好孩子，喝了吧。”

“咕咚，咕咚。”水生喝下酒，站在土台子上轻笑一声，笑声中竟听得出一分悲苦和苍凉。七爷转过身，隐在阴影处，看不清楚神情。

村长见此，拄着拐杖下了台子：“麻仓，给水生绑起来。”

麻仓带着几个年轻人，手中拿着铁索，拽着水生就往柱子上边拉。水生没有反抗的动作，像是认命了一般。他们如同是拖着麻布袋，动作利索，三下五除二的就把水生四肢绑在土柱上边。

最后还剩下一根铁链，麻仓把它穿过最上边柱子的小洞，悬空挂住。

村长拄着拐杖，拿起水瓢，舀大坛子里的酒。上百碗酒摆在土台子上边，波光滟滟，数不清的人影在碗里边越过，还有冰人的倒影在其中闪烁。

七爷僵硬的腿泛着寒光，水生像是畜生般绑在土台上，暗示命运的画作

无数的线索相串联，陈连星忽然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