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十六、王瑞恩

“我们又见面了。”

王瑞恩率先开口，让方若绮有了片刻的怔忪。但只是一瞬，她就迅速恢复了得体的笑容，走上前去和他握手：“好久不见。”

不同于黎华那略软的手掌，王瑞恩的手筋骨分明，只是简单地一握便带着股挥之不去的倔强劲儿。

王瑞恩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她一番，然后笑道：“还是拒绝拍写真集？”

“没想到你还记得这件事。”方若绮有些不好意思。当年她误以为他让她去拍性感写真集的事似乎还在昨天。

“我相信我不会看错人。”他目光炯炯，眼中的肯定让方若绮倍感受用，“金曲奖最佳新人。在报纸上看到你的时候还惊讶了一下。恭喜你。”

“谢谢。若不是王导当年的鼓励，也不会有今天的我。”方若绮在他对面落座。多年后相遇，曾经心理上的落差在慢慢缩短，这让方若绮不禁挺直了腰杆。

王瑞恩再次细细地端详她。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更何况四年过去。方若绮的成长让他惊叹。不过还好，她还是他心中的方若绮。她身上最让他欣赏的不卑不亢并没有随着漫长的龙套时光和骤然的一夜成名减少半分。

“王导怎么会来民歌餐厅？”为自己点了一杯咖啡，方若绮转而很自然地发问。

王瑞恩笑起来有些腼腆。他说：“看过你的专访，知道你之前一直在民歌餐厅唱歌，就想在这里肯定能联系到你。”

有些奇怪他没有直接找季青平，但方若绮想能够在民歌餐厅再见也确实要比在sun公事公办轻松自在得多。于是她俏皮地笑说：“王导来找我不会只是来叙旧吧？”

见她问到正题，王瑞恩也不含糊。他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本子推给方若绮：“我最近在筹措一本新片。希望能够邀请你当女主角。”

女主角？！？！咖啡勺还拿在手里，方若绮目瞪口呆。

“怎么，你有难处？”见她没有接过剧本，王瑞恩不禁皱了皱眉。

“哦，不不。”方若绮赶忙摆手，然后自嘲地笑了笑，“我表演经验尚浅，没想到王导会让我来演女主角。不瞒您说，电视剧我都没有做过主演。”

见她只是犹豫这个，王瑞恩心中一舒，笑道：“导演在选择演员的时候都会经过深思熟虑。你的形象和女主角非常契合。我不认为没演过电视剧的演员就不能上大银幕。我看过你在《白色人生》里的表现，非常好。”

方若绮低头一笑，不禁觉得自己有些小家子气。于是她接过剧本询问道：“允许我先翻看一下吗？”

王瑞恩做了个请的动作。

电影的名字很好听，叫《爱在花开的季节》。讲述了一个郁郁不得志的科学家和开朗活泼的华裔少女相遇，相恋而又分手的故事。迅速浏览完剧情梗概，方若绮大概明白为什么王瑞恩要来找她演女主角了。

所谓时代造英雄，她和黎华都一样。在这个男艺人一枝独秀，女艺人青黄不接的年月里，方若绮唯一能做的便是牢牢抓住每一个可能的机会。即使她再不喜欢，她也必须承认季青平那个死胖子在培养艺人上几乎无出其右。开朗活泼，俏皮可爱。当得起这八个字又稍有些表演经历的当红女艺人除了方若绮和徐心宁就再也找不出第三个了。

方若绮并不是擅自托大的人。她很清楚自己目前的表演实力不足以胜任大银幕女主角。她也不得不承认，从表演经历上说徐心宁比她更适合这个角色。不过既然王瑞恩找了她，那就没有把香饽饽推出去的道理。只是在接戏之前，她必须要搞清楚几件事。

于是她想了想说：“王导，这确实是一个好剧本。也很荣幸你会给我这样一个机会。”

“那就好。至于合约的事我们可以找时间到彩虹影业详谈。”王瑞恩点点头。他对方若绮出演这件事抱有百分百的信心。

可方若绮接下来话锋一转：“不过我还有些疑问。”她低头喝了一口咖啡斟酌片刻说，“您知道作为演员我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在票房号召力上几乎是未知数。而且据我所知，演艺圈里确实有人比我更适合这个角色。”

王瑞恩一听便大概了解了她的想法。他没有跟她绕圈子，而是直接说：“既然你问到了，我也没什么不好说。确实徐心宁从经验上和票房号召力上都要优秀一些。但是，我不想自己的心血被绯闻糟蹋。”

没想到竟然因为这个，方若绮有些惊讶。宣传期情侣这种手段早已经被娱乐圈玩到炉火纯青。哪个制作人导演不想靠这个博眼球增加话题度？偏他王瑞恩不肯。

她不由得再度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位年轻导演。他衣着普通，甚至时尚度几近于零。这样的他，哪里能想到当年也是打败过黎华拿到金像奖的影帝呢？他的脸棱角分明，两道剑眉斜飞入鬓，目光灼灼而坚毅带着一份永不服输的执着。

方若绮在心里轻轻一叹不禁暗生了几分敬佩：“王导既然这么说，男主角难道是？”

“没错。是黎华。”

心中一动，随即低头一笑。方若绮啊方若绮，有了黎华还怕没有票房吗？王瑞恩显然是把这里面的弯弯绕绕都考虑尽了才来找你。男主角是那样一位天王巨星，女主角是新人还是旧人又有什么关系？想通此节，她不禁在心里自嘲了一番。

“多谢王导给我这样一个机会。我想我已经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了。”

王瑞恩点点头：“你只要放松去演，一定会有不俗的成绩。”末了，他又叮嘱了一句，“不要让我失望。”

王瑞恩这个人的行事风格非常干脆利落，没有一句废话。于是当两个人谈完正事就不禁陷入了尴尬的沉默。方若绮一边看剧本一边在心里暗叹，明明他们不算是陌生人，却也真没有什么共同的回忆用来缅怀。而另一方面，她作为一个新人，既不能提前先走，也不好主动邀约，只能静待对方的动作。

过了半晌，等到王瑞恩杯中的咖啡见底，他才再度开口：“这本电影大概会去巴黎取景一周，你的时间应该没问题吧。”

因为开机时间在pstv台庆之后，方若绮便肯定地点头：“我没问题。”

“这就好。”王瑞恩站起身，从包里取出一张名片，“剧本你先拿回去看。有问题及时找我。关于合约的事，我到时会再和你联系。”

“好的。”方若绮也站起身，礼貌地将王瑞恩送出门。其实她心里略有些奇怪，刚刚这位导演默默地坐了半天，难道只是因为那咖啡比较好喝？

因为难得来了民歌餐厅，方若绮索性就在这里边看剧本边等莫筱筠下班。总的来说，这是一本不错的电影，相爱却不能相守的主题虽然不是很有新意但符合主流审美。男主角应该是本片最大的亮点。这位凤凰男从生不逢时到风光无限，其间的心理转变具有一定的挑战性。相对来说，女主角的塑造难度不大。也难怪王瑞恩会放心的找一位新人。

看看时间，估摸着莫筱筠快回来了，方若绮将本子放进包里收好。在演员没有对外公布之前，这还算是个商业机密。

几个月不见莫筱筠，她又变漂亮了。方若绮看着她不禁有些怀疑林立翔的眼光。大概是因为在高明权身边工作经常会接触到很多人，现在的莫筱筠已经不复曾经的羞涩。虽然说起话来依然慢声细语，但随着阅历的丰富，她的气质也越发落落大方起来了。

因为好久不见，两个人自然有许多话要聊。莫筱筠说，她那位前男友上个月又来找她了。

方若绮一口茶水呛得直咳嗽：“你说他贱不贱。来找你复合？”

莫筱筠点点头：“他和那个女孩子又分手了。”

方若绮呵了一下：“这人心大得真让人佩服。只爱前女友。后来呢？”

莫筱筠脸上无端一红，说道：“多亏当时老板在，帮我解了围。”

“哎——”方若绮仿佛嗅到了一丝八卦的味道，“于是将来我要是在娱乐圈混不下去了，还可以摆摊给人算命。这下好了，你和高明权的关系是坐实了。”

“本来就觉得老板人品好，没想到他为人也仗义。对待下属一直都很亲切。”

“哎哟，这简直脑残粉上身，这么点儿小事就把你收买了啊。”方若绮不怀好意地撇撇嘴。

莫筱筠羞得满脸通红，只是一个劲儿的让她别瞎说。方若绮正了正色，沉吟片刻，提醒道：“筱筠，他可是个极道。”

“极道怎么了？”莫筱筠不以为意地反驳，“极道也有好人，而且他一身的仁义。”

“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方若绮口没遮拦地挑明其中关节。玩笑归玩笑，但从朋友的角度，她还是觉得这件事需要慎重。

莫筱筠倒是毫不犹豫：“我一直都很喜欢他啊，你也知道的，从高中就开始了。”

“少来偷换概念，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方若绮一边转着手里的汤勺一边斟酌着字句，“筱筠，生活不是电影。高明权的成长环境和我们完全不是一个世界。一步踏进去，那真是永无宁日。”

意识到好友十分认真，莫筱筠也不禁严肃地考虑了一番这种可能。然后她轻轻一笑：“若绮，你想太多了。我和高明权只是简单的上司与下属的关系。我从不觉得自己优秀到会让他对我产生近似爱情的感情。”

方若绮还想说什么，但对上莫筱筠澄澈明亮的双眸又将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下去了。她想问她，如果有一天高明权真对你产生了近似爱情的感情，你要怎么办？不过她随即又觉得自己太过杞人忧天。与其担心莫筱筠不如担心一下自己。她这位好友一直以来都是成熟又极有智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