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四十三、钜子经济

从孤军奋战到同仇敌忾，人们一直都在寻找资源最优化配置来获取最大的利益。钜子经济是这几年扩张速度最快的经纪公司，甚至在a市黄金地段拥有一座显眼的大厦。有大批艺人都加入到其麾下，其中最有名的便是关古威。

“miss方，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贺总连连用右手的折扇击打着左手的手掌。他的声线很高，一笑起来本就很小的眼睛眯得只剩下一条缝了。

“贺总的大名如雷贯耳。”看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方若绮便在他对面落坐。

“好了，我的任务完成。”关古威高兴地一拍手，“我后面还有通告就先走了。”他简单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出门前还朝方若绮使了个眼色。

看这架势方若绮心里也明白了。正是因为她明白，所以才鄙视眼前这人的人品。以阿威的性格，应该在金曲奖之前就去求他帮忙了。只是这人今天才要求见她，是等她走投无路来装恩人吗？

“贺总今天找我来，不知道是什么事？”方若绮开门见山。

对面的男人翘着二郎腿，神色间满是倨傲和不屑一顾。他说：“我家阿威和我提过miss方很多次。哎呀，我一直很忙，今天才有空。miss方这么有实力的艺人，却这样被污蔑，简直不可饶恕！”

我家阿威。被这个称呼雷了一下，方若绮只淡淡地笑了笑：“多谢贺总。演艺圈向来是非多，早就习惯了。”

贺总哼哼地怪笑几声，捋了捋胡子说：“难得miss方心胸豁达。我这个人很有正义感，最看不惯这种捏造事实操控媒体的丑恶行径。”他突然变得义愤填膺，“不过miss方放心，签约了钜子我一定为你报仇。”

他情绪激烈得好像在演舞台剧，方若绮干笑道：“多谢贺总好意。”

贺总抄着手，右手手指不停地点着左臂。他说：“miss方，翻过上一条新闻最好的方法就是制造下一条新闻。你要相信，不管是多么黑的艺人通通可以洗白。黎华已经否认了你们的绯闻，三个男主少了一个，剩下两个就好办多了。”

方若绮问他：“那按你说，要怎么办？”

他哼哼一笑，胸有成竹地说，“当然是不拒绝不承认，不偏不倚，闪烁其词了。至于媒体，”他不屑地摆摆手，“今天说你暗通款曲，明天就能说你情深意重。说来说去，还不是靠一张嘴？网络上的节奏只要肯花钱指哪儿打哪儿，洗白不过是分分钟的事。至于你以后的通告么……”他讳莫如深，端起咖啡浅尝一口，没再继续。

方若绮低着头，一边搅动着咖啡，一边听着他把圈子里的明规则暗规则游刃有余地玩弄在鼓掌之上。虽然这位贺总为人做派市侩狡猾，但绝对深谙商业之道，也难怪关古威会和他签约。

他这次显然有备而来，开门见山只打方若绮的软肋。正常来说，以她这种走投无路的状态遇到这样一个机会应该感激涕零然后牢牢抓住才对。可她到底没有失去理智。她很明白，太过商业的人往往会迷了本心。她和这样的人整整打了两年交道，里面的酸甜苦辣早已深入骨髓。现在她只是唱片约被sun捏住，到底还能自己决定去留，可一旦经纪约被人捏住，那真就是被扣住了脉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贺总看她不为所动，多少猜测出一二。来时，他抱持着必胜的心思，而现在也隐隐觉出些不妙来。想到这，他将一份文件递给她，说道：“希望我们的合作可以实现双赢。”

方若绮接过，仔细翻看起来。当她看到那个签约数字时心里不禁冷笑了一声。果然没错，这人就是趁火打劫来了。低价签约方若绮，一边看似救她于水火，一边又让关古威领他人情，一箭三雕，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

她默默合上文件，将它还给了贺总：“您大概也听说过我一直在招经纪人，只是到现在还没有合适的人选。”她几乎是动用了全部的演技来强撑着四平八稳，“不瞒您说，也有不少经纪公司找我。不过一直以来我都希望可以独立发展自己的事业。不好意思，只怕要推却贺总的好意了。”

“miss方，你是对价格不满意？”贺总直接点明，“我们可以再谈。”方若绮无言，只是笑着喝了一口咖啡。

见对方不合作，那就没什么可说了。贺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胡子都被他吹高了一截：“既然这样，我也不勉强。祝miss方事业顺利，早日成为天后。”

方若绮抬眼：“多谢贺总鼓励。”

眼看对方摔门而去，方若绮默默地将最后一点儿咖啡喝完。她想如果早一些见到这位贺总，她一定会劝说关古威不要签约钜子。只是现在什么都晚了。

窗外日渐西斜，夕照的阳光反而更加滚烫。方若绮坐了一会儿，感觉手臂被晒得热了起来。或许在任何一个人眼中拒绝贺总的签约太傻了，但她自己却在心里认同这样的决定。为了跳出一个深坑，选择另一个更深的坑跳，本身就是愚蠢的。

在莫叔家吃过晚饭，聊天的时候知道莫筱筠和高明权的关系被抓包了。莫伟坚决不同意。他就这么一个女儿，怎么舍得让她去当极道。方若绮问莫筱筠有什么打算，好友也是一副无奈的样子说，走一步看一步吧。

莫筱筠再度询问方若绮要不要找高明权帮忙。方若绮这次没有明确拒绝，只是问莫筱筠要了高明权的电话，以防将来需要可以直接联系他。莫筱筠干脆地把电话给了她。毕竟娱乐圈的事，她不是很明白，在中间当个传话人也不方便。

莫叔说方若绮今年这个劫大概是因为流年不利。于是送了个沉甸甸的木雕给她，说是能帮她转运。这个摆饰品是个蹲在树上的猴子，正应了方若绮的属相。刀工很细致，栩栩如生。虽然她本人不太信这个，但想想都这么衰了，求人求己都没用也只剩下求神了。于是她感谢着收下了。

她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迟浩给她发了一条短信，没头没脑的，只有一句话：绯闻的事不用担心。方若绮心里一松，难道老迟那家伙还有点儿门路？她知道迟浩一直对这个绯闻很自责，虽然错根本不在他。

等她到了家，刚从车上下来就接到了关古威的电话。理所当然的，这家伙是来找她抱怨下午的事情。方若绮不好和他挑明说贺总这人不地道，只是告诫他，签约了经纪公司不比自由人，处处得留个心眼儿。

关古威大咧咧地说，他好歹也是娱乐圈的前辈。放心，贺总是个非常有手腕的人。

方若绮无奈地叹气，就是因为他有手腕，你才hold不住啊！

关古威语气一转，极为郁闷地说，eami这个时候停止招募歌手太不凑巧了。于是林立翔也好，方若绮也好，他这个做朋友的竟然什么忙都帮不上。

感念于阿威的热心，方若绮心中感动。她安慰他说不要担心自己正在想办法脱离困境：“你啊，就是人太好了。”

“人好还不好？”

方若绮噗嗤一笑：“当心被发好人卡。”

听着阿威在电话那头哇哇大叫，方若绮难得笑出声来。

地下停车场到电梯间有个比较宽阔的平台，周围散着几间物业用的仓库。本来到了晚上，这里的灯光和停车场电梯间的灯光一起可以将整个地下空间照得通明，但今天平台的灯坏了，以至于这一段都是黑漆漆的。

方若绮挂了电话，才发现走廊变得黑了起来。高跟鞋的响声一瞬间被放大了数倍。这种空旷感没来由得让她一阵毛骨悚然。她草草收了电话，紧紧夹着提包快步往电梯间走去。这时，她发现莫叔给的那个转运摆饰还能让人凭空多出几分勇气。

似乎在黑暗中人的感官会变得格外敏锐。突然，她的耳朵捕捉到从右侧库房门口传来一阵响动。她一下子屏住呼吸，猛地看向声音来处。只是刹那间，一道强光骤然闪过。

一切来得太突然，方若绮只来得及看清是个男人，离她非常近！她突然惊恐地放声尖叫，然后不管不顾地拎起提包就朝那个人头的方向用力抡了过去。猴子木雕似乎撞上什么东西，一声闷响回荡在漆黑的空间里。方若绮感到自手上传来的撞击感，然后只听噼啪一声，有东西掉到了地上。

“哎哟！”方若绮确定好像听到了不止一个声音，不过她管不了那么多。仗着胆子大，她打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眼前的景象吓得她半天没合上嘴。一个男人捂着头坐在地上，身旁是一架单反相机。竟然是个狗仔！

这下可糟了。方若绮心一沉，赶忙蹲下身：“你还好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那人似乎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搞懵了，半天才回过神：“姐姐，你也太狠了。我要讹你医药费了。”然后他下意识去摸相机，“卧槽，我的镜头！”这一声带着十成十的悲愤，实在是听者伤心闻者泪流。

方若绮尴尬地说：“你是新手吧。哪有偷拍还开闪光灯的。”她借着手电筒的光看到那人眼角乌青，心想莫叔给她那玩意儿死沉死沉的，别把人打出毛病来了。她声音放缓，试探着问，“你有哪里受伤吗？能站起来吗？”

那人老实说：“有些头晕，其他还好。”

该不会脑震荡了吧，她那一下子可是拼尽全力来着。方若绮脸色煞白：“我送你去医院吧。”

估计是晕得厉害，那人没有拒绝，就着手电筒的光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就跟着方若绮回了停车场。

方若绮将包包丢到后座，顺便自嘲一句，这本命年到底多大个劫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

她住的小区离回生医院不远，开车过去10分钟路程。方若绮时不时转头看看坐在副驾上的狗仔先生。那人全程蔫蔫的，估计是被揍得不轻。

“你叫什么名？是哪家报社的？”方若绮问。

那人把手伸到里怀，半天掏了张名片出来，趁着等红灯递给了方若绮。

lf社助理记者刘宣。

方若绮笑道：“原来是助理记者，果然是新手。”

“这下好了。”那人斜她一眼，“试用期还没过，先把设备搞坏了。”

方若绮安慰他说：“我看你很有潜力，将来也许会成为娱乐圈第一狗仔。”

“什么第不第一的，先让我转正再说吧。”那人碰了碰眼角，疼得抽了口气。他的左眼角似乎已经肿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