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四十九、经纪人

方若绮终于发泄够了。她抬起头，丢人地发现自己脸上的化妆品混着眼泪全蹭在了黎华的衬衫上。她默默地松开他，有些不知所措。

头顶传来黎华的笑声：“没想到你哭起来这么惊天动地。”

被他调戏得满脸通红，方若绮略带不忿地瞪视，只听黎华说：“女明星最重要的就是这张脸。”他擦了一下糊成一片的眼影眼线，还朝方若绮比了比黑乎乎的手指，“不管什么时候，形象都很重要。现在的你未免有失水准。”

他从餐桌上捞过一盒纸巾塞给她：“后面的事会有律师负责。这几天你要把自己的皮肤还有精神养好。”他抬眼看了看时间，“不早了，如果不介意，楼下的客房可以睡。”

“啊！？”方若绮诧异，还以为要做那件事。

看穿了她的想法，黎华双手插兜居高临下地调笑说：“好好休养，我可不想让人质疑我的审美。”

无论什么时候，他总是那么体面，如果可以忽略那件狼藉的衬衫就更好了。“就这样吧。晚安。”话毕，他迈开长腿径自上楼，走到楼梯口突然想起一件事，复又转过身来指了指洗手间道，“楼下的浴室有全套洗浴设备，你都可以使用。至于衣物，恕我无能为力。”

这家伙人前人后完全是两个模样。方若绮惊讶之余又忍俊不禁，心里不免为他的体贴而温暖：“谢谢你，黎华。”

浴室里弥漫着水汽，唯有眼前的化妆镜诚实地映照出一个人心底的憔悴。也许是久未审视自己，镜中的方若绮和几个月前相比好像变了个人。粗糙的皮肤，巨大的黑眼圈，总是饱满红润的脸颊也塌了下去。她捏了捏小肚子上的肉，之前好不容易练就的漂亮腹肌几乎快没了。没想到一个人垮下去的速度会这么快。

黎华说的没错，她有失水准。

想到黎华，不知是不是太过喜欢他，连这样趁火打劫的行为都恨不起来。自从父母离世，她一直都是一个人。一个人生活，一个人计划未来。有迷茫的时候，有寂寞的时候，也有想要有个人拉自己一把的时候。以前无论再怎么难，咬着牙都撑过来了，但现在这个坎，若不是他真不知道要怎么跨过去。

她很爱他，虽然嘴上说不爱，但心却骗不了自己。他给了她希望，肯定了她的过去，告诉她要用什么样的心态和方式继续下去。她爱这个人，爱他的才华，爱他的智慧。他两次救她于水火，不断影响着她一直向前。可是她也必须要明白，黎华身边的位置并不属于她。

从浴室出来，方若绮这才有心思仔细观察一下黎华的家。和想象中的冷硬不同，房间的色调是温暖的原木色。空间不是很大，少了些空旷多了些温馨。整体家装略北欧，从家具的搭配，到墙上的挂画，再到茶几上的小摆设，无一不体现着主人的品味和用心。餐桌上多了一杯牛奶，摸上去是温热的。牛奶杯子下没有压字条，可是任谁都知道这是为谁准备的。

他是一个用心生活的人。温热的牛奶流到胃里，也暖到了心里。方若绮轻轻一叹，她告诉自己，已经不需要再害怕什么了。

这一觉睡得非常死，醒来时甚至有些时空错乱。方若绮伸手抓过手机，已经上午十点，厚厚的窗帘让人分不清白天和黑夜。她恍惚着爬起来抓了抓头发，终于意识到现在是在黎华家。

她慢悠悠地走到窗前，唰地一声拉开窗帘。灿烂的阳光刹那间将她包围，好像全身的骨节正在进行着光合作用，一切都是朝气蓬勃充满希望的。

方若绮迎着阳光满足地伸了个懒腰。回家后，她要先找人彻底打扫卫生，然后再出去美美地吃上一顿，下午去健身房塑身。

简单做了几个拉伸动作，方若绮打着哈欠拉开卧室门。此时的客厅正享受着极致的日光浴，而就在这明晃晃的光线里有个男人正西装笔挺地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猛一和他照面，方若绮下巴都没来得及合上，吓了一跳。

那男人只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十分淡定地说：“方小姐，你醒了。”

是梁安。

猜到他应该已经知道了一切。方若绮状似无意地四处看了看，就听对方说：“黎先生今天早上已经动身去威尼斯了。后面的事会由我全权负责。”

小心思被抓包，方若绮脸上一红，随口问了一句：“威尼斯？”

“半个月的电影节。”

哦对，方若绮想起来，黎华有一本电影参展了。不知道他这回能不能再拿个影帝回来，那就是双料影帝了，就是欧美巨星都不多见。以目前为止黎华的成就，在国内娱乐圈里已经无出其右了。

等到方若绮收拾好，梁安开车送她回家。在车上他嘱咐道：“明天会有律师来找你谈合约的问题。在这之前不要对任何人透露相关信息。”

方若绮点头：“放心吧，我有分寸。”

家里已经很久没有整理过了，乱得惨不忍睹。方若绮大致收拾了一下就预约了熟悉的家政服务。期间收到了刘宣的短信。这家伙在那个专访之后就没了动静，这次的消息只有一句话：稿子已经过审，等待新刊上架。ps我已经转正，合作愉快。

方若绮好笑，她回复说：恭喜转正，合作愉快。

合上手机，她大致算了一下。新刊发行的时候她的合约应该也差不多搞定了，是个不错的时间点。想到这她心情大好，正谋划着到哪里大吃一顿，手机再度响了起来。这次是林立翔，找她去民歌餐厅。

老地方老位置。方若绮一推包厢门，难得人齐，除了关古威竟然都到了。

“阿威呢？”打了一圈招呼，她随口一问。还没得到回答，就发现林立翔身边坐着的青年格外眼熟。依稀是记忆里爽直的刺猬头，青年看到方若绮热情地挥了挥手。

“金皓薰？”方若绮脱口而出。

“咦？若绮你竟然认识金？”林立翔万分惊讶。

只听金皓薰说：“方小姐，难得你还记得我。我和立翔是高中同学。”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几年了，方若绮万分怀念地想。金皓薰没怎么变，清清爽爽的长相，憨憨厚厚的性情，依然是那个睿智的青年。

金皓薰也在打量着方若绮。她的变化太大了，彼时还苦苦地在十八线挣扎，现在已经一跃枝头。父亲这几年偶尔会提起她，为她的成绩感到欣慰，也为当年没有签下她而遗憾。

“既然你和立翔是同学，就叫我若绮吧。”故人重逢，方若绮心里高兴。她看了看在座的朋友们再次发问，“阿威怎么很长时间都没消息了？”

“若绮，你这进屋都问了两次阿威了。”莫筱筠一边吃零食一边揶揄。她话音刚落，杨青青就接上话头，“阿威哪里很长时间不见？你们之前不是还单独见过？”

看着她们贼头贼脑的样子就知道不怀好意。方若绮故作嗔怒地说：“你们够了啊。”

范晓爱也抿嘴笑：“阿威最近忙死了，根本见不到人，反而整天在电视上看到他。”

林立翔说：“忙还不好，忙说明红呀。”

若是别人也罢，林立翔这么一说，一屋子的人都不好接话了。最后却是莫筱筠轻声细语地问：“立翔，上次我爸爸介绍的试音怎么样了？”

只见林立翔脸色一暗，话语里隐含莫大的怨气：“如果不是季青平从中作梗，那个工作就成了。”

他的情绪控制向来好，如今能说出这种话，心里的难受只怕更甚。范晓爱紧紧抓着他的手，只一脸担心地望着他。

“季青平那边是什么情况？”方若绮有些奇怪。

林立翔没接，反而是范晓爱说：“sun旗下的几个工作室都明确表示暂不考虑与立翔合作。”她急得快哭出来了，“这是变相封杀啊。sun这种态度，其他小公司又怎么好和立翔合作呢？”

季青平为什么要这样？方若绮疑惑。林立翔已经这么惨了，又何必赶尽杀绝呢？难道又是方致远搞的鬼？想到这，她心里不由得一沉。

她这正胡思乱想着，就听金皓薰问：“立翔，你后面怎么打算？”

林立翔叹了口气说：“现在也由不得我打算，走一步看一步了。季青平在歌坛只手遮天，演艺圈又不是只有唱歌一条路走。”

“对！演艺圈都是季青平他家开的了？！”杨青青一拍桌子义愤填膺，“我虽然算不上什么官儿，芝麻绿豆点儿大小，但好歹电视台也有熟人。我帮你联系看看。”

杨青青就是这样，不管什么时候都能感染周围的人。事情先不说成与不成，单这份心意就足以让人感动了。

她一牵头，朋友们也纷纷开始七嘴八舌地出谋划策。方若绮一直没说话，她心里乱极了。虽然还不知道林立翔这件事是不是和她有关，但既然涉及到sun自然和方致远脱不了干系。想自己这几个朋友，杨青青是半个圈内人，林妮雯是影视圈的，莫筱筠有高明权护着，关古威和sun根本没关系。能够任他拿捏的也就是出走的林立翔和还没出道的范晓爱。范晓爱是训练生，暂且没什么资本被他坑害，下手开刀的就只有林立翔一个。等一下，这样说来难道d-max解散也是……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从脊背升上来股寒气。

“若绮，若绮。”杨青青突然推她，方若绮才猛地回过神来。对上众人疑问的目光，她傻笑道，“你们说什么了？”

莫筱筠抿嘴笑说：“我们还要问你怎么了呢？”

“感觉今天你气色好了很多。”杨青青抓了把瓜子嗑得噼里啪啦。

“是吗。”方若绮笑了笑，故作不知。

“我们在问你那边怎么样了。”林立翔问，“后来季青平找过你么？”

方若绮耸耸肩：“我么，也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若绮，前两天古小姐还向我打听你。”范晓爱插话，“问怎么这么久都没见到你。”

“你怎么说的？”古芊菁能问到她，方若绮挺惊讶。虽然她俩并不陌生，但也没有多亲密。再加上《scandal》的心结，最近越发疏远了。

“我说我也很长时间没见你了。”范晓爱瘪瘪嘴。

方若绮无声地笑了笑。自从出道，她和范晓爱的距离便越来越远。想来她们一起进公司，如今一个光环加身，一个还在暗无天日的训练。人都是自私的，方若绮也不例外。自从季青平给她看了那段监控视频，那种从心底涌出来的提防井喷一般变本加厉。想来朋友之间大概只有不存在竞争才能长久相处，一旦有利益牵扯就难免心生嫌隙。

林立翔看她神色似乎毫无危机感，不禁出声提醒说：“若绮，你现在不比我。季青平再怎么神通到底捏不住我的软肋，你不一样。”

“立翔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收到朋友的关心，方若绮温柔一笑，转而便心生一念，“我有个想法，不知道你怎么看。”

林立翔好奇地挑挑眉。

“你来做我的经纪人怎么样。”方若绮大胆地抛出一个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