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们这是去那啊?”
“嘘,到了你就知道了。”皇帝一路盘旋走了不少路,确定身后没有人跟着。就伸手一把拉着慢吞吞走路的顾无暇。
“走快点,这么慢,到底是你伺候我还是我伺候你啊?”七拐八拐的,终于来到了一个拱门角落。
墙角居然停了一辆马车,顾无瑕有些吃惊,不过更让她意外的是,这是第一次皇帝主动去拉她。
“哪里来的马车?”
“自然是在等我们。”因为吃惊顾无瑕一时忘记了称呼。
没有留意小皇帝以“我们”来自称。
他们一前一后上了马车,马车就很快的离开了皇宫,马车体积不大,外表非常普通。根本就不像什么皇家的马车。一路上也没有人拦着他们,更没有人查岗,这让顾无瑕感到更加的奇怪了。
“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会有这么一辆马车,而且还没有人拦住我们?”
小皇帝满脸的神秘,狭长的眼眸带着丝丝的得意,上扬的嘴角唇红齿白。本就是好相貌,虽然只有十四岁,但身高已经超过了顾无瑕。
顾无暇美目一转,“是呀,很好奇。“伺候这位已经有一年半载了,对于他的性子多少有点了解了,经过上次她奋不顾身相救后,小皇帝对她就呵护备至起来。
不但给她可以出入皇宫中各地的权利,还给她很多赏赐。地位一下子高出许多,被尊敬了许多,没了太后的刁难,顾无暇也算因祸得福的得到了皇帝的“荣宠”。
“这都是我的秘密,今天与你分享,你可知其意?”说着他紧紧盯着顾无暇的眼睛,她的眼眸很美,秋水碧瞳,就像一汪清泉。让人看了很舒服。
“臣女明白了,一定保密。”顾无暇难得露出一份童真般的笑容,清澈的眼目更加明丽。他们相视而笑,没有了宫里的拘谨,顾无暇笑容更加明艳动人。
十几岁的少年人还不知情为何物,但内心对于美丽纯真还是喜欢的。马车晃晃悠悠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就在顾无暇觉得浑身有些酸痛,头晕脑胀时,马车终于停了下来。马车夫低声说了一句:“到了”就没了言语。
“呼,终于到了,下车吧。”小皇帝显然也很不舒服,于是,先一步跃下马车,然后伸手自然的去扶顾无暇。顾无暇楞了楞,看着白皙修长的手指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快把手掌给我。”缓缓抬头,高挑的少年正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全然没有昔日的高傲任性。
迟疑的将手放入他的掌心,现在的他,掌心虽然没有那可厚实宽大,却异常温暖柔软。
顾无暇不知道此刻该是什么心情,有些惶恐,有些迟疑,甚至有些雀跃。有风轻轻吹起了顾无暇散落下来的几缕发丝,那一刻,小皇帝的眼目中是惊艳欢喜。
一刻钟后
顾无双惊讶的看着来人!
“姐姐诶,好久不见了。”顾无暇也是惊讶的。没想到他们来到了萧王府。皇帝神神秘秘的就是来见萧王爷。那刚才为什么不在下朝时传唤他呢?
“臣女拜见,萧王妃。”她现在的身份今非昔比。
“呃,姐姐不必如此见外,你我本是同胞不用如此。”
“王妃客气了,现在您是玉箫王爷的王妃,礼数不可废。”顾无双深深的看着她,见她低垂眼眸毕恭毕敬,再看看周围并没有其他人在,看来,这姐姐确实变了。
“好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在为难姐姐。难得你来,我们姐妹也该好好说说话。香儿,去准备一些自家的点心和茶水来。”顾无双说的自家是她娘家顾府拿来的。
“我们去院子里坐坐吧。”皇帝一来就跟萧王爷进了书房,她们女子自然不好跟着。
缓缓走在院子中,顾无暇抬眼打量这萧王府,上次晚上来时匆匆忙忙并没有像白日这般可以看得清楚。后来因为她受伤没能来参加他们的婚礼,也不知道后来顾无双发生了那些事情。
不得不说,这萧王府很雅致,也是富贵。大气中不失皇家体统。院子走廊更是宽广的令人咋舌。有马儿在院子墙角吃草,远远的树桩下有箭靶竖立。
心想这顾无双真的很受宠吧。居然能把自家院子设立成跑马场,这份宠爱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她们走过桃花林,路过池塘樱花丛。来到湖心亭,满池的荷花浪漫温馨。
“呵,萧王爷对王妃真是用心至极,令人羡慕,王妃好福气。”是真心话。是羡慕亦是感叹。
“姐姐不必羡慕,妹妹倒是觉得姐姐以后也会拥有如此宠爱。”
“我,呵呵,何以见得?”
顾无暇有些自嘲,这妹子一直都是比她强大的。就连男人也是她不能超越的。
没想到,以前的不看好,却是如此这般的幸福花开。
“姐姐不要忘了,你现在是女官,看皇帝的样子很喜欢你呢。”
“喜欢!自古帝王都是无情的,现在他还是个少年,懂什么呢。”她可不会做白日梦。
“在说,皇帝终究是皇帝,以后还不是会有三宫六院。”
“玉箫皇朝的祖训是什么?姐姐进宫许久应该了解一些了吧?”有仆人端着食物上来,茶是十里茶园的茶叶。点心是大夫人亲自指点做的。顾无暇看着这些熟悉的食物,眼泪模糊了眼眶。
“姐姐可还记得这些?”呵,她岂会不认得。
“爹,娘,他们好吗?”要的就是她问。
顾无双端起茶壶为顾无瑕倒茶,一边道:“爹爹的身子已经恢复了康健,现在重新种植了十里茶园。我娘,也就是二夫人,也生了小公子。
大夫人,身子好些了,就是有些想念姐姐,前些时候我回家,她还问起了我。可是,我也没见过姐姐的面,所以,只能拜托王爷想想办法。”所以今日皇帝出宫带着她,是因为她顾无双想见她。
呵,原来如此,是她自作多情了。想起刚才下马车时,皇帝那张笑脸,终究还是她多想了。
顾无双不明白她忽然的低落眼神,兴许是内疚!
“姐姐也不必内疚,你身在皇宫多有不便,他们都知道的。今日既然我们姐妹见面了,对于上次姐姐的出手相救,妹妹还没好好谢过姐姐。”
书房内,萧炎陵和小皇帝面面相窥。
“陛下就这么出宫不太好吧?”
“皇叔,您成亲后是不是健忘症加剧了?”玄机看着自己王爷一脸无语的样子,冷硬脸有些挂不住。放下手里的书本,萧炎陵叹口气。
“好吧,陛下说吧,要干什么?”对于这个小侄儿他一直都是忍让的。
看着比自己矮了一截个头的少年,单薄的肩膀,白皙的脸颊,狭长的眼角,都是他们萧家男儿特有的继承。他的样貌酷似先皇,性格也是如出一辙。想起那个英年早逝的哥哥,萧炎陵心中有了几分怜惜。
“皇叔,还记得当初跟我的约定吗?”狭长的眼目微微眯了眯,萧炎陵慵懒的靠在软榻上,真是皇帝来了,他还是这幅样子。
“陛下说的是哪件?”上扬的嘴角露出好看的弧度,小皇帝忍不住翻个白眼。
就他这媚态,要是被他那个“好色”的母亲看见了,不得疯掉。
“皇叔您说过,只要我想好了就来找你。”萧炎陵沉默了。
书房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过了良久,在小皇帝都快不耐烦的时候,萧炎陵终于开口了。
“那陛下是想好了?”
“当然,皇叔,现在朝政什么样子,你也看见了,这庞太师欺瞒上下,就连风家军都敢动。朕登记两年来,他不知道做了多少腌臜事。现在太后好不容易被臣相给迷糊了。朕现在就只有依靠皇叔了。”
“陛下不是还有萧家吗?”
“萧家,那个萧家?哼,我自认父家的萧家,其他人只是姓萧却与我无关。”
“哦,如此大逆不道的话,陛下可不能随意说哦。”大义灭亲可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
“哎呀,皇叔,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嘛?”小皇帝几乎是用吼的。
“陛下先坐下来,稍安勿躁,对付庞太师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要不然,丞相也不会任由他这么久。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眼神示意玄机,玄机点头立马转身走出门。
书房现在只剩下萧炎陵和皇帝两个人。
皇帝见状立刻靠近萧炎陵,“皇叔,你打算如何?”
“陛下先说说,有什么想法?”
“我...”皇帝有些为难起来。
“怎么?莫不是没想好主意?”
“......”见他不语,只是看着自己,萧炎陵无奈摇摇头。
“这样可不行,陛下,庞太师本是三朝元老,你要想一夕之间连根拔起,那是很难的。先不说,他手下的门生党羽众多,且看他安插在宫里的眼线也不少...”说到这里,他停顿一下,皇帝显然明白他的意思。
“皇叔放心,我很小心的,没人发现我出宫。”没人发现还是发现了不想阻止。
萧炎陵摇摇头,皇帝还是太稚嫩了。
“既然,陛下有这个需求,那臣自然也要尽些力了。”
“皇叔,您就莫要谦虚了,就您那富可敌国的财力,已经让人望尘莫及了。”在他不可一世的眼神中,皇帝又加上一句:“就连我这个皇帝现在也是穷的叮当响呢。”他这话自然是夸张了些,却也是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谁都知道,太后萧凤奢靡无度,花钱如流水。
现在建造了别院,更是几乎花完了大半的国库。
小皇帝敢怒不敢言,朝中大臣更是无动于衷。
眼见玉箫国库空虚,北辽地区又是民不聊生,小皇帝是心有余力不足,几乎是想破脑袋也是于事无补。唯一能救玉箫皇朝的人只有这位皇叔了。
“皇叔,只要你能协助我,我愿意什么都听你的。”
皇帝豁出去了,反正好死不如赖活。他相信这位皇叔,一定能打败朝中的蛀虫。
“陛下说话算数?”
“皇帝一言既出是八匹马难追。”
呃,站在门外的玄机听着皇帝的“豪言壮语”有些错愕的忍俊不禁。
萧炎陵邪魅的笑笑,对着皇帝勾勾手指头。
皇帝眨眨眼,乖乖的蹲在他身侧,附耳过去,一副“洗耳恭听”的忠实模样。
“陛下不用八匹马,有臣一匹就够了。”
某时三刻,皇帝一脸欢喜的走出萧王府,身后跟着顾无暇。
他们还是像来时那般坐上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马车,打算回宫去。
丫丫快速的从门口追出来,对着马车喊道:“大小姐。”
顾无暇从马车内探出头来,“何事?”
“我家王妃让奴婢给您送东西。”丫丫说着就把手里的一个包裹递给顾无暇。
顾无暇有些迟疑,马车里传来咳嗽声。
于是顾无暇不敢耽搁的接过包裹。
看着离去的马车,丫丫才笑着走进王府大门。
他们身份特殊,王府的人自然不便出来相送。
马车上,顾无暇抱着包裹微微发呆,小皇帝见她似乎不像来时那般雀跃。
疑惑不解的问:“怎么?见了自家姐妹不高兴么?朕以为,你会开心的。”
“多谢陛下,臣女本不该出宫的。”
“为什么?你是朕身边的人,朕到哪里,你自然也是要跟到哪里的。”
“是,陛下。”顾无暇恭敬的点头,低垂的头未曾看他一眼。
见她如此,皇帝不禁有些意兴阑珊。
“罢了,你若是不喜欢,下次朕不带你便是。”少年儿郎的语气中带着负气的意味。
闭上眼睛不再看她。
一时间马车内陷入沉默,直至回到皇宫都没在说话。
顾无暇心里是失落的,原本一点点的欣喜终是无疾而终。
皇帝也没了好心情。
闷闷的好几天都不搭理她。
顾无瑕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他是皇帝,她不是该讨好吗?
她终究是敌不过顾无双来的幸运,身为嫡女却不及她庶女有福。
心里惆怅,人都消瘦了。
患得患失的不知所云,一趟萧王府几乎摧毁了她对于女子该有的梦幻。
一入宫门深似海,当初是自己错了吗?
站在楼阁眺望远方,能看到的只不过是段段白云飘浮空中,候鸟迁徙群飞而过,皇城巍峨犹如千军万马,铜墙铁壁。
她的命运该何去何从?
谁会怜惜她?珍爱她呢?
空有满腹才情却只能暗自神伤。
一汪清泪滑落脸庞,空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