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然？”毕然又怪怪的，已经好一会儿没说话了。
陆夕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好在混乱的人群里拉好何晴何朗，亦步亦趋跟紧他。
事态似乎渐渐严重起来，除了他们下来的电梯井，蛇宝宝们开始从其他入口侵入，虽然军校的学生们及时反应，却依旧捉襟见肘。
“咕噜……”
一声轻响。
陆夕有点恹恹的，一个不小心，撞在了毕然的背上。
毕然一顿，这才想起从出事到现在，夕的能量消耗大增，平常制定好的食量应该无法满足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他应该怎么办才好？夕的情感脑域被销毁，这件事仿佛一个无法逃脱的深渊，让他深陷其中，一切智商和理智都失去了作用。
毕然沉默着，翻了翻陆夕的背包。
兔宝宝棒棒糖倒是还剩下七八根。
他拿了一根，拆开塞进陆夕嘴里，尽量如平日般道：“坚持一下，实在不行就睡一会儿好么？”
棕色地眼睛微微睁大。
嘴中是最后一根能量试剂——毕然总能准确地把能量试剂从棒棒糖里挑出来。
“棒棒糖……”
何朗眼巴巴看着，有些眼馋。
“不能给你的。”
陆夕抱着自己的兔子包包对他道。
混在棒棒糖里的能量试剂只有三根，嘴里的是最后一根，按道理普通的棒棒糖给小孩吃也没关系，但他还是说，“这是毕然送给我的，给你了，他会难受的……”
“何朗，不可以这样，回家妈妈会买的。”好在何晴很懂事地教育了弟弟。
毕然蹲下身，捏了捏陆夕的脸。
教他的话，都会记得。然而，这样的小尾巴，却再也不会懂得……什么是爱么？
因为带着两个小孩，不时有人会看过来，隐隐约约有议论声飘了过来。
“看那边……不是直播上那个……”
“都拒绝了，还面不改色接受毕二少递来的糖？”
“小孩子都不给，什么意思啊？”
避难进行得很突然，物资紧缺，又折腾到大半夜，谁都又饿又累，一根棒棒糖来都显得弥足珍贵。
陆夕有些无措地拉住毕然问：“拒绝了毕然……就，不能吃毕然的糖么？”
毕然瞪了周遭一眼，让大难临头不忘吃瓜的群众闭嘴，一把抱住他道：“爱你是我的事，拒绝告白是你的事，所以，没关系……”
“但是……我永远都不会爱毕然。”小尾巴的声音闷闷地从怀里传出来。
毕然的眸子沉甸甸的。
“哪怕如此……只要你需要……”
为你买小蛋糕，教你和平世界的常识，给你做养护治疗……只要你需要，我就都会去做。
仅此而已……
忽然想通了，毕然轻笑一声，揉了揉陆夕的小脑袋，把他拥入怀中。
没错，一切都不会变，哪怕永远都得不到回应，我也会一如既往地爱着你。
【爱？】
【是……】
【哪怕是接受改造，沾上鲜血，变成一件……武器？】
【只要……你……需要。】
心脏在疼。
陆夕陷在毕然的怀抱里，明明毕然说出来的话再平静不过，却让他觉得——说这句话的时候，这个人一定卑微到了极点，也绝望到了极点……
这种奇怪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拦不住了，12号门快来人！”
“坚持住！军部的人已经登岛，正在赶来！”
“西北角通风口！有人受伤了！”
混乱声不断传来，毕然感到怀里的人突然挣动了下。
“人太多了，现在出手会暴露。别担心，方舟不是来人了么？军部的救援部队应该很快就到了，交给他们就好……”
毕然安抚地拍他的背，原本安静的小尾巴颤抖起来。
“毕然，刚刚接到指令，虽然没有对应流程，但是……”
陆夕还是推开了他，抬头道，“我想，应该通知上个任务的目标——保护任务已终止。”
【无效行为，警告】
毕然愕然，无法置信道：“怎么会？你没有暴露才对。”
陆夕眉头微蹙，抿起嘴唇，眼角微微泛红，棕色眸子里泛起依恋与不舍。
【请立即执行歼灭任务】
中枢指令和奇怪的bug在强烈对冲。
【警告】
【系统紊乱】
【请尽快远离紊乱源】
退一步，委屈的表情收敛。
退两步，眸光中的神采消失。
三步……终于，终武毫无表情开口道：“优先级确认——以不伤及原学园岛师生为前提，执行歼灭指令。”
恰是此时，噬身蛇的毒牙冲破了各处防线，从电梯井、通风口、排水管中露出了漆黑的身体。
四下一片尖叫与混乱。
收割限制器被捏碎，莹白色高能粒子瞬间划出一轮巨大白月。
【任务开始——入侵者，全歼。】
……
凯米正在和白皓文吵架，那些漆黑怪物扑来时，一些不好的回忆迅速涌入，让她忘了躲避，甚至连尖叫都发不出。
直到视网膜中留下一道白影。
漆黑的血水四溅。
“小夕他怎么突然用出那个镰刀了！”
“我是在做梦……我是在做梦，我要醒来背书才行……”
“毕然呢？到底怎么回事？！”
“然哥哥！”林琳扶着李佳沐赶过来，却看到毕然护着何晴何朗两个孩子，仰着头。
漆黑的怪物扑进人群，大家争相躲避，他就那么站在一片混乱里，没有惊惶，没有动作，甚至，没有表情。
陆夕身在半空，银白弯月斩落通风口处的毒牙后散作万千银丝，捕捉每一个活动个体，所有被银丝穿过的人仅仅是感受到一阵暖流，而紧追不舍的怪物发出了恐怖的哀嚎。
银丝收回，带起万千血珠。
若大的基地里，下起了雨。
漆黑血雨。
万千银丝倏忽聚拢，白月皎皎，莹白如初。
陆夕低头，无机质般的眸子在瞬间捕捉到了人群里的毕然。
黑发男生的视线一直追随着他，在这一片混乱中，眸中只倒映了他的身影。
视线相交。
然后，棕色双眸毫无留恋地移开，陆夕飞身扑向电梯井。
毕然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自嘲的笑。
…
“这些臭蛇，什么时候繁殖出这么多了！”
祈拉栓上弹，仅是一两秒的停顿，顿时吃了颗子弹，眼看就要被打成蜂窝，突然被人一个腿鞭踹上墙壁，紧接着锋锐爆响响彻，一切枪声安静了下来。
“走廊三十七只，已歼灭。”
陆夕挥动镰刀，甩下漆黑血迹，一脚踩碎最后一只毒牙的脑袋。
“三十八。”
祈好不容易从墙上下来，怒道：“这是我负责的区域，你不是应该优先里面嘛！”
夕冷眼看他：“基地内已全歼，你太慢了。”
“我太慢？！”祈气得抓住夕的衣领，怒道，“你也就杀人在行！珍惜这次任务，以后，可少有这种屠杀的工作了！”
“我……”夕看向乔，“结束后，无法继续执行之前的任务么？”
“按照上级的任务要求，不可以。”乔道，“但是你放心，这一次，不算任务失败。”
“啊哦，真是太好了，”祈阴阳怪气道，“本来也坚持不了多久，这次算是侥幸没报废呢，还不高兴点？”
他捏住夕的脸，试图把他的嘴角拉起来。
下一秒，镰刃拦腰而过。
“你……”祈瞪大眼睛，刚觉得自己要惨死友军手中，却听到身后传来“噗嗤”一声。
又一只毒牙报废。
他明明被砍中，却毫发无损。
“第二形态……你竟然，成功用出了第二形态？”
他呆了好一会儿，才喃喃出声。
…
军部的人赶到时，看到的就是一片狼藉的地下基地。
还有拥着白月，镇守此处的少年。
少年身前是大片血迹与成山的尸体，仿佛收割生命的死神……
“孩子，你……你还记得我么？”
老军长看着少年未曾改变过的面容，一时仓惶道。
【看来……是我们输了。】
夕面无表情地看他，伸手递来一颗滴着血的脑袋。
老军长微微一愣，才发现那颗头里安放着一个小型通讯器，那句话，正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夕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消灭芯片，是因为这一只毒牙没有携带武器，没有攻击意图，分明是来传话的。
“蛇，这一次，你们做得太过了。”
【您竟然亲自前来了，这么大年纪了，很想安稳退休吧？很抱歉在这时候给您添麻烦了，钟教官。】说话的人似乎在缅怀过去。
老军长低声怒道：“教官，就免了吧。”
【我还记得你为我和诺亚起代号的时候，你说……有一种蛇，无穷无尽，是为永生蛇，我便听您的话，活到了今天。】
“……你还想做什么？军部已经包围了学园岛。”
【呵呵，钟教官，我不想做什么，只是听从你的教导——继续活下去。】
“你们已经没有人质！想要活下去，现在就自首，去监狱里忏悔！”
【不，我有……学园岛上所有的人，再加上你带来的所有的兵，现在都是我的人质。因为——】
“钴弹？”查尔斯脱口而出。
毕然所说的最糟糕的情况，依旧发生了。
【哈哈，看来有小朋友猜到了！】
【那么，谈判时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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