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玩命

喧闹的清晨, 从美国男排国家队队长凯迪的怒吼“威——廉——”开始。

秦春晓左手握高考英语单词本，右手捏着个牛角包，面无表情的看着凯迪提着袜子追着威廉在走廊上奔跑。

“为什么你又把袜子塞床缝里！”

李羚摇摇晃晃地走出来：“他们在晨跑吗？”

秦春晓：“我想这是美国男排特色晨跑。”

法式早餐其实很简单，甜口居多, 大多是面包加黄油、果酱, 搭配咖啡或者果汁, 而且分量不多，也不知道法国人的长寿和他们在食量方面的克制是否有关，但运动员肯定会吃得多一些, 保证有足够的能量去消耗。

秦春晓早餐吃了2个可颂, 2个水煮蛋, 800毫升的橙汁，还有一大盘普罗旺斯炖菜。

常小乐将一张纸摁他旁边：“收到情报，六支队伍分两组打循环赛，小组前两名进入四强，你们这一组是巴西队和美国队。”

也就是说俄国队和法国队、波兰队在另一组咯？

丁荣感叹：“要是真按照老牛的策略来打, 三个g|老区的友谊, 就要通过排球变得更加牢固了，毕竟巴西和美国两个强队都被我们削过一遍了。”

秦春晓：你这历史梗玩得挺好的哈。

常小乐吐槽：“那法国队不是东道主吗？老牛还说怀疑他们刻意不和中国队一组呢。”

毕竟在意大利站, 法国队在和中国队打完一场后也是体能耗尽，在之后的比赛中惨败, 和中国队打, 不论输赢都要被劫富济贫, 这是多么痛的领悟！

猫寻风趴着：“不过等到明年，咱们要进决赛应该就容易多了。”

说到这, 大家都面露赞同, 毕竟国际排联已经放出了风声, 说明年VNL又要改赛制，决赛名额放宽到8个。

估计国际排联的老爷们也觉得六支队伍分组不方便，不如换成八个好整，而且多两个名额，意味着进决赛的队伍也会变多，那么至少这两个队伍背后的国家的观众，也会更愿意关注这场比赛，可以增加收视率。

李羚：“不知道我们老家有多少球迷在看。”

佟殊岚路过，笑嘻嘻地说：“反正山东球迷肯定不少。”

孔多金瞥他一眼：“你还说呢，干嘛不给她回短信？好歹也是曾经的朋友，干嘛不理她呀？”

佟殊岚尴尬的咳了一声：“我这不是还在坐替补席，不好意思理她吗？”

秦春晓迷惑：“TA是谁啊？”

佟殊岚和孔多金异口同声地回道：“和你没关系。”

高德琵似乎知道什么，拍拍秦春晓的肩膀：“等总决赛结束后，我告诉你，其实你和老佟的头号球迷也认识。”

佟殊岚一跃而起：“老皮！你皮痒！”

高德琵拔腿就跑，佟殊岚直接追了过去，徒留满脸茫然的秦春晓。

7月5日，中国队首先对上了巴西队。

这会儿巴西队已经又通过在VNL分站赛中的不断胜利，把世界第一的排名给拿回来了。

牛顿在赛前给小伙子们鼓劲：“两场比赛里，只要我们能拿下一场，就能进入VNL四强，要是打得好，说不定还能上领奖台，孩儿们，好好打啊！”

中国队：“干！”

另一边，巴西队的球员们都围着一个棕肤青年。

队长兼二传-卡约：“克里斯蒂安，我们要一起打决赛了，我说过，我们会把决赛的门票带给你的。”

主攻-多明尼克：“克里斯蒂安，真高兴能与你并肩作战。”

主攻-约书亚：“老兄，膝盖不疼了吧？”

自由人-比利：“状态如何？”

巴西队主力接应-克里斯蒂安感觉心里暖暖的：“谢谢，我已经好多了，起码绝不会拖你们的后腿。”

克里斯蒂安今年33岁，是巴西队在里约周期的绝对主力接应，但随着年龄变大，伤病累加，他在今年不得不做了次手术，也因此缺席了中国站的比赛，直到VNL决赛才成功回归。

也可以这么说，如果上次两队对上时，克里斯蒂安在场，中国队恐怕无法将巴西队拖入第五局。

克里斯蒂安是曾带领巴西队拿下数个荣誉的球员，在他回来后，巴西队的精神风貌都完全不同了。

牛顿看着巴西队的方向，感叹道：“克里斯蒂安是巴西队的队魂啊。”

最重要的是，中国队当初和巴西队拖到五局，其实还有点初见杀的功劳，他们早就将常年世界第一的巴西队研究得透透的了，巴西队对中国队这种小萌新却了解不够深刻，加上中国队不断玩花活，出花招，很是打了巴西队措手不及。

如今这些招数都不能用了，两边都只能拼硬实力。

这一场打得不可谓不艰难，中国队也输得毫无意外，但好在他们还是成功把巴西拖到了第五局，毕竟在意大利，中国队的小伙们也在沙排王者的帮助下集体升级了一次，所以比起曾经，他们都变得更磨人了！

这五局的比分分别是27:25、25:23、22:25、21:25、25:22。

打到最后一局的时候，两队都没体力了，克里斯蒂安才复出就碰上这么一支磨人风格的队伍，到最后一局时不得不被换下去休息，而同样已经三十多的卡约更是被教练换下去歇了一整局。

比赛结束后，马尔斯看着自家喘得不行的运动员们，面露忧愁，又看了眼中国队的方向，发现那支年轻的队伍普遍都很精神，不由得心中摇头。

再让这支球队发展下去，巴西队要发愁的强队又多了一支。

巴西队副教练对马尔斯说：“中国队的男排和女排都很难缠。”

这句话让马尔斯想起了中国女排，他露出恍惚的神情：“你这么一说，我有些担心雨晴了，也不知道她好不好。”

女排的VNL决赛在中国南京举办，而且在7月1日就落下了帷幕，总冠军是土耳其队，中国队则拿到了铜牌，而在那场比赛结束后，中国女排国家队主力副攻孟雨晴，便当场宣布了退役。

在外界，大众不能理解她为何要选择退役，因为孟雨晴是九零后，理论上还处于当打之年，怎么也该打完东京奥运再退会比较合理。

可是孟雨晴的教练、队友没有一人对她的退役感到意外，也没有人阻拦她，可见一定有什么让她不得不退役的原因。

马尔斯想了想，追上了中国队：“嘿，中国男孩们，我有个问题要问你们！”

中国队停下脚步，秦春晓回头，友善地问道：“马尔斯教练，有什么事吗？”

马尔斯直接问道：“我想知道你们女排的雨晴为何退役。”

提到这个问题，之前输了比赛也没有显出失落难过的中国队，气氛变得沉重起来。

秦春晓踟蹰片刻，回道：“她即将失去彩色视觉，所以没有办法再打球了。”

孟雨晴的灵魂伴侣孟雨铃骨肉瘤复发，即使她又一次经历了截肢手术，癌细胞还是扩散了，她的盆腔、腹腔都已经被侵蚀，但她还是强撑着去了南京，观看姐姐的VNL决赛，而在赛后，她便进入了医院，如今已处于弥留之际。

排球的颜色是鲜艳的，每次它高高飞起时，球员都能很清晰的看到它的身影，然后向它奔去。

可是如果有一天，世界里只剩黑白两色，一定是会对球员的实力产生影响的，孟雨晴很坚强，她可以在经历严重的伤病后去巴西联赛重新开始，但她的坚强也有极限，如果她失去了妹妹和色彩，那么即使是她也需要避开赛场，找一个地方疗伤。

马尔斯轻呼一声，画了个十字：“愿神保佑她们。”

秦春晓笑笑：“也谢谢您对雨晴的关心。”

离开赛场后，乔明明安慰秦春晓和李羚：“别难过。”

他们都知道广东省队曾帮助山东女排训练过，两队的关系好，球员交情自然也不错，秦春晓也和孟雨晴相熟。

秦春晓摇了摇头：“我已经过了最难受的那个阶段了。”

李羚瘪着嘴，要哭不哭：“我本来不想哭的。”

六月楼给他递了张纸，李羚接过，直接开始擤鼻涕。

夜晚10点，中国还是下午4点，佟殊岚接到了两条睡前短信。

【姓佟的，你再不回我短信，以后我都不理你了。】

【我发现你身材越来越辣了哦，看来你有很努力的锻炼嘛，可以给老朋友摸吗？】

佟殊岚撇撇嘴，仰头躺倒，眼睛盯着手机屏幕，直到孔多金迷迷糊糊地提醒他：“躺着看手机对眼睛不好。”

佟殊岚应了一声：“再看一会儿。”

过了一阵，他回复了一句。

【回去以后给你摸，但前提也是你准我去医院看你吧？我真不嫌弃你没头发。】

这天晚上，秦春晓接到了孟雨铃的短信。

孟雨铃【晓仔，铃姐来对你说最后一次加油啦，以后要好好打球，好好学习，好好交朋友，好好恋爱，听说你退役后想去南极做科考对吗？祝你成功，我也不知道明天你们比赛的时候还能不能保持清醒，不过如果那时候我还有意识的话，我也会看你们的比赛哒O(∩_∩)O】

秦春晓【我明天一定赢给你看！】

中国队和美国队是有实力差距的，但在过往的排球赛场，不是没有出现过世界排名20的队伍逆袭世界第一的纪录。

弱队当然是有可能创造奇迹击败强队的，何况中国队和美国队的差距也没那么大。

秦春晓的小号“疾风之狼”的围脖特别关注有了提示音。

围脖

Yoi：

我感觉痛苦的时间快要结束了，很庆幸癌细胞没有到眼睛，医生说我的眼角膜可以捐献，太好啦，以后还有人可以用我的眼角膜去看世界，除了眼角膜，我遗体的其他部分都会捐赠给故乡的医科大学，为医学进步做微不足道的贡献。

很抱歉，有些文没有办法给大家一个结局了，原创的那些写不完，还有几篇真人同人……比起我臆想的故事，真实的他们有比同人更加精彩美好的故事。

幸好这阵子对他们发私信，他们都有回复，并且愿意让我发围脖，表示已经取得了他们的谅解，就是被正主看了文以后很羞耻咳咳，但也感激他们对我的关心。

感谢我的亲友，谢谢你们对我的鼓励和支持。

最后祝福大家，bye。

2018年7月6日

秦春晓压根没想过避嫌，直接大号转发，然后将手机上交给教练，换上护具，开始做热身。

符碧扬看到秦春晓换上红色的护腕，疑惑：“你今天不戴那个黑色的护腕吗？而且这个红色的护腕看起来好旧啊。”

秦春晓晃了晃手腕：“是挺旧的了，前主人是07年的时候买的这副护腕，然后戴着它参加了世青赛，可惜没戴几次，她就退役了。”

07年参加世青赛，高德琵这种老球员立刻反应过来，那不正是孟雨晴和孟雨铃那一届吗？

高德琵举起秦春晓的手腕看了看，发现护腕有一角绣了风铃与太阳，什么也没说，转头和佟殊岚挥手。

“老佟，今天你用全力试试。”

曾经也是准神兽级球员、大伤后已佛系许久的佟殊岚：“啊？可是医生说咱俩还是多在地面活动比较安全，李院士也说我要至少再疗养半年，等通过他的检查后，再重新把单脚冲跳捡起来比较安全……”

高德琵坚持：“今天是和老美玩命打比赛的时候了。”

佟殊岚一开始不明所以，他正坐在地上给脚踝绑运动绷带呢，接着他就看高德琵举起秦春晓的手腕，红色的护腕无比显眼。

佟殊岚可是山东省出身，和孟家姐妹的关系比秦春晓还熟！

这下什么话也不用说了，佟殊岚蹭的站起来，他知道孟雨铃将那个护腕交给了秦春晓，但他知道秦春晓平时还是更喜欢戴耐脏的黑色和深蓝。

联想到她的病情，他明白了什么。

同样出身山东省队的孔多金默默套好护具，总是带着温厚笑意的脸上出现罕见的冷冽与杀意。

作为球员，他们当然是每场都拼尽全力去打了，这是他们的职业素养，但全力以赴和玩命也是不一样的！

牛顿也察觉到了什么，他拿出首发名单：“今天的首发，乔明明、丁荣、佟殊岚、秦春晓、游子瑜、孔多金，自由人杜小风场外待命。”

如果没有伤病，今天牛顿可以说是将四大主攻里的三位都派了出去，而在佟殊岚已经决定玩命的情况下，也许中国队今天会有两位准神兽级的主攻。

秦春晓今天是接应，他站在6号位，右侧的1号位站着佟殊岚。

而这位因伤病沉寂了太久的大前辈捧着球，神情中似乎有追忆，在裁判吹哨前，他看向镜头，眨了眨眼，接着哨声响起，他将球一抛，高高跳起。

07年的夏天，我们一起从省队被国家队选中，然后奔赴了世青赛的赛场。

那个时候佟殊岚曾对着孟雨铃说：“哇塞，世界上居然有你这么高的女孩子，大姐，你说你有这个头，你还打什么二传啊？和我一样打主攻呗。”

孟雨铃笑嘻嘻的站在球场上，捧着排球，手上的护腕红得显眼：“这你就不懂了吧？二传是队伍的核心，是大脑，我这么聪明，不打二传就浪费了。”

“老佟，你信不信，我打二传也会是世界级！反倒是你，作为一个男排，要走到世界级的舞台前，大概需要比我更长的时间吧，不过你放心，我会在那里等你的。”

彼时少年少女还那么年轻，健康的躯体让他们觉得自己能拥有一切，佟殊岚和孟雨铃较劲，看谁先打出成绩来。

佟殊岚想，孟雨铃也是把他当对手看的，虽然男排和女排压根不是一个项目，二传和主攻也不是一个位置。

要说暧昧的情愫，两人都是没有的，因为那会儿说两人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都更贴切，可这也不坏，少年和少女之间不是只有爱情，还有高于爱情的情感，比如说互相理解的劲敌。

直到少女的梦想在失去一条腿后戛然而止，她不许佟殊岚去探望她。

因为她介意自己没有头发的样子，介意自己失去的那条腿，少年偷偷去了一次，被情绪失控的少女拿水壶砸出了病房。

再然后，就是许久不见了。

砰！

球重重的落在地上，测速仪器显示这一球的速度高达128。

佟殊岚整理着护腕，此时才有球迷注意到，佟殊岚的手臂比起大伤前，已粗壮了不止一圈。

他失去了绝对的制空权，所以他干脆放弃了保持相对偏瘦、更好弹跳的身材，转而努力加强力量，将自己变成一个重|炮|手，而技术的转型以及漫长的适应期，让这位前.四大主攻坐了许久的替补席，直到今天，他要以全新的姿态，拼命打这一场球。

佟殊岚想，我一直相信你可以走到世界的舞台上，但现在是我先来到了这里。

我会赢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