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英拄拐在街上慢行,虽说有点累,但不妨碍他的兴致。
余英去了成衣店,专门去看那些心心念念的漂亮裙装,想像穿在身上的样子。
女孩子嘛,天然对纱啊,缦啊之类的,没有免疫力。
看到就走不动路,忍不住摸一摸、揉一揉。
店铺老板看到余英一个公子哥,每一件衣服都要去看一看,摸一摸。
只觉得这个小相公肯定是对家里娘子体贴入微,宠爱有加。
老板热情的给余英介绍每一款的用料、亮点。
余英本来也对一件白色裙装爱不释手,因此没有犹豫就买下了。
现在余英怀里揣了几本书,肩上背了个布包。
他仍然觉得意犹未尽。
最后,他去珍馐阁买了一大包蜜饯后,才心满意足的往回走。
东西有点多,余英嘴里嚼着蜜饯,在道上走走停停。
身体很累,但精神愉悦。
走到一棵大树下,余英准备放下包袱,歇一歇。
好大的树啊,树冠茂密,满眼苍翠,可能要几个人张开双手才能抱得住。
前世,余英曾在一座高山古寺外面,看到过一棵古桢楠,也有这么大。
古树都会有一种很好的气场,让人步入树下有一种洗涤心灵,身心静怡的感受。
余英正在欣赏着大树的美,突然听到后面小巷子里传来几声狗叫。
余英小时候被狗追过,所以他对狗狗是有点畏惧的,能躲就躲,绝不愿意正面相对。
狗叫声还在继续,还有吵吵嚷嚷的人声。
有点不正常,余英前世带来的职业习惯,让他不由自主的去一探究竟。
他拄拄拄,七拐八拐,才看到小巷子深处有一群人,狗叫声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小子,敢跟本小爷横。”一个公鸭嗓的男声传入余英的耳朵。
余英微微皱了皱眉。继续往前拄。
“乡巴佬,今天小爷我就教教你,让你见见世面。”那个刺耳的声音继续着。
“汪汪汪。”一阵狂吠,仿佛是在附和。
余英越走越近。
“黑霸,给小爷我上,去教训那个乡巴佬。”
不好,公鸭嗓要放狗了。
“住手!”余英一声怒吼。
居然有人胆敢唱反调。公鸭嗓等人怒气冲冲的转过身来。
一群家丁打扮的人,簇拥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
居中的少年人,像个病秧子,身体单薄,脸色卡白,泛着青色,却一脸戾气。
正怒目瞪向余英。
从他们身体的空隙中,余英看到不远处,墙角边,一个小小的身影缩在那里。
家丁手牵的黑色大犬正对着墙角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富家少爷仗势欺人?余英的第一反应。
那个锦衣少年和众家丁回头看到一个身穿白衣,拄着拐杖的男子,站在他们身后。
他们先是诧异的相互对视了一下。
然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群人发出肆无忌惮的爆笑。
那个锦衣少年伸出一只手,笑得浑身乱颤。
最后他另一只手捂住胸口,一边笑着,一边“哎呦,哎呦,”的低呼,仿佛羸弱的身体不能承受如此好笑的事。
余英冷眼看着他们,一动不动。
笑够了,锦衣少年也喘匀了气,怒目圆睁:“臭瘸子,本小爷的事你也敢管?”
“对啊,你知不知道我们家小爷是谁?也敢随便吼住手。”一旁的家丁也瞪着眼耍横。
“哦,我还真不知道呢。”余英懒洋洋的回应他。
“说出来吓死你。”家丁继续耍横。
锦衣少年哼了一声,翻了大大的白眼。
“我们家爷是瑞亲王府的。”家丁下巴一扬,一只手比划着,大指姆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瑞亲王是谁?本姑娘从来没有听说过。
谁叫他穿过来,又失忆,又受伤,连外人都没见几个。
除了威武司里那位展爷,他还真没见过什么爷。
见余英静默不语。
“怕了吧,臭瘸子。”家丁回望了锦衣少年一眼。
锦衣少年微不可察的点了一下头。
家丁一挥手:“快走快走。要再纠缠,就别怪对你不客气了。”
余英依然没动。
“嘿,你这瘸子,不识好歹的东西。”家丁挽挽袖子,作势要冲过来打人。
看他那娴熟的动作,这种事情绝对没少做。
锦衣少年的脸色更阴郁了,轻哼了一声。
家丁眼尾扫过锦衣少年的脸色,耳边听到那声轻哼。
一个健步冲出来,一拳就准备招呼到余英身上。
余英眼疾手快,从腰间系的小囊里,摸出几个果核,嗖嗖嗖,一阵连发。
只见那家丁双腿双手中弹,直接扑倒在地,摔了个狗啃泥。
没想到这个瘸子还有两把刷子。锦衣少年怒火中烧:“死瘸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一挥手:“黑霸,上!”
那只黑犬,本来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威胁声,听到主人一声令下,狂吠着向余英冲过来。
“汪汪汪。汪汪汪。”
如果在前世,余英现在肯定是吓得魂飞魄散,除了逃,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功夫傍身。心里虽然发着抖,面子上却波澜不惊。
如法炮制,从腰间囊中抓出一把果核,嗖嗖嗖,嗖嗖嗖,一阵发射。
“呜呜呜,呜呜呜”黑犬四肢、头脸纷纷中弹,翻倒在地,只剩下委屈的呜咽声。
眼看黒犬也败下阵来,锦衣少年恼羞成怒,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都给小爷我上。揍这个瘸子。”
一群家丁一拥而上。
余英微微勾唇。
他们的行动哪里有余英动作快。
只听到嗖嗖嗖的破空声,一群家丁人仰马翻,滚作一团。
“哎呦”“哎呦”痛苦的呻/吟此起彼伏。
余英挑挑眉,嘴角勾笑的看着锦衣少年。
“还有什么招,给本姑大爷,放出来。”
有功夫真好啊,本姑娘今天下午算是过瘾了。
那锦衣少年见一众人等全军覆没,脸上血色顿时褪净。却站着没动,也没有开口求饶。
余英微微一笑:“这位小爷,说说吧,怎么回事?”
面对强者,特别是瞬间就能碾压自己的强者,不知不觉中语气都变了。
“瘸大侠。”
当少爷当惯了,一开口就踩雷。
余英脸色变了变:“前面那个字就免了,直接叫大侠就好。”
锦衣少年脸一下红了,尴尬的不行,恨不得有个地缝可以钻。
“继续吧。”余英抬抬下巴。
“大侠。”锦衣少年很不自然的开口。
“我们是听涛书院的同学。”锦衣少年指了指墙角的那个人。
“这个臭小子。”锦衣少年看着余英皱了一下眉,不由缩了一下脖子。
“这个姓王的同学,平时因为学业好,讨人老师喜欢,处处压我们一头。”
“最近他突然上课打瞌睡,被老师训了。我们都很幸灾乐祸。”
“没想到,今天书院放假。本小”他本来小爷两个字已经滑到嘴边,硬生生的停住了。
“我出来玩,碰到他。说了他两句,结果他把我的玉佩打破了。”
“我就叫他赔,他不赔,还跑。”锦衣少年恨恨的表情。“所以我们就追。”
“终于在这里把他追到了。”锦衣少年噜噜嘴。
“他把你玉佩打破,所以你就放狗去咬他?”余英冷冷的问。
“我那是吓唬他的。谁他平时讨人厌,还打破我的玉佩。”锦衣少年着急的申辩。
墙角缩着的那个小小的人儿,现在也缓过来了。
他站起来,慢慢走过来,先向余英拱手施礼:“学生王浩,见过大侠。”
一样是公鸭嗓。看来都是处于变声期的中二少年。
余英见这个孩子眉目清秀,一双眼睛尤其有神。个子比锦衣少年矮,穿着很普通。
王浩向余英致谢,回过头,对锦衣少年说:“陈运,我不是有意打破你的玉佩的。”
“你们一群人要打我,我不跑,难道等着你打?”
“你,赔我玉佩。”锦衣少年并没有消气。
“对不起,我赔不起。”王浩低下头。
“你知道这个玉佩是谁送我的吗?”锦衣少年说话声带上了点哭腔。
“是我娘亲。是我娘亲留个我的。你赔我玉佩。”他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王浩手脚无措的看着陈运。
地上的家丁一个个也缓过劲来,爬起来,想过来安慰他们少爷,又畏惧余英,不敢过来。
看陈运哭得伤心,余英不忍心了。
他上前两步,拍拍陈运,揽住他,靠在肩上:“男子汉大丈夫的,怎么能随便掉眼泪。”
家丁们没有想到余英会有这样的举动。
诧异之余,终于有个胆大的接了句话:“夫人已经过世了,小少爷”
余英全明白。
他拍拍陈运的肩膀柔声说:“好了好了。别哭了。”
“我原来以为你仗势欺人。现在看来你也有委屈。好了,不哭了。”
陈运哭慢慢收了声,不好意思的站开。
王浩诚恳的再次向他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那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实在是对不起。”
陈运闷闷的没有回话。
“把你的玉佩拿给我看看吧。”余英打破尴尬。
陈运从怀里拿出那块玉佩。
白若羊脂,入手温润,是块不可多得的好玉。
玉石雕刻成一条盘蛇的形状,非常漂亮。
可惜今天玉佩摔了,盘蛇突出的尾巴断了一截,破坏了和谐的美感。
看到玉佩,陈运眼圈又有一些泛红。
“别伤心了,我能修。”余英拍拍陈运的肩膀。
“真的?”陈运抬头望着他。
闻言,王浩眼睛闪出一道光亮,也望着他。
“真的。”余英肯定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