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乱世求心安

“楚姑娘，这老人是月老吧？”

这突入其来的一句，倒是把楚归荑也整不会了，那什么七夕、巧果，不会在这儿，神话故事也通用吧？！

“嗯嗯！……欸？这片地儿上，人都会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楚归荑好奇地问道。

沈少将虽不知她口中虚无缥缈的东西是想说些什么，但把自己以为虚无缥缈的东西说了出来：“算是吧……信神、信鬼、信佛……”

“等等！佛！”楚归荑打断，鬼神之说不足为奇，这外来的佛，着实令人生疑。

“咳咳！其实……世人信的，不过是你亲生父亲罢了……”

沈少将看着楚归荑干净透亮的双眼，接着说道：

“漠北后族萧氏重新崛起，萧前辈扬名，靠的便是制礼奉神作序，世人拜服于他，十五年前，不知何因，又引入了‘佛’，自萧前辈失踪后，佛，成了教，愈发昌盛，其实我想也是世人信萧前辈吧……”

“谢啦！你这一番话，让我了解了不少，疑惑也多了不少。”楚归荑真心地说着，这儿可真有意思，处处皆是迷雾！！！哪儿哪儿都有故事！！！

沈少将见状不对，又拉回楚归荑的思绪，道：

“瞧我这是说那儿去了？我父亲那故事啊，就是想告诉楚姑娘，我父亲和表弟流的血是一样的，若我父亲问起，不论昨晚发生或是没发生什么，他那里都不是问题了！”

“照你这么说，你们兄弟俩合着伙摆了我一道，我可真是感激不尽~”楚归荑真是被沈晚舟拿捏得死死的，好像这辈子非他不嫁，早就在暗地里备好了所有事情，就等着自己入坑。

再看看林九在身后，想着接下来就要被监视汇报，立马就不怎么乐意了——

“你们一个替上将军监视我，一个替你主子汇报我，辛苦了辛苦了~”

林九听不懂楚归荑的弦外之音，还傻傻地笑道：

“不辛苦不辛苦，为主上分忧而已，都是小事！”

沈少将挑了浓眉，猛然瞥见楚归荑的脸，吓了一大跳，仿佛在看江湖上变脸的把戏，刚才还一脸春风和煦，转而就冬风肃杀，令人胆寒……

“楚姑娘？近些年来，家父总问及你，我……也是不得已才为之……”沈少将说着，抱拳躬身，接着道：

“但只要我表弟中意你，我就算违抗父命，也会成全你二人！”

“我看上的男人，跑不了，如若真有你成全的一天，那我现在就道谢了~”楚归荑相信自己，甚至有时候接近于自大。

沈少将从没有遇到过这般女子，或是此番出行，早已折服于楚氏女子的风骨！不只在于楚归荑一人！

“沈少将，你就那么信任晚舟？”楚归荑问着，虽然知道其中有着血缘亲情这一成分，但还是有些想问，问出来了，自己也不禁一笑，“害！问得赘余~”

沈少将生在军营、长在军营，打小从没说过如此多的话，见楚归荑还兴致高昂，就开始袒露心声：

“起初，父亲让我信，是因为没得选，后来，我信，是因为，值得！”

“为何值得？”

“不知为何，和四殿下在一起，总会莫名心安，所以、我信！”沈少将答道。

“乱世之人，求一片心安……”楚归荑喃喃自语，这话，居然也能说道沈少将心坎儿里。

“是！”沈少将激动地说了一声，又接着说：“其实和姑娘一起，也是一样！”

楚归荑有些受宠若惊，“听过爱屋及乌没听过居然有信屋及乌~”。

“我相信姑娘会有一番大作为！”沈少将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这个云淡风轻的女子，经此一役，愈发信她！

楚归荑不再理会，见沈少将居然还兴致勃勃，顺口一说：“前几日，我听到了非烟的一些事儿，不禁感叹，这儿媳、侄儿媳妇什么的，还是打小养着好。”

“楚姑娘原来……”

“我小字凌澜，爹爹拟字为还淳，随你叫什么，别老是楚姑娘。”

沈少将（沈怀瑾）：“好~原来……阿凌……”沈少将见自己没有称呼错，接着说道：“早已知道曲校尉爱慕殿下……”

“那是！喜欢一个人本就藏不住，如若一日两个女子喜欢上你，你也该早做决断，女子本就比男子更为敏感，别一下伤了两个女子。”

楚归荑回答着，放下了所有的戒心，分享着二十一世纪以来，人类所积累的恋爱经验。

沈少将深以为然，日后也的确是这样做了……当然，这一切也都只是后话。

“自然！曲校尉在家父身边长大，我本来也以为家父认定她是因为亲厚的，可是……”沈少将正要说下去的时候，林九突然把话接了过去。

“十五年前上将军带殿下从秣陵回，姑姑丧期满后，与少将谈笑间皆玩笑说自己侄媳妇选得好，可十年后，王上遣上将军与穆老将军共抗九黎，战败后，两位将军回朝，一段时间失和，经陶培之调和后渐好，却绝口不提秣陵楚氏~”

听完，楚归荑觉得这人称有些怪异，像是林九在说沈少将的话，修长的凤眼瞪大，转头看向沈少将。

“阿凌，这话我常说~“话毕，难为情地转向一边。

“是是是！我跟着主上，听这一模一样的说辞不下百遍了！“林九嘴里含着糖葫芦，模糊不清地说着，像个铁憨憨一般。

“你这说的，我又有三个问题了~”楚归荑对这绵绵不绝的问题闹得头疼，但极有兴趣地问了下去，“其一，九黎乃是蕞尔之地，怎的两位上将军出马都吃了个败仗？其二，沈、穆乃是世交，两位上将军为何失和？其三，就是关于我的了……说说呗~”

“殿下知道其三，其余的我一概不知……”沈少将无奈地道。

见着没什么可以问的了，楚归荑摸了摸手腕，正儿八经地说道：“明日，我回一趟秣陵，极早就出发，就先道别了。”

林九被楚归荑的决定给突然到了，原本他还想着趁着这几日和他哥哥一起聚一聚，哪里晓得楚归荑的决定不在他预判之内，虽说兄弟情深，但也有主命难违，于是乎，林九面如重铅的脸上被硬生生撤出一抹笑容，口中飘出一句话——

“嗯？怎么……就回秣陵了？我、我得跟着！”

“你有本事跟上就跟~”楚归荑说完，忽然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中，两人留在原地，不可思议地转身，不停地用眼睛扫描，可始终不见踪影。

楚归荑掐着饭点来找师傅吃饭，可是叫他他不应，无奈之下，楚归荑推门而入，房屋杂乱，像是被贼人洗劫一空一般，淡淡的虞美人香在空气中浮荡。

楚归荑转身正要出门去寻，于敔笙撞了个满怀。

楚归荑嫌弃地一把推开，不料，敔笙却又扑上来，神情慌乱，口中咿咿呀呀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敔笙口中接连冒出的“完了~完了~”“呜呜呜~完了~”这些话，楚归荑还能听得懂。

感觉着敔笙抱得越来越紧，楚归荑的肋骨似乎都要被勒断了，憋上来一口气，艰难地问：“怎、怎么、了？”

“就是玩完了！”敔笙啜泣中抽身回答道。

楚归荑仍然没听出什么，饶是楚归荑再强健的筋骨，也不能够在敔笙手里被这么这么久，眼看着一口气就上不来了，敔笙才注意到，才放手。

问道：“没？没事儿吧？”

楚归荑倒了杯茶水，勉强地吸入几口新鲜空气，余光瞥见余笙走了进来，像是看到了救星，口中茶水差点呛住。

余笙见着两人始终像长不大的孩子，恨铁不成钢地叹息了一句：“没出息！大惊小怪！”

“百里少主蛊虫发作，原是族人在寻他罢了~”余笙坐下，白了敔笙一眼，转眼，对着楚归荑飘然道：

“你师傅带着他与和笙回百里氏的药王谷了。”

楚归荑十五年来一直想摆脱自己的妖孽师傅，现下听到他带着别的徒弟走了，心中居然有一种被挖空的感觉，可转念一想，镇定地问道：“那为何要带走小茶？”

“小茶自愿跟着走的……”

余笙正说着，突然被敔笙打断：

“哎呀！快说为什么走啊！算了算了！我来……小妹，你是不知道，那百里氏找人动蛊，动的是星月流光蛊，欸欸欸！百里罂蛊虫发作的时候，惨得厉害！你说说，要哪一天我们分远了，我……”

敔笙饱含情绪、说得手舞足蹈，又一次扑向楚归荑，死活不肯放手。

楚归荑求助的颜色向着余笙，心中感叹着说事绝对不能让敔笙说。

敔笙正赖在楚归荑身上没出息地啜泣着，余笙冷静理智地在和楚归荑讲事。

“半夜里，百里罂蛊虫发作，竟是百里氏老族长催动星月流光蛊催他回去，百里氏向来注重血脉纯正，不会任由族人在外，你师傅担心那星月流光蛊在你体内会对你不利，所以……”

言及此处，楚归荑便没了什么醋劲儿，百里氏注重血统是世人都知道的事，听闻历任家主都要自小研制一种蛊虫来保护百里氏纯正的血脉流传，到二十岁及冠之时，该蛊会种入族中众人体内，想必百里罂所制的星月流光蛊便是其中之一吧。

可是居然这蛊能被催动，她与敔笙两人倒像是间接落入了百里氏的手里……

楚归荑出神地想着，敔笙抱着她的腿停不下来地碎念念：

“你看啊~对他们少主都这么狠，万一我俩有一天被钳制住了怎么办~”

“……”

“……”

楚归荑也觉得如敔笙所担心的一样，种下了蛊，对日后着实不好！

楚归荑被敔笙闹得心烦，有气无力地说道：

“得了，一起得了个教训，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