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斩梦说完,也渐渐稳住了乱走四肢百骸的内力,楚归荑对这变化感到甚是奇怪,见他怀中有张纸,顿感好奇,便悄悄摸了出来……
“在下凌江曲氏曲非汶。”曲非汶说完,又一次拱手作揖,礼数周到。
此刻,楚归荑已将纸上内容看完,脸上净是疑惑的表情。
正欲归还时,苏斩梦一把握住楚归荑的手腕,当场抓包!
楚归荑反客为主,质问道:“你这东西怎么跟我师傅的那么像?”
“小偷做贼心虚,给爷来一招先发制人?”
苏斩梦以前不曾觉得楚归荑如此好笑,一举一动,心机肤浅,徒增笑料的样子让他忍俊不禁。
他不作答,看着曲非汶,不觉奇怪,道:“曲、非、汶?呵~去给我抓药,大戏要开场了,爷想看完了~”
说完,他推了一把楚归荑的腰,示意她去。
不等反驳,转身就上楼,腹语道——
“不去没饭吃~”
终于,楚归荑还是撑着伞出去了。
翎主和羽主在一处阁楼上,恍惚间,可能是雨水模糊了视线,楚归荑也好像看见了二人……
“她与萧羡昀真像……”
羽主口中喃喃自语,透露着一丝绝望。
夜里,楚归荑正给苏斩梦煎着药,那姑娘和丫鬟进来生了些事端,第二日,楚归荑便看不见她们的人影了。
春雨落过后,大小路上烂泥如膏,远山近树皆躲藏在烟里雾里,各处有崩坏的坎儿,各处有挨饿后全身黑黢黢的老鸦,天气早晚估计到时,常常容易发生错误。
楚归荑为躲避视线,带着敔笙和曲非汶敲诈了苏斩梦一大笔钱之后,置办了几身男装,就往小路上走,现在他们仍在秣陵西北方向,离帝都还有大段距离。
苏斩梦是一个吃不了苦的,就没跟着楚归荑。
约摸着日子,沈少将和穆老将军应该早已从抚安城启程回帝都,楚归荑便在路上走得慢,说不定这一批人还能被遇上,搭个顺风车就一同去帝都,还不用费心思想着如何见王上或是长公主。
与此同时,沈少将却是早已接到沈晚舟的书信,正在与穆老将军商议行军路线——
“穆老将军,四殿下叫我们沿东北方向行军回帝都,您怎么看?”沈少将问道,甚是不解。
穆老将军目光如炬,这辈子行军没有遇到过舍近求远的事,但早些天知道这些年福乐郡主的所为,和秣陵之变,便已然明白。
“沿东北方向行军,绕过秣陵,是件好事,秣陵的浑水此番不能沾,王上和帝师的隔阂,哪方势力也都沾不得……”
沈少将见穆老将军都不愿意伸之以援手,瞬时间担心起楚归荑能否见到王上和长公主,便道:
“那阿凌如何才能求援于云氏皇族?”
穆老将军听后只是一笑,突然想起了葉启晗叶尚书,随着叹了口气。
“傻小子,叶(葉)尚书所创科举密名考试、男女不限,这是那丫头唯一的路……只有那丫头替楚氏入了官,才代表楚氏臣子先低了头,王上也是要脸面的~”
沈少将听后明白了些,又接着道:“当年王上九次登门,都被老家主拒之门外,王上万一……”
穆老将军坚定地摆摆手,打断了沈少将的万一,“王上年幼时不得器重,只有楚老家主将他与众皇子贵胄一视同仁,甚至多次有意偏袒,王上待老家主……简直是如同亲父一般呐~”
“那孟伯?”
“孟伯更不用说,韬光逐薮,含章惊世未曜。人品高洁,有目共睹,王上视之为亲兄弟,当年王上亲妹福乐郡主请旨赐婚,王上都未曾施君王压迫……”
(韬光逐薮,含章未曜:掩藏光彩才能,游荡于田野,蕴含着美质但是不显耀。)
沈少将便不再言语了,想来,楚归荑能求助引荐的人已然没有了,余下的只能看其自身造化了……
在路上缓缓行走赶路的三人看不见沈少将和穆老将军,便加快了脚程,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帝都,此时,距春闱还有三天了。
帝都景致不凡,还未进城门,就是可以看到人声鼎沸、脂粉飘香。
进城门时,不巧,竟好像有官兵在默默找人,派曲非汶去查探了一番,果然,是福乐郡主不下的难——
“那官兵的的确确在找人,好像是秘密奉了一个王爷的命令,他们不敢声张,找的就是你们二人!”
曲非汶正焦急地说着,脑子也在疯狂地想对策,可见楚归荑和敔笙丝毫不放在眼里,便问道:“两位好姐姐,现下怎么办啊?”
“呵~”
“哟~?这说话简直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越来越像了~”敔笙打趣地说道,“你不是要参加春闱吗,你就光明正大地进去,姐姐们会来找你……”
明明是曲非汶比敔笙还要大些,敔笙却将一声姐姐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口,曲非汶又在两人眼前唠叨了一会儿,正欲走时,楚归荑又叫住了他——
“你若有空,就去求见陶培之,他爱才,说不定能帮到秣陵,去吧~一路小心。”
半夜里,军士疲惫,防守松懈,楚归荑和敔笙乘机而入,混入其中,正听这两名军士抱怨——
“嗨哟~这老王爷找人怎么神神秘秘的,弄得我们下面的人不痛快!”
“谁说不是呢?这春闱士子涌入帝都,万一一不小心得罪了哪个世家公子,遭罪的还不是我们底下的人?”
楚归荑伸手示意,敔笙点头,立马上前打晕一个,将另一个捂住嘴拖到暗处,楚归荑抓起地上一把灰尘就向那人眼睛里塞。
抗拒的声音在敔笙手中不停地发出,敔笙压低了声音,如同一匹饿狼,道:“再叫唤就阉了你!”
那人果真是没再挣扎,下意识地夹紧双腿,连忙点头。
“知道在找什么人吗?”楚归荑开始盘问。
那人疯狂点头,身子缩了缩,将双腿夹得更紧,保护着自己未来的子子孙孙。
“嘁~”楚归荑看到这一副鬼样子,不禁一笑,“受何人指使?”
那人呜呜呀呀地叫唤,敔笙反手捏住了他的下巴骨,道:
“老老实实的,不然,我把你身上的骨头一寸一寸地捏碎,二十九块头盖骨,五十一个上肢骨骼,一百二十六个下肢骨骼,统共二百零六个,老子数着捏,一块都不放过!”
那人被吓得双腿打着哆嗦,险些站不稳,眼睛完全睁不开,靠在墙上——
“我说~我说~云章、云衣两位老王爷在找,柳相也在找,上头说找到了就做掉,凭尸首领赏……”
敔笙听着他说话声越来越大,一把打晕,赶紧换了个隐蔽处藏身。
“小妹,这云章、云衣两位不是两个闲散王爷吗,没事儿找事儿啊?”
“闲散?那……许是为子嗣卖个人情、谋个前途,那福乐郡主为了怀信守真不也做过吗?”
敔笙说的是,自从王上即位后,便开始以各种理由残害手足,老家主也劝过,可终究是起不到作用,先王有子十九人,一众兄弟中,庶长子最先身死,到最后只余下云章、云衣两位最为年幼的手足,和唯一的嫡系血脉长公主,以葆王上仁德之名。
两人细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最终决定楚归荑去长公主府上,敔笙去沈辞将军府上,最后再去陶培之陶太傅府上去接曲非汶。
而此刻的陶太傅府上,曲非汶正与陶太傅争辩——
“非汶!不日便是春闱,你在我这儿专心读书,且忍耐数日,你说的那丫头必然使秣陵危而复安,日月幽而复明!”
曲非汶听后,依旧是不为所动。
“先生!您既已然说了长公主和两位上将军都被请去了宫里,那楚还淳能求谁引荐?难不成要她闯皇宫吗?”
空中青碧到如一片海,略有些浮云,仿佛是有谁将铅粉洗在水里,月光对着陶培之注下寒冷的光波来,只见他缓缓开口——
“还淳之心,若始终为秣陵,那个办法她便一定会做……”
暗夜想着变成明天,却仍在这寂静的夜里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