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啊!你在哪儿?”
花羡见苏湮颜,一个人站在小溪边上,全身都湿了。
“你……你掉水里去了?”
“我刚刚在抓鱼……但是鱼没了……”
花羡忙说:“不碍事,我少你两条鱼饿不死。可是犯不着把自己搞成这样。”
“不是的。”她拿出手中的玉佩,那是一块祥云图样的青白玉。
“刚刚有个人的仙鹤吃了我抓到的鱼,然后他就赔给我这个。”
花羡接过那玉佩,透着光看了看。
“你怕是遇到贵人了。”他说。
“我看你这鱼是抓到了,而且这鱼还挺肥。你够可以的呀!”
“给我!这东西是我的。”苏湮颜抢过来,把它攥在手里,入手凉凉的。
“对了,这人男的女的?”
“男的。”她道。
“男的?有我帅吗?”花羡凑到她面前。
苏湮颜看着花羡的俊脸放大在她面前。
“气质比你好那么一丢丢。”
“你的意思是说我,气质不好?”花羡又突然弹她的头。
“你又打我!”她怒,但是又打不着他,于是她只能气得直跺脚。
花羡这会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把轻巧的梨花小木扇,然后用扇柄继续“蹂躏”她的头。
他一边欺负她,还戏谑的问她:“我孰与城北徐公美?”
一边闹一边吵,很快就到了明觉山上。
他两人过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台阶。她看见周围的景物,从绿树的遮遮掩掩逐渐变得视野宽广。这景色,天高地阔,一眼无垠。
她发现自己这时已经是站在了山颠之上。
周围的山峰云雾缭绕,仿佛碧玺置于薄纱之中,如梦似幻。
飞泉瀑布从山腰一泄而下,声音如同白龙低吟。她分不出扑面而来是云雾还是瀑布溅起的水雾。
再往前边走,是一片宽广的道场,挂着随风飘摆的蓝色道旗。最前方有一座宏伟的宫殿,上面有一块黑玉雕刻的牌匾,上面用金笔题着“和生大殿”四个大字。
她看到前边有个侍卫,凶巴巴的不苟言笑的样子。
“他会不会不放我们进去啊?”
“怎么会?你也不看看我是谁。”花羡道。
他径直走上去,对着那侍卫说:
“老路啊,站岗辛苦,给你加鸡腿!”
谁知那侍卫竟高兴的笑起来,朝着花羡点头致意。又看到苏湮颜,“诶?这位是?”
“我表妹。漂亮吧!”
“漂亮漂亮!我这仙界这么多年见到的姑娘众多,这姑娘看起来还蛮特别,
诶——你俩不像啊?怎么她鹅蛋脸,你尖脸?”
花羡又趁机弹了一下苏湮颜的头。
“你是不知道,乡下吃的都多,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只怕,到你这里胃口更好了!”侍卫笑道,便把他们放进去了。
苏湮颜一路无语。
她又觉得奇怪,“你到底做什么的?”
花羡淡淡道:“你到了就知道了。”
花羡把她带到一个屋子里,这屋子里面应有尽有,什么芹菜,花菜,小青菜,鱼肉,羊肉,鸡鸭肉……诶,这不是厨房吗?
这时,她看见花羡拿起了菜刀。
“原来你是个伙夫!”她道。
“这明觉山关系太硬,我挤破人头才挤进来。若不是非要来这里,凭我的才智,怎沦落到一个伙夫!”
苏湮颜汗颜。怪不得他可以给侍卫加鸡腿,那侍卫还那样说。
“没关系,哥哥你在我心里已经很棒了。”她还是这样安慰他,毕竟他真不容易。
”真的吗?”花羡微微一笑,眼睛里冒星星。
“就算我是个伙夫,你也依然欣赏我吗?”他凑近她,说话时吐气到她耳朵上。她只觉得耳朵热得要命。
“喂!又来!你再这样!我就去找夏堂主投诉你,说你猥亵女同事!”
谁知他非但不恼,反而还语重心长的说:“我这可是都为了你好!”
口口声声为我好,分明就是在吃我豆腐。
于是自此之后,苏湮颜就留在明觉山上了,跟着花羡一起做饭。
花羡虽然人不正经,但是做的菜是一等一的好吃,怪不得侍卫们都喜欢他。
过了大概十来天,突然有一日下午,她看见外面来来往往的,很多人推着车往道场和大殿里堆东西。
“他们这是干嘛?搬家啊?”苏湮颜奇怪的趴在窗口。
“梵净掌门的两千岁寿辰要到了。”花羡一边切菜一遍说。
“哦,两千岁寿辰啊!”苏湮颜心想:“老东西,看你还能硬朗多久。”她的表情突然变得坏坏的。
根据苏湮颜这十来天对这明觉山的考察,发现这个梵净掌门是一个很严苛,且爱铺张浪费的人,根据她从侍卫和过路的弟子那里听来,梵净掌门的床是黑玉床,衣服只穿天蚕丝,非花露水不饮,非无根之水不洗,所到之处都要撒香,脚踩之处最好还要地毯铺起来。
这样的生活条件,在他们魔族,连皇帝都不敢如此奢靡。这种事,也只有他仙界能做出来。
说到这时,突然有个明觉弟子搬了一只大黑布罩着的笼子,从外面进了膳房。
“我们内膳房实在放不下了,只能放到外膳房来了。”
原来他们都在搬运梵净掌门寿宴所需的物品。
“这是什么?”苏湮颜问那弟子。
“毕方鸟。”那弟子平静的说。
“什么,这是毕方鸟?”苏湮颜惊讶,这难道是传说中的毕方鸟?相传这鸟所到之处都会发生火灾。
“你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花羡又弹了她的头——他好像有一天不弹了就不是他了。
“这个传说的毕方鸟早就在古神纪结束的的时候灭绝了,现在的毕方鸟虽然也会喷火,但是肉质鲜美而且温补寒凉,吃的价值远远高过他喷火的功能呢!”
“那我怎么没见过?”苏湮颜掀开黑布,瞅了一眼,笼里一只火红的毕方鸟,嘴巴被绳子绑住了。”
同为鸟禽一族的苏湮颜实在不忍看。
花羡立马把黑布遮上,“小心着点,这鸟会喷火,而且一只很贵的,价值千金。”
这时,后面的弟子又搬了四五只黑笼子进来。花羡将那些全部堆在角落里了。
这时,一个小孩子也跟了进来。
“毕方!毕方!”他糯糯的喊。
苏湮颜见这个小男孩生得圆圆糯糯的,虽然他是仙族,但也挡不住她母性的本能喜爱。
这孩子穿着一件天青色织锦小马褂,配一个金色长命锁。
他跑到笼子边上,掀开一块黑布,好奇的想看这毕方鸟,甚至还把手给伸进去。
而那毕方鸟受了惊,在笼子里扑腾。
“危险!”
苏湮颜跑过去,连忙把孩子抱住。
“小朋友,这个不能乱动的,它会喷火,被它烧到可是很疼的。”
可说话的这时,突然那只鸟竟磨掉了嘴巴上的绳子,喷出一口火焰——
继而那畜生就把罩着笼子的黑布也一并烧掉了!
不光如此,但是这鸟仍然不解气,还发狂了似的一个劲的往外边喷火——
这一时间,火势蔓延到碗柜上,架子上——就怕这鸟会把其他的笼子里毕方嘴上的绳子给烧掉,到时整个膳房只怕要化身火海了!
小孩一时间被吓得哭起来,苏湮颜抱着她跑了出去。
而花羡却很淡定,他当机立断,把那只喷火的鸟给一剑刺死了。
这下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苏湮颜安慰那孩子,这孩子见火灭了,便不哭了——
苏湮颜用心地擦了擦他的眼泪。
“姐姐,都是我不好,给你们添麻烦了——
你那么漂亮,就原谅我吧。”
那孩子已是可怜兮兮地撒起来娇。
苏湮颜本就不忍责备他,而且奈何那孩子嘴甜,于是她无奈的摸摸他的头。
“没事的,火不是灭了吗?”
这时,有两个人马上便跑了过来。
其中一个是和生道场的管事,一个则身穿玄白色广袖长衫,深衣博带,周身的仙气让她感觉此人定不是一般人。
那小孩见了那人,赶紧躲到苏湮颜的后边去,却是一副吓得要死的表情。
那白色衣衫的男子负手而立,一脸的威严与愤怒不言而喻。
管事看到被一剑刺死的毕方鸟,悲痛的呼号:
“我的原始天尊啊!你们究竟干了什么!”
管事拎起那只鲜血汩汩的鸟。
“你知道这只鸟我从留文国买来,再运到这里来,一共花了多少钱吗?
这一只做一桌,五只就是五桌,好端端的少了一只,这不是少了一桌吗!”
“这鸟我给他宰了不也一样吗?不都是要死的。”花羡说。
“那能一样吗!这一只的肉到时候就不新鲜了!寿宴的时候,端上去的可是都是整盘整盘的,象征了圆圆满满。
到时候你说,这盘不新鲜的要端到哪一桌去!到处都是仙界的仙君长老,你敢得罪哪一桌!”
“那现在离寿宴还有些时日,再买一只来吧。”花羡建议。
谁知那管事怒目圆睁,“说得轻巧,钱呢?预算本就超了!那是你掏还是我掏!”
管事气得半死,“你们这些下人做事一点都不靠谱!我看还是打哪来回哪去!寿宴当头,碍事!”
“是我掀开那布的。应是我来赔。”那孩子摘下脖子上的金锁交给管事。
那管事立马变脸。
“我的小龙王祖宗,我们明觉山哪有叫客人赔的道理,你爱玩什么玩什么,玩坏了也不在乎。”
管事一回头,看一眼苏湮颜和花羡二人。
“倒是这些下人也不懂得看着点,这要是伤到小龙王怎么办?
我看今天他们必须给我滚蛋!”
那白衣男子一时欲说又止,干脆还是沉默。
苏湮颜心想,不就一只毕方鸟,这管事为何如此势利,欺软怕硬。
“买一只毕方,不就是千金吗,我给你。”她道。
“你个乡下丫头,口气倒像个大小姐似的。你拿什么给我?怕是你们的全部家当了吧!”
花羡瞥了她一眼,表示打算掏出压箱底的私房钱,苏湮颜说不必。
她拿出她从逢椿阁带来的一块绿宝石项链,那是当时老阁主叫她挑的,她不敢挑贵的,只拿了这一小块绿宝石做了项链。
那管事看了看,偏说这里面有个裂痕,不够买个毕方鸟的,于是她猛然想起那日那个人给她的玉佩。
她找出那玉佩交给那可恶的管事。
管事拿出来端详良久。
“这东西好像是我们明觉山的。喏,这下面依稀还刻了个‘明’字。你这东西哪里来的?”
“别人送的。”
这时在一旁观看的白衣男子表情一变,突然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他冲上来。
“姑娘这东西你放好。我这孽徒有因在先,这鸟还是我们来买。”那白衣男子说。
说完,他把管事的拉走了。
那孩子总算松一口气,从苏湮颜后边探出脑袋。
“姐姐,我师父是不是看上你了。他可真是个花心的男人!”那小孩感叹道。
苏湮颜惊讶,“什么情况?”
不一会儿那白衣男子回来了,言笑晏晏的冲着苏湮颜说:“姑娘你老家是哪里的?”
苏湮颜吓了一跳。
“家住鸭尖山。”她回答说。
“那地方甚远呢!那姑娘父母可还尚在?”
花羡说:“她就我一个表哥。”
白衣男子笑着朝花羡笑了笑。
“哦,表哥啊!你表妹很漂亮!”
“姐姐,我也是觉得你好漂亮啊。”那孩子却语气认真的跟她这样说,却好像在讨好她。
苏湮颜被人夸奖,尴尬的笑笑。
看来她的长相倒十分符合仙界的审美观。
只见那白衣男子嘴边也绽开一个笑容,临走之前,还偷偷轻呓道:
“原来他好这样的。”
只是苏湮颜没有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