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容仙君其实真的很想问一问他师弟,关于之前看到的那一幕他会作何解释。
但他好像不知道怎么说。
你若直接跟他说,论梓祝那种老赖似的性子必定要说,不就是相互之间说说话,相互照顾照顾吗?他定还会说你老古板,甚至还会调笑说,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但你若婉转一点跟他说,他必定是听不进去的,好像这种行为在这云上峰上发生是正常的,被默许了的。
但是男女之间,发生这种动作,真的只是普通平常的吗?
他终究没能开口。
他静坐在湖边思考良久。
忽然间,见水池里的鱼“噗通”鱼跃一声,溅起一圈圈涟漪。那涟漪在如镜般的湖面上荡开去,丝丝柔波,就像滴在宣纸上的墨水那样渲开,平添了满纸的画意。
他站起,拿出这过廊内的宫灯里藏着的鱼食,悠闲的撒到池子里。
那些大的小的,红的、金色、花色的锦鲤便在清澈见底的水池里扑腾起来。
他斜倚着栏杆,姿态闲适,低着头看着水中景色,柔顺的发丝垂在肩上。那水光粼粼的潋滟波光,全映在了他身上。
他看着鱼儿,早已出了神。就连不远处的那久站女子都没有注意到。
苏湮颜心想,自己真是太太太失败了,竟然连几尾鲤鱼都比不上。
她再走上前去,他依旧没有看到。
直到走到离他四尺远处,挡住了那粼粼跃动的水光,他才回头。
那幽潭似的美目里,漾起的眸光比那水光更动人。
苏湮颜不由得心中一颤。此人皮相确实是顶好的,但是其非我类,也确实可惜。
他端正坐起来,两手放在膝盖上。
“何事?”他问。
“小殿下一边擦地一边哭。看起来好惨。”她略带恳求的语气。
“随他去。”他淡淡道,抬眼看到眼前女子一双极为柔美的凤眼,那眼里充满了一种很温柔的情愫。
“你,不准帮他,让他自己做,做不完不用吃晚饭。”这话音冷冷的,生生把那种温情脉脉的气氛破坏了。
苏湮颜心想,此人果然好狠的心肠。
怀容仙君站起来背着手走开了,留下苏湮颜一个人呆在原地。
她坐到栏杆边上,看着湖里的鱼游过来又游过去。那鱼儿鳞片发亮,簌簌摇尾的身姿确实极美。
着湖水又清澈至极,这池里面的石子水草都一览无余,也不晓得是如何来的那么干净的水,只怕这池子是一口活泉。
常言道水至清则无鱼。既然这池子有鱼,就说明这水不是至清的。
就像那怀容仙君,他再怎么奇怪但是他终究是个人,而且是个男人。
苏湮颜仍旧丝毫不气馁。所以次日的午间,怀容仙君路过园子里的石涧桥,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只见石涧桥下,有这样一位女子正在浣衣。
她穿着白衣红裳,跪坐在岸边的石头上,宽大的袖子挽了起,一双沾着水的素手露着出来,在阳光下闪着水光。
她窈窕的腰身微微前倾,芊芊玉手提着一件薄衫。
那乌缎子的长发垂到后腰,风吹起她的长发,她就微微侧头,柔荑小手便梳起一缕归到耳后。
听闻人声,她疑惑的回眸。美目盼兮,她淡粉色的唇懵懵懂懂的翕张着。眉不画而黛,若远山一般两弯烟黑。
怀容仙君见了她,面不改色,从桥上走下来。
“你不知道,这园子里是不能浣衣的吗?”他冷冷的说,语气中不带一点情绪。
他又侧过头,看了看她洗的衣服。
“再说了,这衣服不是这样洗的。都没有洗干净。”他随手拿起一件,非常熟练的往水里搓了搓。
“用点力才干净。”
苏湮颜见那见那衣服,果然经他手一搓,颜色更加明亮了。
看来他先前也经常自己洗衣服。
但是,突然她想到一个问题,于是竟然脱口而出:
“可是,仙君你手里拿的,是我的……贴身之物。”
他偏过头仔细看了看那衣服——那衣服四四方方的,还有几根带子。
或许那是,传言中女子才穿的肚兜?!
他还以为那是一件围裙!
他当时脸色就变了,从粉白变成粉红,后来又变得铁青,最后再变为粉白。
他最后叹出了一口气。
“这种贴身衣物,以后更不能拿到这里洗。”
他故作镇定的说,丢掉了手中那肚兜。然后故作得体的转身走了。
苏湮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瘦瘦高高的身影,正所谓道骨仙风。
她终于忍不住了,破功了的捶地大笑:
“是不是傻的啊?!那就是一件围裙啊!哈哈哈!”
她兴许笑了有一刻钟,才冷静过来。
看来此人绝对有点歪心思,不然怎会把围裙当做肚兜!
她之前总想着如何去讨好他,谁知此人耍弄起来不知是有多有趣!
她心想,此回怕是她在他眼里的印象变得十分放荡了。但是那又如何呢!
其实,她就是想玩弄玩弄这位仙风道骨的云上峰峰主,好解一解自己闷在心里发不出的气。
但谁知,他这反应也太好玩了,脸都青了还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来。
她真想去四处奔走相告,去告诉她的同僚们,也告诉花羡,她把大名鼎鼎的云上峰的怀容仙君给耍了。
但是她提醒自己,千万要冷静。
对,冷静才可以做大事呢。
这日晚上,苏湮颜站在月下。抬头望着一轮明朗的上弦月。
她心想,魔地看到的月亮应该与仙界的是一样的。
她希望,她的父亲也能看到这明月。
也希望,这无边的清风能把她思念也一并吹了去,从仙界的明觉山起,吹过九万里的海湖,一直到魔地边境,她父亲的枕边。
她捡起地上的一跟树枝,想起了父亲教给她的剑法。
起剑,剑出虎口。她将树枝一提,姿势和身法娴熟。
飒,清风被划破。
她的脚步紧跟剑之所指处,步步紧逼。
她步履所踏之处尘土皆溅起,那步伐紧张而矫健,似群马疾驰。
突然,她忽而往后一转,身姿变得柔和。
她收起了那种逼人之势,遂而后仰,欲倒不倒,仿佛玉山之将崩,衣袂翻飞又似一只蝴蝶。
她因为是在仙界的地盘,只敢随意摆弄几个普通动作,不敢把整套剑法展露出来。
若是配合着魔族真元,再使用这套剑法,只怕会更惊艳呢。她遗憾。
然而正在这时,在她的居所附近有一个白衣男子看到了她习剑。
此人便是怀容仙君。
他因为一个人久居惯了,听到一点声音都十分敏感。
他只是路过小龙王的住处,进去安慰了他一番。谁知出来后便听见了飒飒的声响。凭经验,感觉不像风声,于是便寻了来。却正巧看到她舞剑。
月下女子,英气非常。
她那种身法娴熟,剑走偏门,实在没有见过。想不到这小女子从膳房里来,竟然还会如此熟练的剑法——只怕不可小看了她去。
他又暗暗想,这女子表面上看起来不争不响,其实腹里藏了很多事,只是她从不讲。若不是这人自己曾遇过,又是梓祝请来的,他必会多怀疑她几分。
但是他又想,自己行得正坐得直,这些年来难得出门并且做事甚是低调,又有谁会想害他呢?
而且,他见这女子平日里的作风也不像小人之作为,若不是如此她也不会被留到今天。
既然用之,那便不能疑之。反正,她在此处也呆不了多久。
于是他便不声不响的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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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
男女之间,怎么样算距离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