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湮颜心下一狠,说:
“多谢公主!然而小仙如今依旧是云上峰的人,只要云上峰的峰主不嫌弃我,我岂会做出忘本逐利,背信弃义的之事!”
矜玉公主一惊,霜眸含怒。
怀容仙君亦是一惊,却无比欣慰的点了点头。
而那还跪在原地的花羡也一惊,他的面上却浮现出一种迷惑却感动的神色,眉毛又一蹙,好像又开始担忧了。
矜玉公主冷哼一声,径直提着裙大步甩脸而去。
她尾随的侍女路过她时,还不忘给她一个眼色。
而苏湮颜昂起头,亦还她一个眼色,叫她自己体会。她暗暗道:我苏某人害怕过谁?
纵然是苏湮颜再怎么愚钝,谁对她好谁对她坏,还需旁人来质疑吗?再说了,她真去去了天宫,那就不能找到目鹿草了,那可是她的执念所在啊!
怀容仙君整了整衣袖,体态轻盈优雅:“我不知你表哥有什么病?我如此观望,却也沒瞧出来。”
苏湮颜看了花羡一眼,他已经站了起来,面容润泽,生龙活虎。她思考了一下说:“我表哥他是……肾阳不举啊!”
怀容仙君听了“肾阳不举”从她嘴里说出来,面上已然变了颜色:
“你是觉得我比矜玉公主好忽悠吗?谎话连篇。”
你介意我说谎骗公主?苏湮颜听到这话,刚刚放下的心重新悬了起来!
却听他平淡的说出了异常温和的话:“你若再有难处,可以直接跟我说,不要去说谎话得罪旁人。可明白了?”
她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花羡走过来,说:“见过怀容仙君!”
怀容仙君点头示意。但是他还是没说什么,一袭白衣钻入了冥冥暮色,他还赶着去赴宴。
花羡跟着苏湮颜走了一段路,他小声跟她嘀咕:
“你个兔崽子!你是想给你自己找嫂嫂还是找师娘?”
“你还说!”苏湮颜打了他一下。“你刚刚看到矜玉公主眼都直了!你是不是满脑子的非分之想!”
“怎么可能!我的素质可是相当过硬!你可知道,这前任见了她那负心人,肯定想听见旁人捧她,给她壮势打气,我便顺了她——你当我是白跪她的?!”
苏湮颜又疑惑的问:“那你说的要去天宫是什么意思?我能跟她去吗?”
花羡说:“你要去了也不打紧,就是到时你自己想办法回来。不过或许我们在天庭也放了人,但我不清楚。你要是真的去了,就不是跟我一条线上了。”
苏湮颜无奈,又问他:“那你刚刚摇头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在叫我不要答应她吗?”
花羡却道:“你当时看着我,我是一点都不知情况!我能怎么办?我当时也慌了!我摇头是在说我不知道,叫你不要问我!”
苏湮颜越发无奈了。
花羡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过你这回的选择还是感动我了,你是不是舍不得我?”
苏湮颜彻底无语。
花羡的一张俊脸凑到她面前,眼睛在夜色中闪着薄薄的光。最后他问出了一句他曾问过她的话:“好妹妹你说,我与怀容仙君,孰美?”
苏湮颜愣了下,脑海里闪过怀容仙君的侧颜。
“这个不能比的,表哥天下第一帅。”她答。
花羡伸出一根手指,挡在她面前:“你愣了一下。”
苏湮颜说:“那又如何?”
花羡说:“我刚刚在想,你为何会说我对矜玉公主有意思?你怎么会这样不信任我?我怕是,不是我有什么非分之想,而是你这些日子里生出了什么非分之想了吧?”
苏湮颜立马摇头,“才没有!”
花羡一直盯着她的眼睛,叫她无处遁形。
“明日。明日你就给我回膳房。云上峰留不得,这怀容仙君我之前没见过他,如今得了一见,才发觉他简直太可怕了。”
苏湮颜听他这句话颇有门道,问:“怎么说?但是我感觉他好像没什么好怕的。”
花羡却说:“我们做卧底的人,最怕遇到他这样的人,太可怕了......反正你别去碰他就好了,明天就给我回来!”
苏湮颜愣了一愣,小声说:“反正,小龙王走了,我自然是要回膳房的......“
花羡听到她这样说,点了点头,一转身潇洒的撤了,身影消失在了暮色中的华灯之下。
——
怀容仙君来到了承天大殿的门口,眼见着这夜幕中恢宏雄伟的殿宇,荡气穿云,磅礴壮阔,人站在这大殿之下,渺小如蝼蚁。
这殿宇当真担得“承天”二字。
他自然不会忘记,曾经因为矜玉公主,被罚跪在这大殿外反省的三日,那时也是这么望着这雄壮的承天大殿。跪的腿脚麻木头昏目眩倒是其次,而更多的是感到了那种无能无力的绝望。
当时,来往于承天大殿的各路仙家弟子络绎不绝,有人回头怜悯的看他一眼,有人却连连叹气,有人看都不敢看他,有人则居高临下的瞥他一眼。人来人往的,如浮云过境,而不变的,只有这这楼宇,只有这苍天。
纵然他是年少得志,幸得了这仙君之位,掌门尊座也必要给他一个下马威,来杀一杀他这锐气,也叫他好好看看这天,这世道,这厚重的大殿墙宇。
他怎会忘记?担了个个“招蜂引蝶”的罪名,叫他他每每再见到承天大殿,不禁膝盖都要发麻。
而今日的承天大殿灯火通明,红绸从大殿门口铺了半里路。时不时从罡天道场传来阵阵呼啸的吼声与霹雳拍啦的拍掌声——那时明觉山的众弟子在展示剑法。依稀还可以听得掌门尊座与众长老的谈笑声从楼上传来。
于是乎,他回头一看,发现他那随从的侍女却不在此处,她又没有跟上来!
他面上微嗔,今天火气着实够大了。她这个侍女散漫得简直不像个侍女!不光处处惹事还振振有辞,她当自己是大小姐吗?她以为她之前的三言两语会让他感动到不去责备她吗?!未免太天真!
怒过之后他又叹息。谁又知,他自己才是个少爷身子跑堂命,总是处处替别人操心,每每操了心还总是吃力不讨好,终日里战战兢兢。
而正在此时,听得到一声“开宴”,各路仙人踏在红绸上纷纷走来了。
只听他们一个个颇有礼数的频频推脱:
“您请!”
“不不不,您先请!”
“长老先请!”
“不不不,尊长先请!”
“还是年长者先请!”
“不不不,还是位尊者先请!”
“……”
而洪台仙君此时正站在门口,笑得喜庆,他展手大大方方的迎宾:
“来来来!各位仙君长老尊者贵人们,今日不管谁先谁后,只管沾沾这喜气!贺寿之喜,众宾的到来使我大殿里蓬荜生辉!大家若是再推脱,就是嫌弃了我明觉山排场不够大了!”
各路仙家这下子都鱼贯而入。
正当众人来来往往之时,在人潮之中终于出现那个不起眼的侍女。
她咋咋呼呼的跑到怀容仙君的身边,喘着粗气:“仙君!您走得……好快!我……实在,咳,追不上!”
他已经懒得训她了,一把将手里的外袍塞给她,“在这里等着,大概子夜我才会出来。知道了吗?”
她于是重重地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