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佐井奈奈子

胖橘在地上趴了半天，等不到人类的抚摸，不满的抬起头，这才发现两个人类对视而立傻站着不知道在干什么。

“喵呜！”，胖橘不满的抗议，人类有什么好看的，快来撸我！

羽生凌被奈奈子这么一问有些犹豫，也没迟疑太久，反过来问道，“看见什么？”

奈奈子充满期待的大眼睛肉眼可见的黯淡下来，把火腿肠的一端递过去后，有些失落的回答，“没什么……”

她理解不了为什么自己这么想要一个同类，倒不是说她不喜欢这些奇怪的幻影，自己伤心难过的时候她们是唯一会安慰自己的朋友。

“看不见吗？”

“不会在撒谎把！”

“太好了！”

“还以为要死了！”

……

这些幻影应该是世界对本就不该被生下来的自己的补偿，奈奈子悄悄安慰自己。

眼前的男生不仅长得帅气，讲话的声音也好听，微笑起来就像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那样耀眼，怎么会和自己一样？

自哀自怨完，奈奈子又不禁悄悄往后挪了几步，在班上她也总是躲着这些看起来就很厉害的人，和他们在一起会有种灼伤般的不自在感。

再看一会，就再看一小会，然后应该就再也遇不到了。

她看着羽生凌拿着火腿肠轻轻蹲在地上，把火腿肠剥好放在胖橘面前，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橘黄色的毛发，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她没法把目光拔出来。

“这只猫经常来这吗？”，羽生凌想起它和藤坂步美对视的样子，问道。

“啊……嗯？”，奈奈子回过神来，轻抿嘴唇，再不回去可能会要挨父亲的骂，但还是迈不开步子，“桃子经常来这里这。”

“原来这儿有许多猫是桃子的朋友，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都不见了，只剩下桃子了……”

“我怕桃子没有朋友，也会逃掉……”

奈奈子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就连羽生凌都听不清。

“所以你来陪她？”，羽生凌抬起头，看见奈奈子躲避自己的眼神低下头，“真是温柔啊。”

“不……不是我陪桃子，是桃子来陪我……”，奈奈子以为自己偷看他的手被发现了，只觉得脸上发烧。

其实是围在自己身边的影子告诉自己的，从这只猫的名字叫桃子，以及桃子每周都会挑时间来看看自己。

胖橘摇了两下尾巴，喵呜了一声当做回应。

羽生凌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这肥猫一享受起来完全没了头，丝毫不担心自己被撸秃。

见羽生凌站了起来，奈奈子连忙从滑梯后走出来，刚刚她又不知不觉的躲到了滑梯后。

羽生凌本来对少女出于好奇才过来搭讪，但现在他对少女心疼大过了好奇，虽然不知道少女生活是怎样的，但从言行和穿搭很明显能感受到恐怕过得并不怎么好。

下意识否定自己看不见那些影子也是出于这个考虑。

他的本意是出于好奇，想看看这个世界上是否存在和自己相似的同类。

但对于这个缺乏安全感的少女来说，“同类”极大概率就意味着精神寄托。

从来没有朋友的人会格外的重视自己的第一个朋友，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人会想把自己认为的所有的“好”一股脑的塞给对面。

也算是把自己的精神放在别人身上寄托的表现，所以如果结果不好的话，第一个往往都会比后面的都刻骨铭心。

羽生凌在福利院的时候看过太多的例子。

“我下班的时候经常会路过这个公园。”，羽生凌说道。

“欧尼桑是在打工吗？”，出乎意料的对话，让奈奈子稍稍沉寂下去的心重新精神了起来。

“嗯”，羽生凌点点头，接着指了指出租屋的防线，“往那走一小会就是我住的地方。”

奈奈子顺着羽生凌的手指看过去，只能看见一条黑漆漆的马路，但心里还是按捺不住的高兴，和自己住的很近嘛！

她伸出手指，指向另一个方向，“那边……我住在。”

羽生凌记得她指的地方有一个老小区，住的大多数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每天早上都能看见许多白发苍苍的老人从那个方向去上班。

由于人力短缺，扶桑的退休年龄是70岁，名副其实的活到老干到老，而扶桑的平均寿命在81左右……就算退休，能清闲的时间只占人生的一小部分。

“羽生凌。”，羽生凌示意自己要离开了，轻声告诉了少女自己的名字。

少女愣了会，终于用今晚最大的声音，几乎是喊了出来

“奈奈子”，少女的声音回荡在公园，可能也意识到了自己声音太大，下半句声音忽然小了起来，“佐井奈奈子……”

好开心。

……

“欢迎回来。”，房间里传来父亲的声音。

没有酒味，也没有呕吐物的味道，从玄关往里看去家里干干净净，像是打扫了一遍。

但奈奈子脸上的表情却不怎么好看，又到时间了吗？

父亲坐在客厅里等着自己，换了身干净衣服，头发也打理过了，一眼看去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职场大叔。

“女孩子以后还是回来早点比较好。”，父亲招手把奈奈子叫到自己身前，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

他拨开奈奈子的刘海，“你长得……越来越像你母亲了。”

奈奈子僵硬的坐在他的身边，明明粗糙的大手带着温度，但她只觉得寒冷。

男人说着把一部手机放在了她的面前，还有一个敞开的笔记本，上面记载着一条条电话和姓名。

“这次给谁打电话比较好，上次你大伯只给了五万円……，真抠门。”

“还是你外公外婆大方，听见你打电话过去就给了二十万円……”

“不过也才没几个月，那俩老东西现在身上应该也没多少钱了。”

男人皱着眉头嘀咕，烦躁的翻着笔记本。

“要不这次给你姑姑打吧？从小她就很喜欢你来着，和你妈妈关系也很好。”，男人终于下定了决心，指着笔记本上一条电话说道。

姑姑……，可实际上奈奈子连自己的姑姑长什么模样都没有任何记忆，奈奈子觉得自己手有些僵硬，攥着手机的指间发青。

结果最后对于男人的恐惧还是压着她的手一个个输上号码。

每一个号码按下时发出的电子提示音重锤一般擂在她的心头。

“如果她不愿意的话我就带你去找她，让她看看现在你的模样。”，男人还在那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奈奈子抱着手机，手指迟迟按不下去。

好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