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爱情里就会变蠢

“你叫什么名字？”天悠无视了那灼热的眼神，轻飘飘的坐在床边问道。

男孩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她一把拉下，只得撑起上半身靠在床头，“你先把我娘亲给我珠子还给我。”

珠子已经失去了它本身的意义，而且这种上古遗物既然发现了，肯定是不能再留在人界的，天悠沉默了片刻说道：“珠子本就不是你娘亲的东西，自然要物归原主。”

男孩怔了怔，他是知道的，因为还很小的时候，自己和娘亲就被圈养在这宫外院墙之中。娘亲经常和自己说，他们是万年前被古神选中的一族，这珠子就是证明，只是因为时间太久了，他们开始联系不到古神，但是族人还是非常虔诚的相信古神会一直庇佑他们和族人。

久而久之，族内开始有了不同的声音，许多不再坚守古神意志的便走出了深谷，等到如今，就只剩下寥寥数人，而他的娘亲是这一族最后的长老。后面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他只知道直到娘亲死的那刻，她还坚信古神会保佑着他们。

“你是神仙？”男孩咬紧嘴唇憋着眼泪，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

“是。”天悠没必要藏着掖着。

“为什么现在才来？”男孩瞪大着眼睛看着天悠，眼泪抑制不住的从眼角流了下来，他倔强的用袖子狠狠一擦，天悠目光一滞。

“为什么！娘亲那么相信你们！为什么现在才来！为什么不来救她！为什么不来救她啊！”男孩的嚎哭声声如刀般刺进天悠的心里，绞得她呼吸有点困难。

是啊，为什么现在才来，为什么自己会觉得今天遇到的是个麻烦而不是本应该自己身为神就要去做的事情，为什么就固执的觉得只有自己在坚守那份意志。

天悠闭上了眼，努力平复着心中那份矛盾的心情。既然让自己发现了，那就让自己替代女娲古神给这族的后人最后的庇护吧，虽然可能有些迟了，迟了一万多年。

“你的娘亲已经不在了，你有什么想要完成的心愿吗？”天悠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声音居然有些嘶哑。男孩还沉浸在回忆起自己娘亲被处死的悲伤中，并未搭理一旁的天悠。

“我是神，不能过多干涉人的生死，但是我可以帮你惩戒伤害了你娘亲的人。”天悠继续说道。

“你可以杀了她？”男孩此刻有了反应，虽然眼里还包着泪，但是浓浓的恨意让他忍住了。

天悠有些无奈，“我不能随意杀人。”

“那你说个屁！神仙都是骗子！既然做不到，说什么大话！凭什么让娘亲等了你们这么多年！你把珠子还给我！”

“逝者已逝，这样吧，我这三天会给你一个我能做到的结果，到时候如果你觉得可以，那我就用这个结果来和你换这颗珠子。”天悠内心多少有愧，她拿出那颗已经没了丝毫灵力的蛟珠，郑重其事的放到了男孩手中。

男孩红着眼，手里紧紧攥着那颗蛟珠，死命的咬着嘴唇不说话。他知道天悠是个神仙不假，也能感觉出天悠知道娘亲和娘亲族人的事情，但是他不是他的娘亲，他只知道从他出生以来，从未感受到一丝丝除去娘亲外的善意，周遭都是别人的鄙夷或是妒忌。

什么神明，什么仙缘，全都是狗屁。如果他的娘亲早些放弃这所谓的虔诚，也许还能跟他一起活下去。所以此刻他根本不觉得天悠真的能做什么，好在还保住了娘亲留给自己的东西，万幸。

天悠并不想去再说些什么，因为男孩的眼神已经告诉了她答案，那就是不信任。剩下的唯一结契族人，却不再信仰自己曾经视为生命的神明，如果女娲古神还在，一定会非常自责和伤心吧。这不是古神她想要的，天悠心想。

走出屋子后，天悠原地画阵，一层透明的屏障护住了整个院落，所有怀有恶意的鼠辈都进不来，这样就不用担心男孩再遇袭。接下来就是自己需要处理的事情了。

透过蛟珠天悠得知男孩的娘亲女依本和所剩无几的族人隐居在深山之中，有一日一个骑马重伤的男子闯入了深山，正巧被女依遇到，女依心地纯良便救了男子一名，在之后的时日里两人暗生情愫。

其实是非常老旧的桥段了，天悠当时看到这幕的时候内心没有丝毫波动，毕竟话本子看了一摞山可不是白看的。

不巧就在于这个男子不是什么普通人，而是当今人界的皇帝，女依解救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在夺嫡大战中的王爷。但是女依不知道啊，在女希氏的传统里，她们是不会走出深山，更不可能随着男人离开的，尤其她还是长老。

男子在朝夕相处之间知道了女依所在的族群，也自然知道了她们传承上万年的意志。男子打算让女依来助自己登帝。

女依自然是不依的，男子表面上并未强迫，并以身负国家社稷为由离开了深山，背地里其实已经召集了自己的一干属下潜进深山。他的这些属下做出一副强盗模样，残害了仅存的女希氏族人，而男子则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将唯一活着的女依救下带离了山间。

族人皆死，女依也心如死灰，男子将她安顿在宫闱之外，每天嘘寒问暖的陪伴在左右。最后男子看着女依这幅万念俱灰的样子，做出了他对她的唯一一个承诺，若你助我登帝，我必帮你重兴女希氏。

女依还是太单纯了，她信了。

男子将她冠以通神圣女的身份，用这一身份获得了无数的追随者。

这些人其实才不是真的相信女依能通神，而是如果要夺取皇位，肯定要有些名头，那么神明的旨意就是最简单也最无从考证的武器。加上女依本就是女娲结契的人族，她那清澈的眼神和怀中光彩浮动的蛟珠就是更能让人信服。

就这样，男子顺利夺得皇位，女依自然被拥簇成了当朝圣女。彼时单纯的女依只是全心全意相信这个救她姓名也愿意帮她重兴族群的人，所以什么男子为了稳住江山地位娶了将军女儿并立她为后的事情，全都看不见了。

果然女人一陷入到爱情里就会变蠢，天悠的身影此刻已经飘到了一座宏丽的殿宇之上。人界已经是后半夜，殿宇里静的没有声音，几个小宫女在打着盹，只是虚影的天悠很快就走到了那落纱曼妙雕刻精美的床榻边，她轻轻掀起落纱的一角，一脸冷漠的看着熟睡的女子。

这女子就是那个将军之女，也是当今的皇后，是害死女依的真凶之一，也是雇佣杀手去杀男孩的人。

原来，在皇帝立后不久，女依便怀了身孕，因为历朝历代都视圣女是纯洁的化身，如果圣女与他人有染就是大罪，女依对此是不知情的，但是皇帝清楚啊，他便以圣女身负其他神旨需要离开为由，将女依藏到了宫外，这一藏就是五年。

这五年里，皇帝总是以出宫巡访为由与他们女子二人见面，但是每次见面都只字不提重兴女希氏之事，女依只道是他政务太忙，就没再催促。

皇后起初并没有留意到女依和男孩的存在，直到有一次整理皇帝衣物的宫人拿着张字条找到她，她才发现原来皇帝不仅仅宫外有个女人，那女人还有个孩子。因为那字条上面是男孩用毛笔颤颤巍巍写的爹爹二字。

多年无子嗣的皇后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夫君与别人其乐陶陶。在派了许多探子跟踪皇帝后，她终于知道了女依的存在，妒火中烧的她动了杀心。

但是她非常清楚，皇帝既然愿意圈养这个女人这么多年，说明对这个女人极为看重，况且现在后宫并无子嗣，而这个女人居然还跟皇帝有个快五岁的儿子，要是被前朝知道，这个孩子就是嫡子，母凭子贵，自己更动不了她。必须要用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而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是，圣女失节。

皇后假借他人之手约女依在宫外某处庭落见面，不知情的女依以为皇帝是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要和自己说，可没想到等到自己的是那些曾借着她名号帮助皇帝登基的当朝老将们。

皇后叫来嬷嬷给女依验了身，已孕之身肯定是藏不住的，当朝老将们当即就要以亵渎神明之意将女依就地正法，但是皇后却讥笑着拦住了。看着女依那惊慌失措却梨花带泪的模样，她的内心越发的嫉妒和扭曲，她替皇帝做了个决定，那就是三天后处以火刑。

后知后觉的皇帝忌惮于皇后母族的势力，选择了妥协，等待处刑的时候，皇帝曾去牢中看望过女依，此刻的女依已经从那些旧部口中得知了当年族人之死都是眼前之人一手设计，可是如果不是自己当初救了男子，可能他们还好好地在深山中等待古神的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