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我就喜欢违抗天命

天悠的灵识因鲛人之音脱出肉身，她看到此番直接喝道：“你别伤害他！”

“他死不了的。”鲛人满含柔情，“我只是不想他们打扰我和你说最后几句话。”

说罢两道水流从海底析出，卷起昏厥的青渊和陵光就消失在眼前。天悠方才栓了两道气息在二人身上，她捻指探着，发现两人已经出了海。

海底的石碑已经遍布裂纹，随着一声巨响碎裂成块，石碑底座冲出一股颜色浓郁的黑色气浪，气浪冲出海面在穹顶散开消失不见。

“那是什么……”天悠灵识归位，她发现自己被鲛人紧紧护在鱼尾之下。

“我不记得了，你先听我说。”鲛人身影开始变淡，声音也轻了起来，“一会儿我便会死了，那石头你记得拿走。”

“我没害过人，即使有人曾在这西海丢了性命，也绝不是因为我。”

“那些睡着的人不会有事，一会儿就都会醒了，你不必担心。”

“西海因为那石碑生灵都相继死去，如今没了，不日就会恢复生机了。”

“等了万年能寻得让我解脱之人，我很开心。虽然你的两个兄弟实在是不讨喜，但是没关系，我很喜欢你。”

天悠眉心彩鳞闪着光，口中尽是苦涩，“我们三个都是神，可以试着帮你解了链子的。”

“哈哈哈哈，你是傻吗？你们合力都无法打破那金盾，以为就能解了禁锢？”

“还有什么办法让你能活下来吗？”

鲛人玄色的鱼尾已经半透明，嵌了蛟珠的胸口和双目却格外亮，“这是天罚，惩罚我未能守好那座不知道是什么破玩意的碑。”

“我的兄弟阿姊皆因那碑被毁而去，如今终于轮得我了。我如今终于能从这该死的西海出去了！”

鲛人唱出动人的歌声，曲调里净是喜悦之情。此刻鱼尾已经消失，腹部中的万年寒铁和凝聚的元神闪着光。

天悠什么也没说，她伸出双手在海水中画符，符文画毕，她双手直接捅进了鲛人还残留的上身腹部，先将万年寒铁收进袖中，而后又紧紧攥住那半拳大的元神，鲛人吃痛的低声□□，如果还有鱼尾在，肯定已经将这西海搅得一团乱了。

“你这是干什么！”

“我向来不服管教不爱规矩，今天想拿你试试手。”天悠漫不经心的说着，手上四溢白色的灵力不断吸食着那元神，而原本湛蓝的元神外层已经附上了她的青白色。

“你可是神！怎么可以做吞噬他人灵力的事！”鲛人声音断断续续，随着元神颜色越来越浅，发出的音色都变得稚嫩起来。

天悠面如纸色，眼瞅着手中的元神已经与自己的交融在一起，她赶忙翻出一个瓶子就装了进去，从海底一跃而出，直愣愣站在西海上空停住。鲛人肉身此刻已经消散殆尽，然而因为元神与天悠的混作一团，竟然没有直接在海中化开。

“你疯了？！”鲛人发觉出天悠的意图惊呼出声，声音顺着交融的元神回荡在天悠脑中。

“没有啊，我就想看看这个老天眼睛好不好使。”

轰隆隆，头顶腾起雷云，雷云仅仅一小朵，然而模样看着比之前鲛人所凝的可怖得多。

“这是天罚！你快把我的元神放了！”

天悠翘起嘴角，目光全是肆无忌惮，“你不是没见过西海以外的地方么？扛过了这个，你认我为主，我带你去瞅瞅。”

如果说现在三界哪儿最乱，那恐怕非云梦泽莫属了。

前有西海大乱差点水淹云梦泽累昏了一片，接着又冒出来千万来号昏睡的活人，跟着三神尊聚首入海大战待上岸就晕了两个，然后天悠独留海上被天雷劈了足足半个时辰，最后反正就是所有醒着的人要多慌张有多慌张，仙医们要多忙有多忙。

“药仙来了药仙来了！”不知名的一个将领带着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直往院里冲，沿路的小仙医们跪倒了两排。

百里殊看着模样老了十几岁般，他有气无力的作揖指了指中间的一间屋。青渊和陵光已经醒了，两个人靠在椅子上双眼直直的看着走进来的药仙，药仙提溜着长衫的动作一顿，顺着二人扬起的下巴看了看内殿。

好家伙！这躺的真真是整齐啊！床上一个天悠，旁边一看就是临时搬得床上直接塞了两个，有一个还眼熟得很，不是自己前不久被硬塞的小徒弟还能是谁。

药仙琢磨了一会儿，还是先走向了天悠那侧，他并拢三指附上天悠的手腕探析，然而还没等他探出门道，那手腕子的主人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回了手。

“我没事，你去瞅瞅旁边那两个。”

天悠睁开了双眼，脸上脏兮兮的，显然是雷劈留下的焦灰。她想起什么似的，手摸上额头，从眉心处夹起一片五彩鱼鳞递给药仙。

“这是那小将的，辛苦您老等下看看怎么还他。”

药仙接过鱼鳞，惊讶的回头看了看身后浑身血污的步云，他揪起眉毛走到步云身侧怒骂，“胡闹！逆鳞也是敢随便拔的！”

天悠在两道目光的注视下掀起了幔帐，她顶着一头焦枯的头发，浑身衣衫破破烂烂的，说是与街角乞儿一般也不足为过。陵光扁了扁嘴，毕竟他昏得早醒的晚，前头后头的事儿一桩也不知道，而青渊更像是个闷驴，只是拉着脸什么话都不说。

“别问了，问就是又遭雷劈了……”天悠直接抬手一挡，制止了欲开口的青渊。

青渊脸上回了血色，他皱了皱眉，“悠儿你当真没事？”

“有事啊！你看之前你送我的云缎都给劈成什么样了！”天悠作出气急败坏的模样甩着袖子，眼睛还不往四处寻着什么东西。

许是没找到称心如意的，她两手揣袖未作停顿的就走了出去，生龙活虎的模样把站在门外指挥登记海底冒出来人员信息的百里殊吓了一跳。

“你院里哪里有池塘？”天悠双颊带灰，口气急得很。

百里殊瞠目结舌的指了指右边，就看见天悠飞也似的蹿了过去，屁股后头还紧跟了一绿一黑两道影子。青渊站定在门口百思不得其解的看着那抹背影，他脸色不明的瞅了瞅百里殊，终究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终于寻着池塘的天悠从怀中掏出瓷瓶，倒出那颗元神扔进水中，“行了，你先在这儿待会儿吧，我还有点别的事儿处理。”

原本蓝白交织的元神逐渐变回湛蓝的模样，在池中发着一闪一闪的光。

“我只道你是个挺厉害的小姑娘，没想到你还这么泼辣。”鲛人的声音从池中传了出来。

“有这功夫调侃我，不如赶紧醒醒神，认清你现在的境况。”天悠撇了撇嘴，瞅见了紧跟过来的竹隐和小黑。她登时脸一黑，挥着不成型的袖子步了个旁人不得进的结界。

想着自己这番模样多少失了威严，她翻了翻玲珑袋，寻么出来一件旧衣，嘴唇微动就换了个整洁的模样。

竹隐和小黑破结界而入，进入其中之后两者发现耳边没了其他的声响，竹隐心中大惊，他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退，结果直接床上了结界屏障根本退不出去。

天悠脸上半分表情都没有，她抬了抬黑眸，“跪下！”

声音刚落，竹隐膝头一软身子竟不受控制的跪了下来，他一双银眸发着颤，脸上的惊恐已经全然遮掩不住，喉头更是紧的说不出话。

身前的人轻笑一声坐在池边石墩上，她一下一下的抚摸着与自己嬉闹的小黑的脊背，“可以啊，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这等花招。不得不说，你可真是厉害，能直接骗了整个仙界，连我之前都没发现。”

朱唇榴齿间说着让竹隐胆寒的话，“所以你一个小小妖族是如何吞得仙人内丹？又是怎么骗了南翁为你作保进？最后，你来我灵犀殿到底怀着什么心思？”

全知道了！她全知道了！竹隐此刻完全扮不出往日嬉皮笑脸的模样，浑身不受控制的抖起来，他眼瞅着天悠把那只白玉般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却动弹不得。

白光闪过之后，一颗残破的元神被她捏在两指间，而竹隐原本银色的眸子也变回了本来的翠绿。

“霜兮，她叫霜兮。”

天悠把目光从元神上收回到竹隐脸上，轻哼一声示意他继续说。

竹隐战战兢兢，眼神恳切的继续说道：“这并非小人抢夺的元神，而是缔了契的。霜兮其实乃南翁之女，而我是南翁院子里一棵金镶玉竹，她出生之时我初化灵识。您应该听闻过，南翁的爱妻其实是人族，人族体弱，怀的仙胎大多早夭，霜兮自然也是如此，她自出生以来便失了生母又元神残缺。”

“南翁一直把她养护在院子里不让她踏出半步，所以她自幼便没见过旁人，终日与院子里我们这些花草作伴，久而久之我和霜兮就熟络起来。”

因为霜兮出生之时南翁就算出她活不过千岁，这千年来南翁寻了各种办法希望能补缺女儿的元神，但是终不得法。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本应千年后身陨的霜兮居然吊着一口气又活了百年。南翁查找了许久原因终于发现了院子里藏匿着的竹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