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悠操着一口百无聊赖的语气,“说真的,我从没想过三界还有活着的鲛人,我以为鲛人都在上古时期消失了。”
鲛人沉默了半晌,她轻笑一声,“比起这个,你不感兴趣为什么你根本伤不了我吗?虽然你有着无与伦比的血液。”
“嗯?你愿意告诉我?”
鲛人停下摆动的身子,吐出冰冷的一个气泡将她包裹,“看见我后背那条链子了吗?那是神的禁锢,我听令于神,元神久而久之就有神的气息,你那圣洁之血对我没作用的。”
天悠隔着气泡移到鲛人的背部,方才看不清的当下清晰起来。那链子上刻满了金色的符文,直接破开皮肉将脊骨自上而下缠绕起来,背部光滑紧实的肌肤无法盛纳缠了铁链的脊骨,从脊骨下方重新愈合,徒留森白的骨头包裹着铁链裸/露在身体之外。
光是磕破皮就觉得疼的天悠,想到那穿骨之痛就头皮发麻,鲛人口中的神大抵是古神们,她绕回鲛人肩头,“古神为何要这样做?”
“时间太久了,原由我已然不记得了。”
又是幽怨的口吻,天悠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眼看着鲛人游到了一处巨大的石碑处停了下来,那石碑通体黑亮,上面画着她读不懂的纹路。鲛人依靠着石碑盘尾坐下,她把天悠亲昵的拢在怀中唱起歌。
“话虽如此,这上万年不断蔓延的寒气是你带来的吧?”天悠无心听她唱歌,直接开口打断。
鲛人不解的看着她,而后又恍然大悟,“可能是因为我很早以前吞的那块石头吧。我只是想要靠近海上的人近一点然后让他们陪陪我而已。但是自从我吞了那石头,靠近的人就变成冰坨子了。这样也挺好的,至少变成冰坨子就能一直在海底了。”
说完她又补充道:“不过现在有你陪我,他们就不需要了,看在你乖乖跟我回来,我就放过他们罢。”
一道鸣声在海面上空响起,暴怒了两三个时辰的西海恢复了平静,岸边漫上的海水退潮,上空的雷云也都消散全无。所有岸上的人都长舒了一大口气,但是神经还是不敢松懈。
天悠眼角抽了抽,猜出了那被吞的石头八成就是万年寒铁,不死心的她继续问:“你既然这么怕孤独,为什么不出去。”
“我出不去,除非有人能把那链子帮我取下。”鲛人挑了挑藻色的眉角,“哎呀,有两个散着讨厌气味的来了,你乖乖在这里等我。”
“哎!不行,我跟你一起!”天悠惊觉应该是青渊和陵光,她忙运力追赶上往前游动的鲛人。
鲛人摆尾间回头看见天悠已经赶上了自己,她撅了噘嘴,“那小金鱼还真舍得,居然把逆鳞给了你。看来你真真是讨人喜欢~”
青渊和陵光游了许久,感知到天悠和古鲛的灵力就在前方,他们双双对视放慢了脚步。然而他们哪里料到这古鲛俨然把他们当成了不速之客,直接不客气的一记尾鞭朝着二人面门袭去。
青光红光乍现,凛天戟和灵雀弓凭空而出,架住了那宽大坚硬的鱼尾。
“啧。”没能直接将人横扫出海的鲛人不悦的砸了咂嘴,随即加重了力气,将二人直接拨了老远。
“哎哎哎!他们一个是我哥哥,一个是我弟弟!”天悠想到鲛人拿到三颗蛟珠时眷恋的眼神赶忙跳到肩头认亲。
“离得近回头误伤你。”鲛人扭脸朝气泡吹了一口,将天悠吹里一丈远,“他们的气味很难闻,我不想他们在我的海里。”
青渊和陵光虽然做好了这鲛人灵力强大的准备,但是谁也没成想这强大竟然到了这个地步。两人打起十二分精神再次迎了上去。鲛人直接指尖在海水中凭空一点,一道水墙隔在两方中间,天悠着急的扒着水墙给二人使眼色。
“你们走吧,这海底不欢迎你们。”鲛人一改对外的暴戾,显然是给足了天悠面子。
青渊手握凛天戟,方才那记尾鞭还震得戟柄微颤,细小的颤动在平静海底荡出波纹,他越过鲛人庞大的身躯看向一旁的天悠,“悠儿你还好吗?”
“挺好的挺好的,你们走吧!”说罢她默默用唇语跟二人说着你们打不过,快跑。
青渊和陵光骨子里都是骄傲的人,尤其是两人如今是三界第一和第二的男神尊,怎忍得了天悠给他们打暗号说打不过。
陵光右手灵力化箭,灵雀弓架起,一声箭鸣后正中水墙。朱雀业火幻化的箭簇埋进水墙一指宽,鲛人轻蔑的看着陵光道:“小火雀也敢来海底,你若不是小家伙的弟弟,我手一捻你便成了海底泥了。”
“别啊别啊,我之前好不容易把他拉扯大的!”天悠仗着鲛人现在对她友善,疯狂吹着耳边风。
青渊哪里见得天悠跟旁人阿谀,他眉头紧皱单手挥戟口中念诀在水墙上横竖劈,几招下去水墙裂了几条微不可查的裂缝,鲛人湛蓝的双目盛气凌人的看着眼前也就自己两手长的青渊,“你这小青虫倒是比另一个厉害些,看来确实是做兄长的。”
“小家伙,虽然你们都晋了神,但是对我们鲛人还是一无所知啊。”鲛人侧目看天悠揪着裙摆满脸紧张,她叹了口气,准备耐下最后的性子用言语把这两个恼人家伙劝退,“就算是你们三个合起伙来也是打不过我的。”
“上古鲛人本就是神兽一族,我与兄长阿姊四人是鲛人族的头领,承接了等同化神之力。我们之间有着血脉的羁绊,活着的可以继承死去的灵力。”鲛人朝着青渊陵光轻挑眉骨,“你应该也猜到了,我的三个兄长和阿姊早就去了,唯一活着的我自然继承了他们三人全部的灵力。难不成你们觉得还有希望?”
“不试试怎么知道。”青渊语气镇定如初,语气带了狠厉。
陵光直接幻化三支箭羽拉弓后跃,“跟她费什么话,直接杀了!”
“呵……”
鲛人摇了摇头,挥手撤了水墙,低声轻唱后身前生出许多冰凌,那冰凌如锥,尖头闪着寒光。一声婉转的曲调响起,冰凌眨眼间刺向迎面而上的两人,有些撞上箭簇,有些撞上长戟,灵力碰撞间的火光将黯淡无光的海底映出班班星点。
雀鸣和龙啸响彻海底,天悠看着二人双双显出真身也蹿离鲛人身侧,她抽出流光在水中挽出弯月剑花,三人灵力默契的交缠在剑花之上,击飞冰凌后旋转飞向对面的鲛人。
鲛人表情复杂的看着面前三人坚毅的眼神,她突然停了手任由那些剑花在身上刮起片片玄鳞,那些掉落的鳞片和血液坠落海底后消散不见,转而变成一团团的珊瑚。
她卷起鱼尾,淡蓝的舌在指尖舔了舔,将唾液抹在伤口处,没一会儿方才还淌着血的地方就恢复如初,新生的玄鳞光泽更甚。
天悠早已不意外,眼看着青渊和陵光发了狠招,她也迅速运气跟了上去。鲛人歪着头目光沉沉的盯着青龙和朱雀中间那个瘦小的身影,突然咧嘴笑了。她身子一转,闭上双眼将露着森白脊骨的后背朝向那些猛烈冲击而来的招式。
这是要做什么?!天悠一对圆目睁得生亮,眼前青白红三色与鲛人撞上,那铁链上的符文金光显现成光盾抵抗,许是鲛人本身没有发力,那金盾被三人的灵力冲撞的带着鲛人三丈身躯节节后退,最后直接撞上那画着符文的黑色石碑。
鲛人嘴角渗血,她双唇轻轻动了动,也不知在喃喃自语什么。
就在三人焦灼于鲛人为何迟迟不发招式之时,她突然以三人所不能及的速度摆尾直冲而上。仍在与金盾对峙的三色灵力扭转不及,朝着黑色的石碑就是袭去。等三人收回力已经来不及了,三色的灵力从碑身中间散开,眨眼间遍布了整块碑面。
金色的符文剥落,黑气从裂缝中散出,深海底回荡着鲛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虽然我忘了自己为什么一直禁锢在此处,但是我记得,碑在我在,碑碎我亡。”天悠耳边传来鲛人的声音,“想杀我不用那么麻烦,碎了这石碑就好了嘛。”
此刻天悠再想不通就是真的癔症了,这鲛人是在试探了三人灵力之后选择了诱导他们击碎石碑,意在求死!
“我无意杀你,只是想寻寒铁,劝你莫要再伤人!”天悠是当真不觉得这鲛人性恶,也早没了取其性命的心思。
“可我想死啊!太寂寞了!几万年了,我在这海底几万年了!我被这枷锁拴住连海面都走不出啊!”撕心裂肺的哭喊与延绵不断的笑声纠缠在耳边,天悠浑身冷得被冻得发木。
灵力一时耗尽的青渊直接变回人身,他在水中稳住身形看向天悠,发现天悠双眼发直,朝着上方浑身渗出蓝光的鲛人缓慢而去,这番模样简直与中了鲛人魅音之人无二。
“悠儿!悠儿!”他向上跃起伸出手拽住了天悠的脚踝。
鲛人盘旋在头顶,她看到青渊的举动猛地甩出鱼尾将青渊掀飞,青渊后背撞上海底碎石,本就元神不稳的他,一口鲜血猛地喷出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