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你怎么还不化形？

思量了三天的二人见终于有了上手的机会，都喜滋滋的迎了上去。这次两人没再小瞧这份差事，而是心中各自默念悟出的要领，慎重其事的接过扇子。

一道劲风呼出，炉中掀起火浪，虽不敌天悠扇动的，火候却也足够烧炼那已经被淬过几天的寒铁。

天悠不动声色的双手抱胸继续抖腿看着，倒是一旁的杜预挑了挑眉。竹隐和百里灏虽喜却也不敢怠慢，继续挥动着扇柄助燃。几番下来两人满身薄汗，炉中不灭火苗依旧烧的平稳。

“行，你俩继续，之后几日好生听杜老指示，我先走了。”

杜预知道天悠的性子，看着小仙们虽然吃力，但是也能操使得动云落扇，他嫌弃的朝天悠摆了摆手，“赶紧走吧，不然天天看你生无可恋的怪闹心的。”

“嘿嘿，记得教他们挥挥锤子呀！”

天悠伸了个懒腰，随手拍了拍狼头，小黑一脸傲气的起身走在前头，出了屋停下脚步等天悠坐上背，敷衍的嗥了一声就奔没了影。

杜预恋恋不舍的看着小黑毛茸茸的大尾巴，咂吧着嘴道：“这丫头从哪儿寻得狼崽，好生了得，性子还这么讨喜。”

这狗屁性子叫讨喜？见识过小黑与自家亲弟撕咬的百里灏跟知道小黑秘密的竹隐挥扇子的手都闻声顿住，双双露出意味不明的表情。

憋了三日的天悠终于踏出了造物房，她没着急回自己的灵犀殿，而是直直向着北边的明昌殿而去。

天悠摸着小黑乌黑油亮的脖颈，喃喃道：“我怎么觉着才三日，你身量又大了些？”

小黑不做声只知赶路，半分都没流露出自己已经能够化形的意图。奈何背上的人话还是不停。

“照理说你跟着我也有四五月了，又蹭得都是灵气充沛的好地方，连云落扇都衔得住，锻体也伤不了你的皮毛，不应该还化不了形啊。你怕不是哪里有问题？不行，我得帮你看看。”

说罢天悠指尖凝光就要附上小黑的脑门，小黑见状故意拱了一下狼背，没坐稳的天悠直接被颠了起来，指尖灵光也随之一散。

“哎哎哎！怎么还耍性子！不让我看就算了嘛，回头把我颠摔下来我还要不要面子了啊！”天悠气恼的敲了小黑一个脑瓜崩，就这么鼓着腮帮子到了明昌殿门口。

灵气开道，很快殿里小仙就赶到了门口。

“天悠神尊。”

天悠跳下狼背，和风细雨道：“司命还在忙呢？”

“回神尊，仙君在殿里写册子呢，我带神尊进去罢。”小仙毕恭毕敬，见到小黑也不惊讶，轻车熟路的展臂引道。

“有段日子没来我这里了啊，都去哪儿转悠了？”司命绀吾从案上抬起头，笑盈盈的看着前来的一人一狼，“哎呦，哪儿来的黑狼，霸气得很啊。”

天悠看着司命那张妖艳的脸，边凑到一旁坐下边咋舌道：“每次见你都觉得你应当去谋个成天露脸的差事，准保多难的说两句都能成。”

“我是不是得谢谢你说我靠脸吃饭就行？”绀吾生了一双狐眼，配上娇俏的面庞更是魅惑的很。

小黑鼻子在殿里嗅了嗅，定定看着绀吾半晌，见对方并没有看向自己，自觉无趣的趴在了天悠脚下。

“别提了，这段时间简直过得比我前几百年都累，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什么事儿都能被我赶上。”天悠一条腿踩上椅子，下巴枕在膝头上抱怨起来。

绀吾放下笔，从一旁成堆的册子里挑了几本推给她，“呐，新写的话本子。”

“嘿嘿，今儿来不是寻话本子的，是找你问点事儿。”

“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先别问，我倒是有话问你。”

绀吾拿起一个卷轴递上，示意她先翻翻。

天悠偏头回了个疑惑的眼神，她接过卷抽读了两行心中就知晓了。那卷轴上半页的内容都被抹了去，取而代之的正是她被雷劈下人间，自己让皇帝断子绝孙的段子。

“这个你不能怪我！是那皇帝太气人了！你掐指也知道我是因为什么对吧，我帮古神后族怎么了嘛。”

绀吾头痛扶额，“那你也跟我说一声，我来帮你改是不是？你这一出手我之前写的全都被去了，后头的我填都填不了。旁人也就算了，还非得是人族一朝的皇帝……”

兴许是埋怨的口气有点重，话音还未落小黑噌得起身朝绀吾呲起了牙，惊得绀吾一个文官身子抖了三抖。

“哎呦，刚说完这小狼霸气，现在埋怨你几句就护起来了，当真现在你是说不得说不得啊。”绀吾花容失色，欠身躲在天悠身后，嘴上还不饶人。

天悠本装着一脸委屈样，见到此番实在没绷住笑，熟练的踹了小黑一脚，“那你就别说我了，随他去呗。反正人界改朝换代圈地为王的事儿多了去了~”

“我就是想管也管不了了啊！”见小黑瞪着眼又趴了回去，绀吾气呼呼的甩了甩袖子，“说吧，你来是要问我什么？”

天悠回想起那个梦，脸色变得认真起来，“你这里古典多，往日整理查阅的时候，可曾见过记录赤色血阵的？”

“赤色血阵？”

“对，我前几日做了个不好的梦，梦见了一个赤色血阵卷了好些人。”

绀吾眉头紧锁，一对狐眼尾吊得老高，他低头思索许久，“一听这名头就知道肯定是邪性禁术，若是禁术一类只可能是上古时期的了，这个得容我花时间查查。”

“那你多留意下，有消息了唤我。”

并不打算久留的天悠说完就放下腿站起身准备离开，临走的时候她看绀吾的脸仍皱成一团，略显过意不去的补了一句，“你也别太在意，我就想起来随口问问你。”

绀吾抬头目光深沉的看了她一眼，薄唇半刻也只是微微突出个嗯字。

小黑站在院里四腿微曲等着天悠上背，然而这次天悠没有上来，而是弯腰顺了顺它的毛，“走走吧，穿小道回去离着也不远。”

靠北待的都是些喜静的仙人，回去的小道又靠近仙宫外围，自是鲜少有人来往，天悠踢着碎石，一只手则漫不经心的附在小黑背上。

“方才跟绀吾抱怨的也不全是假话，这段时日我真的过得挺糟心的。我也知道，我是个神尊，早就不应该这么独来独往只顾自己乐呵。但是我也不是真的什么都没做吧，好歹这千万年的邪性异兽大半都是我削得呢。”

“虽然我不介意旁人怎么说我，但是毕竟开殿门纳小仙是我自己做的决定，总不能让小的们跟我后头天天被人嚼舌根。然后就什么奇奇怪怪的事儿都冒出来了，有时候我琢磨吧，这可能就是天命吧，就像是女娲娘娘造了我，混沌又把本源分了我，我就自然不能当个闲散的。”

“其实我挺难过的，像那女希氏，我以前是同娘娘一起见过的，都是一群纯良之人，从不曾因为能通神喻而恃宠而骄，可是最终却落得这般。哦对，你没见过，那时候你还在逃难呢。”

天悠苦笑着停住脚步搂住了小黑的脖子，将脸埋在它那茂密的皮毛里。

“陵光你是见过的，多骄傲一只小雀啊，就因为那臭脾气，非跟着我屁股后头逞能。若不是我寻那不灭火找上他，恐怕此刻还在昆仑山被那蜚磨得要死要活呢。你说他犯得着吗？这也怪我，当初我要是没一走了之，可能他也不用受这几千年的苦。还好帮他渡了这个劫，也算是弥补上了。”

“说到这个，那古柳也是的，怎得就这么散了，几万年的道行到头来就为了守一个跟古神的承诺。还有西海那事儿，那鲛人，自己都忘了为何在西海了，非死才能换来看看海上的天，这不是有毛病吗……”

小黑听着耳边人的呢喃，觉出颈间湿热，它眼眸满含柔情，侧头用脸颊蹭着天悠的头发，口中温热的呼吸声夹带着低呜覆在她耳畔，好似安慰又像是轻逗。

腕上静了好几日的鲛珠也跟着闪了闪，“你才有毛病呢！你全家都有毛病！”

冷不丁的怒骂打破了这低沉的气氛，天悠猛地吸了吸鼻子，发现小黑身上非但没有兽类那种难闻的气味，反而像是古木一般让人心静。

“呵，你现在跟我是一家的，合着自己也骂呗。”天悠从小黑脖颈毛里抬起头，她抬着腕子单手叉腰对着鲛珠就是一通输出。

“看不惯你这扭扭捏捏的样子，想干什么就干呗，叽叽歪歪的。”鲛珠在珠串上跳来跳去，很是不服。

“是是是，你多厉害，不愿意待海底了，直接有魄力寻死！”

“你你你！你过分了我告诉你！”

小黑知道肯定是天悠跟那鲛人元神吵起来了，它抖着耳朵叹了口气，上前两步，用尾巴扫了下天悠腕子上还在蹦跶的鲛珠，怎奈何那鲛人劲头更甚，操着悦耳的声音就是开骂。

“小畜生，还敢用你那破毛扫我！要不是我没了真身，信不信我一尾巴能把你从东头扇到西头抠都抠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