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清不在,许伊人基本也不出门,一个人安静的呆着,有时候看看书,大多时候纯发呆。这天晚上,许伊人取下簪子,披散着头发半躺在床上。原本簪子取下来放在桌上,许伊人又伸手取回来拿在手里细细看着。
这是罗清亲手为她雕的,她还记得雕刻时的罗清,那样专注,那样专注,专注得让她特别……动心!
平常也没看他雕什么,但动手起来却是有模有样,比路边小贩的不知强了多少。许伊人细细抚摸着簪子上的细纹,直到旁边有人伸手将簪子取过。
许伊人吓了一跳,抬头道:“罗……怎么是你?”
秦风道:“很失望吗?”
许伊人坐起来:“你疯了,现在这时刻,你来这儿……”
不见秦风动手,簪子就段成两截,许伊人心猛烈的跳了下:“你干什么?”
秦风语气很平淡:“他毁我坠子,我断他簪子,算扯平了!”
许伊人瞪着他,一把抢过断成两截的簪子,低头不再说话。她觉得心里有根弦随着这簪子断掉了。这是罗清给她雕的,这是罗清送给她的唯一的东西,现在断掉了……永远都合不起来了!
面前出现一个洁白如玉,泛着光泽的簪子。秦风道:“这是羊脂玉雕的,我给你戴上!”
秦风往前一步,要将她的头发挽上。许伊人头后仰,秦风手就落了空,他微微发愣,眼神有些复杂。
许伊人低着头,好一会才道:“我累了,想休息!”
她连衣服都没有脱,直接躺下去,盖上被子。被子盖得很高,连额头都遮住了。
秦风僵着没动,房间里寂静得连窗外的虫鸣声都无比清晰。不知过了多久,秦风的声音才响起:“我来,一是为了救龙蟠,二是想告诉你,罗清和安然带着兵,从陈地绕去寒州,是我太疏忽了!”
那天公主大婚,游街时太子和罗清都不在,许伊人就知道寒州之事必败。只是现在,她觉得难受,她不想说话,她也不想听别人说话。
又是让人窒息的沉默。直到水秀敲门:“夫人,药来了!”
许伊人起身开门接过碗,她长长的头发披散着,眼里似乎有亮光。
罗清不在,龙蟠在府里与夫人单独聊天时被抓。整个康都议论纷纷,说什么难听的都有,就连抓奸抓双这种流言都出现了。现在又有人传言,说是罗清不堪忍受背叛,回了康都也不回罗府,住在了哪个别院里。
水秀来府里这么久,还没有听说大人有别院。世人造谣八卦的能耐,真是登峰造极。许伊人现在不出门,连院子都不出。人看上去恍恍惚惚的。
水秀有些不忍心,提醒道:“夫人,小心烫。”
许伊人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关上门。回头时,房间里已经没有人了。许伊人用勺子轻轻搅动着碗里的药,喝了两口,又喝了两口,终是忍不住,问:“还在吗?”
依然没有声音,他从哪进来的,又从里出去的?自己已经连这点警觉都没有了?寝房里一片安静,许伊人放下勺子,绕过屏风。
秦风安静的靠着墙壁,目光幽幽的看着她。许伊人似是承受不住,微微偏头,打破沉默:“你怎么了?”
“过来!”
许伊人略迟疑,向秦风走过去,一步两步三步……
每一步都似有千钧重,在还有三步远的地方,许伊人站住。秦风微使力,将她拉到自己面前:“伊人,你怎么这么憔悴呢?”
脸色苍白如纸,瘦得下巴都尖了,手上也无几分肉,摸起来全是指骨。秦风的手抚上她的脸,无比爱怜:原来那个风采飞扬的小公主,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伊人努力控制眼里的酸涩,后退一步,拉开些距离。她的声音微弱,带着些许请求:“秦风……”
“伊人……”秦风放下手,低低的喟叹里,有数不清的情绪。
许伊人记得,幼年的秦风就已经风神韵致,那时他那么阳光。眼前的秦风却有几分忧郁。世事苍凉,现在的伊人不是过去的公主,现在的秦风亦不再是那个开朗的伴读。
他们都不再是从前的样子,亦不可能再回到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