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清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抄道德经,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可总有人无法推辞。云舒敲门:“大人,皇上有请。”
罗清隔着门道:“就说我忙。”
皇上甚是执著,连续七天派人来请。罗清也甚是执著,连续七天都忙。
第八天,云舒敲门,罗清道:“让他们滚。”
云舒隔着门都感觉到了他的怒气。可门还是被推开了,明亮的光线落在伏案的身影上,罗清头也不抬,道:“关门。”
韦公公躬身道:“大人,皇上有请。”
罗清顿了顿笔,头依然未抬,道:“你以为你来了,我就会跟你走?”
韦公公道:“大人,太医说夫人在府里吃好睡好,身体恢复不错。夫人九死一生诞下小公子,理应有赏,皇上让大人去宫里挑些夫人喜欢的东西。”
罗清放下笔,站起来走到韦公公面前,道:“皇上还是太子时,当时的太子妃初来,宫里遣散了多少人,朝阳殿的宫女和公公几乎全部换新。唯独你和华公公岿然不动,果然甚是有本事,走吧。”
韦公公道:“谢大人。”
安皇自他踏进乾阳殿就一直看站他,罗清走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安皇皱眉,道:“跪下。”
罗清犹豫了下,又起身走到他面前双膝下跪:“参见皇上。”
安皇道:“自你成亲之后,倒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生了孩子后,是连最基本的礼仪都没有了。”
罗清道:“臣一向如此,跟成亲生孩子没有关系。”
安皇道:“我说说而已,你就如此生气。我若真动手了,你是不是要……辞官归隐?”
安皇原本想问是不是要跟他断绝关系,临到嘴里又咽了下去。
罗清道:“皇上有话直说即可。臣聪慧,听得懂,不必拐弯抹角。”
安皇听着罗清的语气正要生气,可看他那无所谓的表情,便又压下了情绪。
安皇道:“既然你如此聪慧,我便要问了。你曾说,康城里一定有通往城外的秘道,你找到了吗?”
罗清不语。
安皇问:“龙蟠受了重伤却在你府里被救,你知道是谁救的?用的什么药?”
罗清沉默。
安皇问:“你跟许伊人在一起时全身无力如瘫痪,现在离了她身体倒好了。你明明百毒不侵,偏偏他们说你中了毒,你查出问题了吗?”
罗清咬牙。
安皇问:“我曾跟你说,当初然儿杀的太子定然是假的,是个恍子。你知道真太子在哪里?”
罗清道:“皇上也只不过怀疑太子是假的,并未肯定。”
安皇道:“我的怀疑就是肯定,你要是质疑我,声音应该坚定。”
安皇一语道破他的虚弱,罗清又沉默了。
安皇又问:“醉销魂是许国国酒,出现在乐画手里,醉笑楼和倾颜院应该有问题,这么久了,可有什么线索?”
上次乐画拿醉销魂招待他们,乐画当时说这酒是客人送的,根据描述应该是龙蟠。他觉得甚是好喝,便拿了一壶送给安皇。安皇对这酒熟,提醒了他。他便将倾颜院和醉笑楼监控起来。
安皇看他不说话,道:“你如此聪慧,给我一个留她的理由?”
罗清道:“当年乐画意图行刺我,许伊人为了挡了一箭,虽不致命,但也算重伤。按照律法,轻则流放千里,重则处死。我当时跟皇上说,乐画必须死,可皇上却坚持赦免了她。在皇上眼里,乐画若是杀死了许伊人,是不是应该有封赏?”
安皇皱眉,道:“这跟我们现在讨论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罗清道:“若当初乐画行刺的是太子殿下,受伤的是太子妃殿下伤,皇上应该不会赦免,只会当场处死吧?”
安皇道:“你拿她和紫玉比?紫玉一心一意为着然儿,关心他爱护他,从不让人担心。可是许伊人她只会利用你,你以为她怀孕生子是因为爱你?”
安皇的话将尖刀一样扎在罗清的心上又拔出来,罗清仿佛看到心头血四处溅洒。他抬手捂住胸口。
安皇叹了口气,道:“你不要再糊涂了。”
罗清缓了口气,道:“皇上并不是今天才知道许伊人不能留的,自太子殿下将许伊人带回,皇上就知晓此事不妥。皇上顾忌太子殿下的心情,便留着她性命。皇上担心许伊人长留宫中,太子真的会喜欢上她,所以又将许伊人赐给臣。如今皇上看太子和太子妃殿下感情甚笃,便觉得许伊人可以死了。”
安皇看着他,不明所以。
罗清又道:“皇上当初将许伊人赐给臣,只想着让许伊人远离太子,从没有考虑过臣的安危;现在皇上要杀许伊人,只想着太子殿下已不会伤心,从来没有想过臣的心情。皇上处处为太子殿下着想,思虑周全,连可能的伤害也要尽力避免。皇上既然看透所有事情,自然也能知悉臣的心意。臣也是有七情六欲之人,皇上要杀的人是臣的妻子,是臣孩子的亲娘,是臣的亲人爱人……皇上明知臣的心意,却依然坚持。在皇上眼里,只有太子太子妃皇孙才值得皇上考虑,而臣和臣的妻儿,从来就不在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