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旭连夜被叫过来,惊魂未定,道:“大人?”
罗清道:“李大人,情非得已,请见谅。”
大牢里一堆人哭爹喊娘叫冤,李旭多年刑审经验,光在外面听声音就觉得确有冤情。李旭道:“大人,这是?”
罗清道:“醉笑楼有许国奸细,为保证万无一失,我将所有人都带回来了。劳烦大人连夜升堂,食客先审,确认无问题的放出去。醉笑楼人员先行关押,再细细审讯,不可错放一人。”
宁可错杀一千,不可错放一个?李旭听着有些心惊,道:“是。”
那堆食堂怎么也想不明白,花着钱去了赵大人题字的高档酒楼,一顿饭没吃完,就被抓到大牢里来了,还交由号称李鬼转世的李旭来审,这怕是不死也得掉半条命。
李旭只是严格,倒也不冤枉好人。过了一个时辰,食客都相继放出去了。大牢里顿时清净了许多。乐画原本很是激动,可看着食客一个一个放出去,她慢慢的平静下来。
食客审完,苏一文被带出去了。乐画双手抓在柱子上,在牢房里跟着走了两步,道:“一文,一文,是不是你……”
苏一文身子板正,目不斜视,像是没听见。乐画望着他的背影,眼泪就下来了。
衙役搬了小凳子和小桌子过来,还摆上了茶。罗清走进来坐下,倒了茶,道:“坐吧。”
乐画擦了擦眼睛,僵硬的坐到他对面。
罗清道:“我昨日去河坊东街买红豆饼,恰巧碰见他跟他妻子一起逛街,两人盛装打扮,十分恩爱。那姑娘声音到长相我都有几分熟,后来才想起你以前在倾颜院有个丫环,叫如意。”
乐画声音有几分颤抖:“你是说他跟如意成亲了?”
罗清道:“成亲不成亲我就不清楚,反正昨日,我亲耳听见如意叫他苏郎。”
乐画面色青白变换,道:“因为这个你就怀疑他是奸细?”
罗清摇头:“你当初跟我说,醉笑楼的楹联是你求太子妃殿下帮你提的,我还特地去跟太子妃殿下求证过。我一直以为楹联是太子妃殿下的词,国舅爷的字。你学识固然不错,这么大气的楹联理应是想不出来的。所以,是苏一文想的词,对吗?”
乐画好一会才轻轻点头。
罗清道:“你说他在京城孤身一人,平常都在店里不出门,那昨日他突然外出一天,你没有问他去干什么了?”
乐画道:“我有问过,他只说有点私事。我本想再细问的,他就说但凡是个人,终归都有些不愿意为人所知的事情谓之隐私,我也就没问了。”
罗清道:“你跟他是怎么认识的?”
乐画端起面前的茶,仰头一口喝完。
罗清道:“现在傅大人应该把倾颜院也封了。所有的真相我最终都能查出来。当初你行刺我本应该是死罪,如今罪加一等,你是活不了了。所以,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也不必勉强。”
乐画放下手中的杯子,道:“我说。”
这说起来,是一年前的事了。乐画想将房间装饰一番,差了如意去市面上买些字画。她只给如意半吊钱,自然也没指望如意买的东西有多高级。
过了几日,如意便拿了一幅山水画外加两幅字。乐画顺口夸了如意两句:“这钱花得值。”
字跟赵大人的不能比,但也是颜筋柳骨,风神饱满。水山画勾勒细致,恬静怡然,观之让人心平静气。
乐画看了一会,道:“这字画怎的没有落款。”
如意道:“店家说可以将自己的章子印在上面。”
乐画道:“附碌风雅之士常这样做,我今天也便装一回风雅。”乐画将自己的章子印上去,挂在了房间里。
又过了几日,如意拿了自己的画像过来,那店家说新开张的生意,赠她一幅画。乐画拿过来看,画得惟妙惟肖。
乐画道:“作人画像最是费时,这店家也大方得紧。”
如意道:“寒州饥荒,他父母亲人都饿死了,一路乞讨到京城谋生。他就是个书呆子,不懂生意,赁的背街角落的铺子,平常没得人去,闲得很。”
乐画奇道:“你打探得倒是清楚。”
如意道:“那店家好容易有了一单生意,把我当恩人似的,什么都跟我说,听起来着实有些可怜。”
乐画道:“那你是怎么发现的?”
如意道:“那些热闹的铺子字画都很贵,便宜的连我都看不中,姐姐想必更看不中。我没买中便绕路回来,刚好看到他横摆桌子挡住门,桌子上垂着张纸对着路,上面写着:字画字画,现写现卖,质优价低,包退包换。他看我站那,问我是不是要写字画画。我就指着那张纸说,你这包退换也没人要。”
店家道:“姑娘,写书画画都是要看状态的,我若广告上写得太好,最后你发现写得不如,你定不满意?若是广告写得不好,最后字画写得好,你定觉得捡大便宜。这样吧,我先写,写出来不满意不收钱。”
如意道:“没想到广告上的字一般,写出来挺好。他说收一吊钱,我给他讲了价,他也答应了,还说第一单生意,可以赠我一幅画像。结果我今天去找他,他当真信守诺言给我画了。”
如意眉眼都是笑意,从那以后,便经常找各种机会溜出去,有次被妈妈发现还被训了一顿。乐画想着这丫头大概是看中了穷酸书生。
乐画在青楼里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穷酸书生哪有可靠的。她便提醒了如意。
如意道:“姐姐,他跟别人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