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一文在慎刑司,绑在柱子上正挨着火鞭,一鞭下去衣服破裂血肉飞溅,让人不忍直视。苏一文咬着牙一声不吭。
李旭道:“大人,他什么都不肯说。”
罗清看了一会,道:“不说就接着审。”
月已偏西,街上空无一人,他说下午会回的,结果却到这半夜,不知道许伊人睡了没有?睡得好不好?
许伊人平常都是天黑入眠,天亮即起。睁眼望着虚空黑暗,闭眼听着风吹树叶沙沙响,就这样熬过一个又一个晚上。她真的不想再睡了,可是那个说下午回的人,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他当初说她生孩子时会回,结果她一直没有等到。这次也这样吗?许伊人坐在床边等着,就像在较劲,她还有什么可以较劲的呢?她什么都没有了,唯一在的就是这副随时会倒下的躯壳。
房间里的灯还亮着,罗清停下急促的脚步。许伊人还没有睡?她平常都睡得很早的?今天是在等他?
罗清抬袖闻了闻,身上已经没有了酒味,他回头问:“府里还有酒吗?”
云舒道:“大人,明天还要早起……”
罗清道:“去拿。”
门外有脚步声,听起些有些杂乱,不像罗清平常的沉稳与从容。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许伊人猛的站起来,云舒扶着罗清出现在门口,罗清推了一把云舒:“我能自己走,不用你扶。”
云舒关门退出去,罗清脚步踉跄,摇摇晃晃的走到许伊人身边,一把将她抱住:“娘子,你等我啊……”
许伊人站着不动,目光却看到他脖子上有道不太明显的红痕,难怪满身酒气中还夹杂着脂粉味,这个说会回来陪她的男人,竟然去喝花酒了?
明明已经是没有情绪的人了,为什么还会有期待?为什么还会觉得失望?为什么还会觉得伤心?是受到的伤害不够深吗?
酒气喷在她的耳边,温热的嘴唇摩擦着她的颈项,笑道:“娘子,夜深了,睡吧。”
这是酒还没醒,当她当成青楼女子来调戏了?
罗清将她往床上带,许伊人用尽全力重重推他。罗清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愕然抬头:“娘子,你怎么了?”
许伊人居高临下,看着他一脸无辜不解,眼角瞄到桌上放着的折扇,她一把拿过来就往他身上打。罗清下意识的抬手,抬到一半又放下去了。
折扇劈头盖脸的打下来,罗清没动没作声,一直到折扇打坏了,散落成几片,许伊人才停下来。
她喘着气看着罗清,罗清脸上被折扇哪里划了道血痕,血慢慢往外冒,结成一颗血珠子,滴落到白衣上晕染开来,如一朵朵红梅花。
许伊人扔了折扇,盯着他衣服上的血迹,好一会才问:“为什么不躲?”
罗清的酒被这一顿打给吓醒了,他伸手将散乱遮脸的头发拂到耳后,仰头看她:“不必,不疼。”
罗清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怜惜与疼爱,仿佛施暴的人不是她,仿佛流血的人是她。
许伊人别开脸,从桌子上拿了生肌膏,跪坐在他面前,伸出袖子替他擦拭脸上的血痕,再给他上药。
许伊人指腹轻摩,清凉的药被均匀的涂在伤口上,味道甚是好闻。罗清问:“这是哪里来的?”
许伊人道:“水秀送我的,说是本草药庄新研制的生肌膏,兼有疗伤和美肌的功效,擦了之后不会有疤痕。”
罗清道:“破皮囊而已,有疤痕也不打紧。”
罗清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许伊人擦好药也不敢抬头。罗清用力一拉,许伊人撞入他的怀里。罗清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满身酒气将她笼得严严实实的。
一人喝酒两人醉,终是旷了太久夫妻彼此承欢。这一夜只关风月,只是夫妻。
许伊人病弱的身体扛不住这般折腾,却又如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般攀着他。罗清心里怜惜却放纵着身体,许伊人便在昏厥与苏醒的间隙里来回,终于在天微亮时昏睡过去。
罗清抱着她,许伊人蜷缩在他怀里沉沉的睡着。这样的安睡对他们来说,是太难得的场景。房间渐渐清明,有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阴雨了这么久,终于要放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