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没有理出头绪,罗清便不宽心。若回了府,有许伊人在,罗清也没有什么心思去想这些。天色晚了府里应该都用过晚膳了,罗清便去酒楼吃饭吃酒。回去时,看到水秀端着饭菜站在门口一脸为难,看到他过来,赶紧道:“大人,夫人不吃东西。”
罗清端过盘子,道:“你下去吧。”
罗清站在门口想到苏一文那句“都是个死,那还是……”,咬了咬牙,许伊人再这样闹别扭,迟早是个死。
但是吧,能闹别扭也是好事啊。罗清叹了口气,推门进去。
许伊人在躺椅上躺着,听到开门声也没动。月亮透过窗户照到她的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阴影。罗清将盘子端过去放在躺椅旁边的矮己上,自己坐在躺椅一侧,拿起碗和饭勺,舀了一勺饭,递到她面前,道:“吃饭吧,你这身体可不经饿。”
许伊人拥着毯子坐起来,道:“你今天又喝酒了?”
罗清道:“嗯。”
许伊人道:“你总是很晚回来,总是喝酒,为什么?”
罗清道:“太子和太子妃殿下闹别扭了,太子殿下非拉着我去喝,他是未来皇上,我得给点面子,总不得还要在他手底下讨生活的。”
许伊人还要问什么,罗清道:“先吃再问吧,又不是审犯人不着急,呆会饭凉了吃了不舒服。”
许伊人看着勺子在面前候着,伸手要拿碗:“我自己吃。”
罗清不让,道:“这闺阁之内又无旁人,若娘子还害羞,那呆会帷帐之内怕是更施展不开了。”
这听着就是调戏,自他醉酒许伊人暴打他一顿之后,许伊人便觉得罗清在她面前多少有点轻浮。
许伊人红了脸,罗清柔声道:“吃吧。”
许伊人吃了一碗饭,几大块肉,外加一碗汤,摸着肚子道:“我不吃了,吃不下了。”
罗清看她样子,满意的点头,将东西收拾好递给门外的水秀。坐回到躺椅边,道:“我这段日子大概都会回来得晚,你早点吃早点睡,好好将身体养回来,你要健健康康的,我才好跟皇上说孩子的事情。”
孩子?许分人神色黯了下来。罗清道:“我一个男人,没有带孩子的经验,你若还需要人照顾,我就算面子再大,怕也是求不过来。他毕竟是皇上。”
安皇能留她一条命,都是罗清天大的面子,许伊人低声道:“我知道。”
罗清拂了她散落到脸上的碎发,顺手抽掉了头上的发簪,一头青丝散落下来,黑发衬得她脸色更白。罗清道:“那次买的紫檀,我雕了好几个发簪,原本想着这一辈子还长,用坏了还可以续上,上个发簪坏了,我没及时发现,想来是我疏忽了。”
许伊人看着他,有些惊疑。罗清将手伸到她面前,掌心放着一根紫檀发簪,样式跟上次一样,这个更精致,发簪上还吊了珠玉,便成了精致的步摇。许伊人慢慢拿起来晃了下,玉石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许伊人盯着步摇,不敢抬头。罗清微倾上身,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道:“伊人,我好累,你可以抱抱我吗?”
许伊人震惊的睁大眼睛,两个人靠得如此近,呼吸相闻,却看不清彼此的脸色。但他的声音跟刚刚完全不一样,真的是特别疲惫特别虚弱。
罗清垂眸等着,不去看她的表情,他低头将光线都遮住了,也根本看不清。许伊人不动,他感觉到心一点一点的沉,眼里涩涩的。
苏一文说公主一直未嫁,就是在等秦风,在许国无人不知。何止许国无人不知,他也是一直都知道的。
所以,无论他怎样做,都是徒劳的吗?沙漏滴得如此慢,罗清的心慢慢的沉到底。
那就这样吧,放弃吧,他正要抬头,一双手环上他的腰。罗清一动不敢动,原本死寂的心却剧烈的跳动起来。他仿佛听见哗啦一声,那是沉江到底即将窒息的人被人吊出水面发出的声音。他大大的喘了口气,那是浮出水面的人大口大口的呼吸氧气。
如果可以生,谁也不愿意死。
许伊人一点点的收紧双手,身子一点点偎进他,罗清一点点的恢复神智,待两唇相抵,罗清不知道自己是彻底清醒了还是彻底疯了。
自成亲那天起,他就没有打算委屈她,哪怕许伊人做过很多伤害他的事情,他都以许伊人身不由己给解释了。现在许伊人一个拥抱,他就觉得那些曾经介怀的事情都烟消云散了。
大开杀戒亦或悲天悯人,不过也就在刹那间的念头转换,只是罗清也并未想到,这个拥抱是他万劫不复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