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誊抄医书

赵紫玉正抱着安琪在御花园里散步，见他过来有几分意外：“我以为你这两天会很忙，没得空过来。”

罗清伸手抱了安琪，跟着她一起走上凉亭，道：“都布置好了，这两天上官大人和礼部在核实细节，我就闲了。”

赵紫玉道：“我倒不是说祭天的事？”

罗清抬头看她，赵紫玉将安琪交给奶妈，挥退了他们，这才转过头来道：“前几日出宫，想看市井上有没有什么新奇玩具，给琪儿挑些。结果玩具没有挑到，倒是听到些流言。”

赵紫玉率先坐下来：“有酒有茶，你喝什么？”

不仅有酒有茶还有小食，赵紫玉这是专程等他？罗清犹豫着，赵紫玉抬头笑道：“来都来了，聊会吧。你在我面前还见外，就显得生疏了。”

罗清不得不坐下，赵紫玉给他倒了茶：“水云天送过来的秋白露，你府上应该还没有，要是觉得好喝，回头差人给你送过去。”

罗清道：“我第一次见你觉得你尚有几分活泼。自你进宫之后性子倒越发沉稳了。”

赵紫玉道：“宫里没多少主子，但公公和宫女倒有几百个，终归是半个掌事的，还是要端着点。再说，都当娘的人，比不得当姑娘时。”

罗清点头，赵紫玉看他没打算主动说，只得道：“听闻鲁家木匠铺最近接了一笔大单子，给罗府赶制箱子，大大小小二三十个。罗府要得挺急，这段日子师傅们都点灯赶工。罗大人，你这是要搬家？”

罗清慢慢道：“倒不是要搬家，许伊人身体一直不好，我想带她去丹阳山静养段时间。我之前中毒颇深，原以为要死了的，结果去丹阳山住段日子后来就好了。想来丹阳山确是休养圣地，就在丹阳山修了院子，完工有段时间了，想搬过去住段时间。”

只是住段时间？赵紫玉哦了声，道：“昨日见到爹，他说你命太学生赶着替你誊抄国书馆里的医书，还让太医将家里珍藏的医书全都搬到太学去誊抄。我恰好无事，特地去太学看了，装了好几大箱子。罗大人，你是觉得太医院的水平不够，想自己当太医？”

罗清抚额，道：“紫玉，我当初要娶你，你非得不愿意。你若嫁给我，我也就省了好多事。”

赵紫玉不理会他的调侃，正色道：“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要干嘛？”

罗清道：“只是带许伊人去丹阳山静养而已。”

只是静养？需要这么大动静？赵紫玉憋气道：“还回来吗？”

罗清不说话，赵紫玉道：“父皇的身体时好时坏，完全视他心情。太医说他受不得刺激，你也是知道的……”

罗清打断她：“丹阳山并不远，我来去很方便。”

赵紫玉道：“所以，你打算去丹阳山潜心修习医术？她身体还没好吗？”

罗清道：“面上看着没问题，根子不好，用药养着在。”

赵紫玉道：“没有别的问题？”

赵紫玉一句紧逼一句，罗清叹气，道：“怕是不会再有孩子了。”

赵紫玉想了想：“都有安生和无悠了，两人一起有个伴，影响不大。”

罗清点头，突然问：“皇后怎会突然收养小南为义女？”

赵紫玉道：“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父皇亲自去和母后商量的。我猜可能是自安心公主远嫁之后，母后宫里更显寂廖，父皇想着无悠是个女孩，小南又本分，能给母后宫里添些人气。母后虽不爱说话也不常露面，其实人极好，你不用担心。你要不要去瞧瞧，我跟你一起去。”

罗清摇头：“不用了。”

罗清拒绝得很快，赵紫玉想要劝他，又忍下来，道：“你若是心意已决，我断然是劝不过来的。你既然来看安琪，必然也会去看父皇，快去吧。”

罗清实在忍不住，感慨道：“紫玉，你真是七窍玲珑心。”

赵紫玉跟着他站起来，道：“我把醉笑楼改成茶楼，两层楼都布置了戏台，打算重阳之后挑个吉日开业，日子定好了跟你说，你可要来捧场。”

罗清道：“那是自然。”

赵紫玉看罗清走了，立刻匆匆转身去找了安然。

罗清去乾阳殿时，正碰到覃太医出门，罗清拦住他：“皇上怎样了？”

覃太医道：“回大人，皇上还是老样子，这些年郁结成疾，操劳过度留下的病根，虽然不见好转但也不见差。”

这些年太医都是这句话没变过。罗清不待通报，径直进去了。安皇正靠坐在榻上，神色确实大不如从前。韦公公说得对，他这些日子确实让皇上操了很多心。

安皇看他过来，道：“虚礼就不用了，坐吧。”

罗清坐到榻尾，离安皇有些距离。安皇细细看他，道：“你这段日子瘦了些，回头领两个御厨过去，膳食好好搭配，把身体调养好了，年纪轻轻可不能像我这样，留了病根就好不了了。”

罗清应了一声。

安皇看他不说话，道：“覃太医刚过来夸你，说你命太医将家里所有珍藏的医书都搬到太学去誊抄，大概看我这病体一直不好，想亲自研究医学替我看病。你心定又聪慧，学啥都能有大成。好学是学事，只是不可太过劳累。太医每次话说得好，我这身体心里清楚。撑一天就是捡一天的命。然儿如今已有能力掌大位，你又尽心辅佐，我放心得很，若是哪天真去了，地府里见到你娘，我也算是跟她有个交代。”

安皇话说得情真意切，处处为他们着想，罗清心里酸楚，道：“太子殿下能担起政事，皇上少操心，好好静养，就算不能长命百岁，也会看到儿孙满堂的。如今太子膝下也就一子，日子还长。”

安皇道：“我以前担心他不担心你，现在我不担心却担心你。父母不分贵贱，爱子之心都是一样的。”

安皇不提许伊人，他知道自己若是提起，必然又会闹僵，只能忍着。罗清看得出来，原本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安皇道：“你来我这，定然是有话要说。我不能拦着你，我也拦不住。你直说就是，毕竟，应该没有比那日更坏的了？”

罗清眼睛发胀，不管是对他还是对安然，安皇都尽心尽力。罗清声音有些轻：“这段时间忙，有些日子没有看到皇上了，所以特地过来看看。顺便问问重阳祭天祭祖，皇上有没有特别叮嘱的？”

安皇道：“小南如今被皇后收了义女，名份上也是公主，排位置跟你排一块。你府里叫瑶池的，听闻是薛隆的女儿，让他们夫妻也来。我也瞧瞧到底生的什么模样，让你三王叔一去不复返。她终究是许国人，你平时看着点，别太放纵出事了。”

罗清主动来看安皇，太医们都传言罗清研究医书是为他，安皇便跟他多聊了会。罗清细细听着，有什么吩咐也全部应下来，看起来特别温顺。安皇虽然觉得奇怪，但也高兴。待安皇打了哈欠，看着有些疲累，他才退出来。

他在殿门外站着发了一会呆，有些茫然。他今天来宫里做什么的？被赵紫玉一搅和，再听安皇一番话，他真的什么也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