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 重阳祭典

重阳节古老而盛大，每年皇帝都会率百官在东篱山祭祖宗，拜天帝，饮花酒，听乐赏舞。东篱山下，百姓群集，载歌载舞，热闹非凡。

东篱山并不高，从山脚下走上去也就一柱香时间。百姓止步于山脚，再往上有禁军把守。百官车轿停于山脚，皇家车轿停于半山腰，山顶是宽大的广场。

东篱山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菊花和茱萸，绕广场一周摆了盆栽菊花，整座山芳香四溢。

罗清往东篱山走不到百米，就看到小南抱着无悠在路边站着，似乎专程在等他。小南一身淡白色宫装，气质淡雅，目有神采，再也看不出当初懦弱小丫头的影子。

罗清走过去，她道：“大人。”

山明施礼道：“公主。”

瑶池道：“小南姐姐，你在宫里还好吗？”

小南笑得温婉：“挺好的，娘娘待人挺好，整日里没啥事，就哄着无悠。”

无悠手里抓着个小木棒，睡眼迷蒙。春日生的孩子，看着比许生大了很多。罗清伸手抱过无悠，道：“怎么没跟皇后娘娘一起？”

他往山上走，小南跟在他旁边，道：“我跟娘娘说我先过来，在这等大人，娘娘同意了。”

无悠将手里的小木棍放到嘴里，罗清拿出来她又放进去，咿呀抗议了两声。

无悠在罗清手里十分乖顺。小南道：“大人，这是花椒木做的磨牙棒，她大概快长牙了，嘴里痒呢。这些日子她开始认人了，平日都只要我和奶娘，有次娘娘想要抱，她都闹别扭呢。”

皇后想要抱无悠？罗清温声道：“她既认了你当义女，按理你得喊她母后。”

小南道：“我叫她娘娘，她也没生气，所以……”

就算叫母后，也得皇后认。她莫名奇妙得个公主，再跟太子一样称母后，实在惶恐。

罗清没说话，小南看着他的侧脸，十分欢喜。有时在罗府也会好久不见，但毕竟同在府里，总觉得见面容易。现在到了宫里，不过一日不见，却着实觉得有好久了。

罗清道：“看着路，别摔了。”

小南一下窘迫起来，想起那日入罗府摔得十分狼狈，还惊动许伊人。那天她吓坏了，怕罗清罪责下来，好些日子不敢出院子一步。今日百官都在，可不能再给罗清丢脸。

百官在半山腰两边候着，等祀官和仪仗过来。这天一向不太露面的皇后杜子欢也来了，后面跟着安然和赵紫玉，再后面是平王爷和平王妃。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上了山顶。

安皇和杜子欢站北朝南，后面太子和太子妃立中间，左边是平王爷和王妃，右边是罗清和小南，百官依位侍立。南边有铜钟，铜钟前面红绸布盖着的长几上摆着神主牌位。

祭祀过程很繁琐。钟声起，祀官宣读祭文，众人候听，后高僧出场招神灵及祖宗魂魄归位。待阳光落在神主牌前的香炉上，鼓乐声起，百官肃立。韦公公推着安皇，水秀侍立在杜子欢后面，向神主牌位走过去，百官跟紧其后。

旁边侍官呈香，安皇和杜子欢接过。安皇和杜子欢同时将香插入香炉内。安皇腿脚不便，坐在轮椅上，杜子欢摔百官跪拜，偌大的东篱山回响着安皇和杜子欢的声音，一个沉稳浑厚，一个脆爽清明：“皇天后土在上，安培/杜子欢持忠诚与敬意，唯求皇天后土怜恤，祈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安皇和杜子欢上第二柱香：“神佛在上，求神佛佑国家平顺，臣民安康。”

安皇和杜子欢上第三柱香：“列祖列宗在上，求祖宗荫庇子孙，国祚绵长。”

三柱香上完，杜子欢起身，待安皇和杜子欢面向群臣。安然和赵紫玉躬身叩拜：“儿臣祝父皇母后圣体安康，万寿无疆！”

朝臣齐拜：“臣祝皇上皇后圣体安康，万寿无疆。”

侍官上前，皇上和皇后按照祭祀礼仪：摆筷，三牲，果品，发糕，清茶，清酒……祭酒……拜祭……高僧送神……神主牌请归……

一套祭礼完成，大半个时辰也就过去了。待帝后百官归位，鼓声再起，舞姬上场，场面顿时热闹起来。

每位官人面前都摆了桂花酒，桂花糕，时令水果……秋高气爽，扑鼻的是满山花香，入眼的是曼妙舞姿，耳听的是风雅之声，颇有盛世风范。

赵紫玉抱着安琪，伴着安然走到安皇和皇后面前跪拜：“父皇，母后，儿臣祝父皇母后，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公公和宫女端着放满茱萸的盘子跪在两边，皇上看着安然和赵紫玉，眼里满是笑意。两人各拿起一株茱萸，安皇将茱萸绑到安然手臂上，杜子欢将茱萸别到赵紫玉发上。两人又拿起一枝茱萸放到孩子怀里。安琪看到红红绿绿的东西，一手抓了一枝，冲着祖父母笑得甜，一向淡漠的杜子欢脸上难得漾起几分温柔。

安然和赵紫玉退回到坐位上时，安然落在赵紫玉后面，故意路过罗清踢了他一脚。不少官员望着他们交头接耳，小南连妾都算不上，竟然被不爱过问俗事的皇后收养为义女？跟太子和太子妃并坐？

罗清得皇上宠信，但在皇后面前颇为傲气，为皇后所不喜。官员们都在猜测是谁的面子？或者猜测小南有何来路？

小南被封公主，这算是第一次正式见礼，礼不可废。罗清起身，小南紧跟着站起来。两人跪在安皇和杜子欢面前，罗清道：“祝皇上皇后福寿延绵，万世安康。”

安皇甚是温和，道：“小南，如今皇后收你为义女，你该称朕和皇后为父皇母后。”

小南看着罗清，在小南心里，罗清就是主心骨。罗清不发话，小南不敢擅自作主。。

杜子欢抬手，乐声停，东篱山上安静下来。杜子欢扬声道：“秀慧公主贤良淑德，本宫收为义女，今日起赐姓杜，字承欢。”

承欢膝下。小南诚惶诚恐道：“谢父皇母后。”

罗清道：“谢皇上，谢皇后。”

安皇道：“你是驸马，理应跟公主称一声父皇母后。”

罗清声音平平，道：“皇上，臣家中尚有妻儿，跟公主并未成亲。”

安皇道：“孩子都这么大了，亲事不成，招人笑话。如今承欢是公主，名份得要有。让礼部看个日子，将亲事成了。”

公主没有给人当妾的先例，可许伊人也是皇上赐婚的，这亲事要怎么成？连安然和赵紫玉都有几分意外的望着他们。

罗清道：“皇上，糟糠之妻不下堂，我等朝庭重臣，理应为天下立榜样。若是攀附皇后，弃原配妻儿，怕是遭人耻笑。”

杜子欢淡声道：“罗大人自命不凡，盛传宠臣第一人，连皇上都得看罗大人几分薄面。在本宫面前，自是谈不上攀附。”

杜子欢声音不高不低，附近几个大臣都听得清。安然和赵紫玉看得心急。平王爷笑着打圆场，道：“婚姻大事，不急于一时。娃儿们都来了，抱过来吧。”

奶妈们抱着许生和无悠上前，罗清和小南接过来。安皇和杜子欢分别将茱萸别在孩子衣襟上，罗清和无悠抱着孩子退下。这事算是过去了。

乐起又起，众大臣纷纷过来给皇上敬酒，顺便给自家孩子讨个茱萸。安太子带着紫玉，给国丈大人和大臣敬酒。大臣之间互相奉承讨好。后面有宫仆将酒和糕点水果续上，场面顿时又热闹起来。

奶妈抱着孩子站在罗清身后，瑶池伸手过来想要摸孩子衣襟上的茱萸。奶妈侧身避过，低声呵斥：“这是皇上亲赐的，可不能乱摸。”

瑶池不屑的切了一声，躬身凑到罗清耳边：“大人，我能向皇上讨一株茱萸吗？”

事发突然，山明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见罗清点头，道：“去吧。”

山明一贯的行事风格是主子吩咐下人照做。罗清让他们来，他就带着瑶池来。瑶池身世皇上和太子应该都知晓了，到现在都没有动静。罗清那天处置侍卫，山明每次回想都觉得胆寒。

倒是瑶池每天过得没心没肺，浑然不觉危险，还主动涉险，他拦都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