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想法刚落下,便见眼前的永嘉公主竟眼中蓄起了泪,她抓着宁簌的手往自己身上招呼而去。
宁簌先是被她这般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去阻拦住人,有什么念头似在脑海里呼之欲出时,却见那永嘉公主突然松开了她的手,整个人往后倾倒而去。
“啊——”
尖锐的叫声把宁簌拉回神来,身后的贵女们已然齐齐围了上来,不是面色惊恐就是愤怒异常:“宁簌!你竟敢推公主下水?!”
原来打的是这么个主意。
宁簌冷眼看着在池中狼狈扑腾的永嘉公主,不远处还有宫婢有条不紊地下水游去营救,她的嘴角不由扯开一抹凉凉的笑。
在一众人惊呆了的目光中,宁簌迅速地脱鞋落簪,竟毫无惧色地纵身跃下水中,径直拽住了故作惊慌之色的永嘉公主,迫得她呛了好几口泥水。
“公主您没事吧?那边的人都是死的吗!还不快下来!”
宁簌高声喊道,那些在上头观望的贵女们被她意有所指,脸色霎时难看起来,众目睽睽下,自然不得不令婢子们动作快些。
永嘉公主险些气得头顶冒烟:“咳、宁簌……你咳咳……”该死!
该死的商家女,竟如此辱她!
“世子……宣平公世子来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婢子传来慌慌张张的通报声,如平地惊雷一般乍响,惊得众人皆不知所措起来。
连永嘉公主也不例外,她被游过来的宫婢和宁簌一齐救上岸来,婢子们手忙脚乱地为她披衣取暖,场面一度慌乱。
被秋葵披了外裳的宁簌听得那声通禀声亦是一愣,宣平公世子?他出现在这儿,难道是为永嘉公主抱不平而来的?
此时缓过来的永嘉公主,却是没心思细想,急急催促:“还不快拦住世子!”
待众人望过来时,永嘉公主这才反应过来解释道:“本宫如此模样,怎能被外人瞧见?快些挡了去!”
不等那惊惧的婢子折身回去,便听一道清冷的声音递来:“难为公主这般撇清关系。”
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宁簌悄悄瞥了眼脸色十分难看的永嘉公主,她心中了然,也是,如今永嘉公主可是以这种“惨烈”的方式换新欢在怀,面对旧爱的质问自然难以言喻。
也怪不得,永嘉公主要避开宣平公世子,不愿见他一面了。
永嘉公主落了水,姿态狼狈,实在不宜外男看到,世子虽出声冷嘲了一句,却也克己复礼地待在了锦簇的花团后面,宁簌垫垫脚尖也只能在人群中瞧见他倒映在地的一抹身影。
“蕴表哥……”
永嘉公主犹如一朵骤然被风吹雨打的花,焉了。
她有心再挽回两句:“方才我被人推入水中,心情不佳,这才胡言乱语了几句,蕴表哥便不要记怪了。”
“公主水性之好京中人尽皆知,谁这般想不开,竟用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手段来害你?”
虽看不到对方的面容,但他的声音清润徐徐,看似娓娓道来,令人折服,却更似在揭永嘉公主的老底。
宁簌摸了摸额角,微微偏开了头去,真是奇怪,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竟觉得这宣平公世子是在帮她说话一般。
被江蕴这话堵得说不出话来,周遭众人的目光似若有若无地打量而来,永嘉公主只觉得自己面上犹如火辣辣地疼。
可偏偏她又不能似从前那般,冲着江蕴撒火无礼,如今出了她闹了换嫁这档子事,正是该低调的时候。
否则她敲打宁簌,怎会趁着对方出行时,还特意选了京郊的别苑。为的,就是不引人耳目。
“蕴表哥的意思,便都是本宫的错了?”
饶是永嘉公主使劲按捺住心中的恼恨,不悦的神色也抑制不住地表露了出来。
她今日特地设局引宁簌入瓮,除却要人难堪以外,更多的是想把她落水之事陷于宁簌的头上,届时,即便日后父皇罚她换嫁之过,也要先不满于宁簌谋害公主。
可偏生,江蕴也来横插一脚,言语间还偏颇着这狐媚子!这怎能不叫她心头堵塞?
周遭一时极静,江蕴端看着离得他极近的那支花骨朵,含苞待放的花蕊青涩娇美,青翠的枝杆挺得直直,似也丝毫不惧风雨。
安冬悄悄抬头,望了眼他家世子,只见他启了唇,语调无波无澜:“公主自当谨言慎行,方能不惹他人垢病。”
这话的意思……是在指责永嘉公主言行有失吗?
安冬摸摸后脑勺,分外不解。世子他什么时候爱管永嘉公主的事儿了?不是对这位主子的事向来都是熟视无睹的吗?难道……公主弃嫁当真惹得世子伤了心了?
正想着间,还不见永嘉公主反应过来,安冬又听他家世子继续火上添油:“故意落水博人眼球,实属不明之举,若不想此事传入宫中,公主还是尽早送宁姑娘出别苑。”
将真相这般堂皇而之地揭穿于众人眼下,可算是真真切切地半分面子都不留给永嘉公主了。
何止是安冬惊呆了,就连宁簌也诧异极了。
她原以为,这位宣平公世子前来这别苑,是想和永嘉公主“强强联合”来针对于她,哪料到,对方竟是来替她说话的。
“你……!”
听了这话的永嘉公主又急又气,她方才本就落了水,四月天里尚且寒凉,瑟瑟抖着身子的她咬着泛白的唇,一口气没上来,终是两眼一翻,厥了过去。
拥簇着她的婢子们和贵女们,迭声惊呼,场面一度乱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