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这前期的反应……已经同莫大夫所说的那样了,吃不下东西,没有精神劲头……”
送完郎中折身回来的秋葵,便听见云氏捏着帕子擦眼旁的泪,擦了一片的湿漉漉,又一连串的泪珠子滚落下来,她语不成调,哭得快要昏厥过去:“到底是谁……要害我的簌簌……”
一旁的夏芝本想说些有趣的事儿,来岔开这个话题,好叫她别那般难过,可却不成想,云氏压根什么话也听不进去,就只是哭,一边哭一边恨自己无用。
夏芝手足无措,瞧着秋葵去而复返,她宛如寻到了救星一般:“秋葵,这可如何是好……”
方才莫郎中已经给宁簌施了几针给她纾解疼痛,又开了没什么很大作用的益气补血的药方,早在秋葵送人出去时,绵绵便已拿着换了的药方送给厨房去煎药。
眼下,姑娘已然慢慢安定了下来,就是夫人的情绪却迟迟不能平宁,夏芝简直快要愁翻天了。
秋葵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别焦急,低声令她出去去看宁簌的药如何了,自己则安静地上前两步,蹲在云氏身旁。
“夫人,姑娘昨夜一整夜都难眠未睡,如今好不容易能浅眠片刻,您这般会打搅她歇息的……”
秋葵这话虽说得直白,却一语中的,云氏正是担忧这个女儿的时候,却也更怕她会因着自己的缘故有什么闪失。
云氏连忙擦干了自己面上的眼泪,又替床上微蹙着眉沉睡的宁簌掖了掖被褥,她也不再说话了,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床榻上脸色苍白的少女。
秋葵在一旁瞧得眼眶微热,她轻声劝道:“夫人,您不若先回房休息罢,姑娘这儿有奴婢瞧着,您便安心……”
这一番折腾下来,云氏已经站了有近一两个时辰未歇息了,她身子骨并不算硬朗,秋葵实在是害怕万一她也病倒,这偌大宁家该如何是好。
只是意料之中,云氏微微摇了摇头,却是不肯离开。
秋葵无声地叹了口气,她瞧了眼窗外,暮色倾泄。
府中上下忙碌得连晚饭都还不曾用,她想了想,又折身出去了。
只是,在门口两步远的地方,秋葵撞见了端着汤药来的夏芝,她下意识地就要接过来:“夫人劳碌这般久,想是饿了。夏芝你去催催绵绵,唤她让厨房快些做两个夫人平日里爱吃的菜……”
哪料,她这话还未说完,在她跟前立着的夏芝微扭开了身子,躲过她探来端药的手。
秋葵有些愕然,她困惑地看向夏芝,却见对方一脸的冷色,言语间更是犹如刀剑相向:“你既这般关心夫人和姑娘,何不自己去?非要使唤着我跑来跑去?你这什么心思,当真以为我是个傻的,看不出来?”
说罢了,夏芝没有再理睬秋葵一眼,扭身便入了房中。
真当她是个傻子了?
拿旁人使唤吆喝着,苦活累活尽由别人做了去,自己却在夫人和姑娘面前讨尽了风头,令主子们只看得见她一个人的好,当真以为她夏芝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吗?
夏芝在心底里冷哼一声,入了房内,她又忙捧起一抹甜甜的笑来:“夫人,奴婢瞧着您忙着姑娘的病情,入了夜都还未用饭,这便想着赶紧让厨房去做了几样您爱吃的,随后便上来了……”
云氏才顾不得自己的腹中空空,她抬手就接过夏芝手中的药碗,看着她似乎还要说些什么,云氏有些不耐地挥了挥手:“不必了,你先下去罢。”
云氏往日里是觉着嘴甜会哄人开心的夏芝,最是能得主子心意,可眼下,她是烦极了身旁有人聒噪吵闹的。
这夏芝竟倒成了半点眼色都无,她忧心极了簌簌的病情,哪里还有心情去吃什么饭?这般一想,倒还令人觉得夏芝半点不关心躺在病床上的主子,主子病倒,竟还这般地嬉皮笑脸?
越想云氏便只觉得越气,可她性子到底柔弱,做不来过分呵斥人的话,只会冷着一张脸,不再去理会身边的婢女。
夏芝被她这般冷了脸,心里头登时不是滋味了起来,方才她在外头是听得清楚的,秋葵说话时,夫人应得那般听她的话,两人看起来和谐无比。
怎么现在到了她这儿,夫人便冷落于她了呢?
夏芝想了又想,到底不得其解,她只好咽下心中的闷气,默默地退了出去。
不曾想,秋葵仍在外头,见了她出来,对方是一脸的愧色:“是我不好,没能思量周全,光顾着忧心夫人和姑娘,却忘了你的感受。夏芝,你莫要再气了罢?”
说到后面,她似乎还想要拉过夏芝的手来,夏芝却仍旧冷着一张脸生硬地躲避开来,她冷言冷语道:“忘了我的感受?秋葵,我与你同是姑娘身边的大丫鬟,凭什么你处处能夺得旁人夸赞的声音,而我只能沦落为陪衬?”
“分明我们两人之间没什么不同,都是替主子做事的奴才罢了?怎的偏生你就要刻意营造出那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
夏芝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那后半段的话,只有她自己才能明白,她是有多么地不甘心的。
明明她待在姑娘身边比秋葵还要久,明明拿同样的月银是同样的身份,可为何姑娘要偏心于她秋葵?甚至先前姑娘还禁她的足,在秋葵相帮两句后姑娘便解了她的禁足!
如今更是,连夫人都开始偏颇到嗓子眼里去了!她如何能甘心?
夏芝狠狠瞪了秋葵一眼,在对方哑然无声中,她攥着拳头发誓一定要比秋葵高出一等,绝不低就于秋葵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