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这样不就得了。
大婶从她的摊上拿出一把剪刀,咔嚓咔嚓将林芝的马尾绞了个干净,利索地放到称上一称,“不多不少,正好八两。大妹子,你出去了可别乱说……”
林芝常常称药,寻常东西拿手一掂就知道轻重,她讥诮地捏着手里的头发,“少了一两吧。”
大婶面不改色,“怎么会呢,刚才称还给你看了。”
林芝凝起眸子,“你不相信,我们可以找别人称一称。”
这里做买卖的人不少,收头发的见林芝不依不饶的,懊恼地拍着额头,“瞧我这脑袋,拿错称了,这个称是坏的!”
她打开另一个框,里面还放着一把称,这回总算是准了,“是九两没错,喏,这里是七块两毛钱,你拿好。”
林芝暗道,果然是无商不奸,套路这么多。
确认手里的钱无误后,林芝也不跟那人再周旋,痛快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有了钱,林芝也就不费力气走路了,正好这附近就有公交站牌,还是坐车来得快一些。
明亮的太阳挂在空中,林芝的额头上沁出一层薄薄的汗。
现在的公交没那么多车次,都是人满了才发车,所以等车子到了这里的时候,已经一个座位也没有了。
但是如果不上去,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车门开了之后,众人蜂拥而入,林芝几乎是被挤上去的。
她下意识地捏着口袋里的七块二,好不容易才换来的钱,要是遇到了扒子,可没有那么多的头发让她卖了。
“新上车的过来买票。”
售票员一手拿着各种面额的车票,一手捂着自己的斜跨包,身子娴熟地在车厢内穿梭,“上车的往后走,后面的位置还空着,来,你买票了没有?”
售票员撞了一下林芝的胳膊,林芝小心地从兜里掏出一个一毛钱的硬币,“到梧桐路。”
售票员麻利地找了五分钱给她,顺带一张薄薄小小的车票。
车子摇摇晃晃地停下,林芝也再次踏上了记忆中的土地。
别看狮头村还挺落后的,旭洋县却发展得有模有样。
现在没那么多娱乐场所,高楼大厦,汽车手机,人们日常的消遣就是逛街,聊天,吃东西,不管是供销社,百货商场,还是小公园,到处都挤满了人。
看着热闹又熟悉的街景,林芝心里涌起千头万绪。
前世离开聂家之后,这里是她再也回不来的地方,从此便成了一个没有家的人……
沿着记忆中的路线,林芝没走多远就看到一间中西药房。
来的时候没想着要买东西,现在既然有了钱,不如顺便买些银针回去。
据她所知,针灸对植物人也有一定的疗效。
眼前的中西大药房算是县城内比较大型的药房,除了各种中药和西药,也会卖一些医疗用品。
药房门口摆着不少自行车,就知道里面的生意不会差。
刚一进门,熟悉的药草味扑面而来,林芝抬起头,几面墙上都陈列着药柜,一排排比人还高,黑色的小匣子分门别类地放置其中,几个身穿白色制服的店员正忙着抓药。
柜台前围满了人,都是来买药的,现在生活节奏还没那么快,大部分人也比较信任中药,林芝只好先排队。
好不容易轮到她,柜员却让林芝出示药方,林芝忙说自己是来买银针的。
“买银针做什么?”
毕竟是医疗用品,售卖的时候都要问清楚,顺便也能帮忙指点。
林芝肯定不能说出实情,“家里人总是头晕,大夫跟我们说,可以在天柱穴和风池穴下针,总上医院老人家的身体吃不消。”
这个说法倒是站得住脚,店主拿出银针之后,又贴心地跟林芝讲解了使用方法,还有穴位图,确定她明白了才作罢。
接着林芝又要了一瓶医用酒精,短短时间内又花了八毛五分钱。
摸着兜里仅剩的六块三毛钱,林芝心想这东西用得可真快。
如果不先找点营生,只会坐吃山空。
离开药房之后,林芝继续沿着熟悉的路线。
既然来了市区,她也想顺便去以前住的地方拿点东西。
林芝的养父叫林学毅,几年前刚升任旭洋县人民医院的院长,因为林院长夫妻两的工作一直都比较忙,所以家里请了个阿姨帮忙做家务,林芝几乎是她看着长大的。
林家是个独栋的三层别墅,不仅有天台,还带院子和车库,在这个年头称得上是豪宅了。
望着熟悉的铁艺大门,林芝总觉得这房子比记忆中好像小了一些,她伸手按了一下门铃,不一会儿就从里面传来女人的声音,“来了!”
厚重的铁门开关比较麻烦,林家平时进出都是用边上的小门,此时从门缝里探出一个人影来,“谁啊?”
林芝往前一步,“方姨,是我。”
“小姐!”
方姨欣然推门出来,上下打量了林芝一眼,还有些不敢相信,“你回来了。”
“以后别叫我小姐了。”林芝笑了笑,“家里有人在吗?”
“院长和夫人都出去了,林小姐也去学校了……你不是说就住几天吗?怎么到现在才回来?那边的人没跟你一起过来?”方姨好奇地看了看林芝的身后。
林院长夫妻两发现林芝不是亲生的之后,本来是打算供她把高中念完的,毕竟十多年的情分,就算养只猫狗都有感情了,家里也不差这点钱。
可是半个月前,林勇突然找上门来,说林芝的亲奶奶十分想她,想得都快病倒了,强烈要求林芝回家住几天。
面对亲生父亲诚恳的请求,林芝还是心软了,她本来就不是林学毅的女儿,有什么脸一直赖在这里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