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彰显宗门实力,云隐宗此次用的灵舰是个三层高的楼船,能一次容纳八百人,甲板广阔,风帆飘摇,船身两侧皆有云纹波涛纹路,是云隐宗特有的“云隐纹”。
这样的楼船飞行速度并不快,但胜在坚固稳妥。
能进十大宗门的弟子大多都已见识过灵舟,可真等见了宗门灵船之时还是忍不住发出了赞叹和惊讶之声。
白榆跟着宵行和前面几天选出的百名弟子回宗,居然也能落得单独一个房间。
灵船还未启动,躺在塌上的白榆已经裹着貂皮毯子昏睡过去。
三月里于她而言还有些凉,故而梦中她不自觉团成了一个小团,宵行无声无息到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小孩儿只露出了小半张脸,光滑黑重的貂皮毯子衬得她愈发小巧白皙。
只是太过安静了,连呼吸声都几乎没有,甚至她呆着的塌上都没有热气儿。
对宵行这般腾云境的修士来说,五感和神识都远超常人,可眼下这个小师弟却实实在在让他有些不放心。
他干脆自己走过去试探了一番,倒是还有气儿,这才心下稍安。
白榆这一觉睡足了一天,等慢慢醒转的时候才发现屋子里有浅淡的桐花香气,那香味她记得,应该是宵行身上的味道。
她慢慢转头,果不其然,那人依旧穿着那一身华美的红衣,正闲散地坐在一旁,手上拿着一本《修真界轶事三月刊》。
白榆慢慢坐起来,目光从那本书颇有些不正经的封皮上缓缓向上,看清了这个便宜师兄的脸。
似乎刚刚看到了什么惊天八卦,宵行那张本来极有攻击性的俊脸笑得有些贼,在意识到小师弟醒来之后迅速合上书,笑盈盈地看着白榆。
“醒了?我怕你发病没人照顾,所以就一直呆你房间了。”
见白榆刚睡醒,面上还有些惺忪,又问,“你睡了十几个时辰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还没修炼的人自然是需要吃东西的,白榆下意识点点头。
其实因为寒毒缘故,她对吃食兴致不高。
“我给你带了包鲜花饼,先垫垫吧,船上的厨修这个点儿只怕歇了。”
白榆吃东西很安静,也很文雅,如果不细听几乎听不出任何声响。
宵行撑着头看着小师弟慢条斯理吃完两块小小的鲜花饼,见她嘴上不免还是沾染了些酥皮碎屑,像偷食儿的老鼠,显出些孩子气来。
一路看来,这个小师弟似乎因病天生早熟,行事神态都有不符合年纪的沉稳和淡然,从未见得一点跳脱之意,现下倒是看起来没有那么完美无缺了。
如今见到了白榆这副连吃饭都费劲的样子,宵行心中倒起了些心思——师弟病弱几乎不能自理,还需他好好盯着照料才行。
被人盯着吃东西,胃口也会变差些。
白榆略吃了一会,自觉不再饥饿,也就收了手。
其实因为长期服药,她的胃颇有受苦,已经没有了寻常的饥饱感。
“我真是好奇,按照陈师叔那性格必然养不出你这般性子的小孩儿,你父母是谁?”
白榆已经开始收拾桌面残余,闻言动作依旧流畅,“我父母双亡。”
“抱歉。”
宵行不知道这件事,小心翼翼地端详了一番小师弟的表情,却发觉她并无悲伤之意流露。
这个小师弟,明明才七岁,人生倒是比几千岁的老头儿还捉摸不透。
两人静坐了一会,就听得摇铃声。
叮铃作响,清越入耳。
甲板上不断有小弟子聚集起来。
云隐宗,到了。
耳畔有清脆的玉石作响之声,灵船行至一片雾气之中,四周皆是白茫茫一片,可视度极差。
“这是环琅天,云隐宗的天然屏障,穿行在其间便有环琅作响,宗内守卫自然能得知有人来访。”
宵行跟着白榆来到了甲板之上,负手站在一旁,轻声解释道。
但见领队的一位腾云境弟子取出一块云纹青金令牌,注入灵力,霎时间,眼前的云雾尽数消散,一切豁然开朗。
白榆站在灵舰之上俯瞰着群山一角,重峦叠嶂,高耸入云,灵气馥郁,山雾蒸腾。
待再近前些,便能隐约见到群山之间穿行的修士,各个脚踏飞行法器,却以灵剑居多。
巨大的白玉广场,十二根青铜雕刻柱子矗立在其间,威严无比,山间有整整齐齐的药田和花海,绿意盎然。
宫殿的琉璃青瓦在阳光之下折射出斑斓的光线,正是白日里,演武场上十八个八角试炼台都满满当当。
甲板上议论声和赞叹声渐大。
灵舰直入云隐宗的正殿广场之前,缓缓下降停稳。
百余弟子陆续下船,分散站至于巨大的汉白玉广场之上。
早有长老等候再次,却是三个晖阳境修士,姿态各有不同。
打头的一身着广袖云青长衫的修士面貌端庄平凡,蓄着短须,如果忽略那一身的气度,倒是像个普通中年男子。
他抖了抖袖子,见灵舰已经飞走,负责的弟子上前小声禀告了几句,便清了清嗓子,混着灵力的雄浑话语送至每人的耳中,使骚乱的广场很快安静下来。
“诸位新弟子,欢迎你们加入云隐宗,我是你们这一届的教习长老,晋明,这是另外两位长老,清禹,昙真。”
清禹微微颔首,他看着更年轻些,虽然蓄着短须,或许是相貌使然,形容清癯,眼神明亮,气质温润淡然。
“新弟子将分作两波,尚未开始修炼的和已有修为的分开上课,为期三年。三年后有新生大考,届时大考各峰长老皆会到场观看并根据表现挑选各峰弟子。”
新弟子的三年课程其实在《云隐宗生活指南》中就有提到,三年课程,也是三年观察期,其间每年都会有考核。
所学课程中就有云隐宗本宗的独家功法和阵法,只有学成才能成为正式弟子。
若是学不成,或者学得太差,那就只能成为杂役弟子。
昙真生得清丽非常,与另外两个男修不同,打扮精致,头发挽了飞仙髻,似是为了教习的缘故,特意选了重紫衣裙,显得更加端庄。
见晋明和清禹解说完,她便向前一步道,“好了,已有修为的跟我来吧,还没修炼的跟着晋明长老走。”
宵行早已在晋明开口时就离开了,白榆还系着披风,在一群弟子应声开始行动之时慢了一拍,在人群中便显露了出来。
晋明一眼见到了人群中将自己裹得极严实的清瘦小弟子,光见到他相貌精致就已然皱了眉头,显见那弟子还身体不佳,心中更加不喜,喝道,“那个还穿着披风的小子,你是来修炼的还是来闲逛的!还不快来!”
白榆快走几步,被路过不知谁撞了个踉跄。
“今年怎么回事?那些弟子怎么收了这么一个病秧子?难不成当云隐宗是他们家里有仆人照顾嘛?”
晋明转头向清禹抱怨道。
清禹眉头微蹙,却不是为着白榆,他语气淡淡,“云观做事向来公正稳当,也许那小子只是瘦弱一些。”
晋明嗤笑,“以你清禹的眼力,难道看不出来?那绝对身子骨不好!还披什么披风!”
“我最看不得矫情的人!”
他说话声音并未放低,显然是故意说给众人听得。
白榆在众弟子的或笑或讽的打量之中镇定自若,只是安静站到了晋明眼前这堆弟子后面。
见那病弱弟子脸上毫无羞愧和惶恐之色,晋明抿了抿嘴,挥袖引来一只巨大的青翼蝠。
“走吧,我带你们去你们住的地方。”
【作者题外话】:宵行:我那柔软不能自理的小师弟(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