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修真无岁月,三年转瞬过去。
“哟,这不是白榆嘛?我都以为你死在禁地了。”
姚晃插着腰,遥遥指着三年之后第一次在宗内露面的白榆,细长的眼睛只用眼尾觑她。
白榆往他身上上下一扫,刚刚还抖着腿的姚晃立刻立正,“大哥,您出山了?”
三年里,白榆神隐,姚晃和藏寻都已经修至凤初境巅峰,正待筑基。
这一回三人凑在一起,还是因为今年开放的一个秘境——沧玄秘境。
秘境是未长成或者坍缩之后的小世界,因为规则并不为完善,所以能容纳的修士境界各有区别。
这次的沧玄秘境,可容纳的最高境界就是琴心境,每百年现世开放一次,是十大宗门一起发现并开启的秘境。
云隐宗身为十大宗门,自然也有五十个名额。
各个峰再分配下去,藏寻和姚晃是预备的亲传弟子,而白榆身份摆在那里,各占了一个名额。
三人虽然三年不见,可一站在一起,就自成一派,亲密无间。
白榆正是抽条的时候,还是比姚晃高出一截,气得他跳脚。
这边三个人嬉笑打闹,那边姜白彦身边围着的人又多了一圈。
白榆的目光不经意的划过姜家人身边,“姜白彦和姜白珑都去?”
姚晃嗯了一声,“你不在这三年,姜白彦风光着呢,据说很得青平峰长老的看重,青平峰的人上上下下都以他为首。”
“我记得姜白珑上头还有一个师姐的吧?”
姚晃摇摇头,“那个据说一直在闭关。”
姜白珑为了家族一直捧着亲弟弟,可是其他人又为什么?
白榆垂眸,听到姚晃给她传音道,“姜家门客待遇据说很好。”
她抬眼冲姚晃笑,“万事通啊,姚三少爷。”
姚晃不知从哪取出一把扇子,唰的一下展开,冲自家兄弟得意挑眉。
他自然是万事通。
五十个弟子在一个乾元境长老的带领下登上了灵舰。
姜白彦站上甲板,目光顺着人群看到了在队尾的三人,眼神微冷。
白榆,这一回,总不会让你好过了。
“你接了云烟殿的宗门任务没有?”姚晃忽然想了起来。
见白榆摇头,他叹了口气,“没事,从秘境回来之后直接拿东西去换灵石也一样的。”
“我连三年的年例都没有领。”白榆摸了摸鼻子,“我师父和师兄都不爱往禁地外面跑。”
姚晃拍了拍白榆的肩膀,语气沉痛,“你就是自己不爱出门,老祖还能把你拴在山上不成?”
他们在凌晨出发,这回灵舰不大,故而不过半天的时间,便快到了秘境所在的地方。
大地褪去黧黑的夜叹,渐染光明,山川连绵,青葱一片,景色眨眼消失不见,一片连绵的黄沙土丘出现在他们面前。
漫天鱼鳞一般的团云压在低空之中,金光罩在云边,隐隐藏着赤红的火光。
还有几个宗门尚未到齐。
灵舰缓缓悬停在空中,不少弟子都走到了甲板之上。
天空之中有一块明显区别于天空的真空地带,就连浮云也离那块空旷之地甚远。
“看,那边那个船上,弟子服是黄色的那个宗,是御兽宗,据说这次他们带队的弟子手中有一只寻宝鼠。”
姚晃面上坦坦荡荡,实际一直在和白榆藏寻神识传音,说着各个宗门的情报。
陆续又有三个宗门抵达,他轻声说了一句齐了。
果不其然,乾元境长老已经踏空而上,与另外九个宗门长老各执一块令牌,注入灵力。
十块令牌合为一块,盘旋成团龙之状,金光大盛。
一扇鎏金漆彩的大门浮现在那真空地带,而当中一块巨大的金匾上,沧玄二字鸾翔凤翥,金光熠熠。
吱呀一声,门户大开。
弟子们皆跃跃欲试,在看到自家长老点头之后,纷纷踏上飞行法器,直奔朱色大门之内。
白榆三人对视一眼,踩上灵剑,排成一排,疾驰而去。
刚刚一飞入那扇门,白榆便察觉到了传送阵扭曲时空的力量,她下意识握紧了自己腰侧的刀柄。
这回白榆落地倒还平顺,只是甫一落地便眼前一黑。
这个秘境是个不断坍缩的小世界,修真界杂谈之中有人记载,进入之时日月熹微。
没想到这次来的地方已经没有了日月更替,天空是黑灰色,唯一的残存光线可能就是残存世界意志最后的挣扎。
白榆心有所感,有些哀伤,四下看了看,发现举目茫茫,这是一片极为广袤的沙地,沙地上只有少许生命力极顽强的沙蓬。
沙蓬在沙尘暴来临之前会自己拔起自己的根系,如同一只刺猬一样,风来了便随地翻滚,等到了水土湿润的地方就又可以生长发芽。
等看清了那枯草团子是沙蓬之后她便暗道不妙,如此看来沙尘暴即将来临,而这漫漫黄沙之上竟然毫无掩体。
她赶忙掏出几块纱布,运起水诀沾湿了掩住口鼻,这沙漠上荒无人烟不说,连一只动物都没有,只怕这沙尘暴来势汹汹。
不出白榆所料,不到半刻钟,她脚下的风沙愈发大了,远远一堵风沙构成的巨墙正冲着这个方向滚来。
她运起凌风步撒腿就跑,却没能抵得上那强劲的风力,直接将人卷进风暴之中,沙暴击打在脸上犹如暴雨,不光密集且干燥,直打得白榆眼睛也睁不开。
她索性不再抵抗,闭着眼睛封闭五官,只留一丝神识在外。
也没过多久,她便被卷进流沙里,眨眼消失在了黄沙地之中。
白榆慢慢睁开眼睛,心里却是了然,方才那沙尘暴并非自然形成的吗,她在被卷入其中之后便发觉了异兽的气息。
有御风兽,形如巨鸟,只在陆地行走,平日不会飞翔,若是张开翅膀便能扬起大风。
而御风兽,是风魄的伴生兽。
修真志异上曾经写明,风魄,乃风元素之魂,得之可塑风骨。
世人都以为那不过是个传说罢了,白榆是神兽,自然知晓御风兽是存在的。
她看着洞穴之中的高大巨鸟,形似鸵鸟,脖长而无毛,头冠色彩斑斓,通体羽毛为蓝色,每一丝尾羽都如同在风中飘舞一般。
御风兽面对着突然闯入人似乎有些诧异,嘎嘎叫了两声,踱了两步,似乎有些疑惑。
虽然伴生兽与风魄融合可长出巨大的翅膀,从此便可乘风飞行,可风魄自有结界,御风兽除了御风并无其他的攻击力,可见若无机缘是破不开结界的。
白榆慢慢往洞穴深处走去。
风魄静静悬在那边,无形又有实,看似无色,却又斑斓无比,通身仿佛只是一道烟,或是一道长长的丝绸,戏弄似的不断变换着形状。
御风兽赶了两步冲到小白虎身边,像是牧羊犬圈羊似的绕着她急急叫了几声。
风魄周围有一层无形的结界,白榆伸手轻轻碰了碰,没留下任何痕迹,她心中掂量一番,酝酿出自己的最强一拳,奋力一击。
在御风兽惊恐的叫声和一声清脆的破裂声中,结界消失了。
不等白榆试图去触碰,那风魄已经急急冲了出来,一头扎进了白榆的身体之中。
白榆被撞倒在地上,风魄在她的身体里乱窜,每到一处便有奇怪的空洞之感。
而御风兽还围在地上躺着的陌生人旁边嘎嘎直叫,急的打圈。
白榆犹豫片刻,运起屑金白虎诀,将风魄当做灵气一样往丹田处引。
风魄顺着白榆的经脉慢慢挪动,明明看着没有实质,此刻却如同堵在管道里的丝绸一般。
白榆努力用灵气推动也只是一次一次挪了一小下,而风魄经过的每一处经脉,都逐渐变宽变大起来。
这一推,白榆推了足足一整天,等到风魄终于到了丹田之时,熔金一般的灵液聚合体突然光芒大绽,而风魄竟自动缩小,化成一片轻云,团在那聚合体之外。
就在风魄与灵力相结合一瞬,白榆的四肢百骸,十二经脉,奇经八脉,二百零六根骨头一同涌入一股奇怪的力量。
骨骼吱吱作响,经脉饱胀欲裂,就连每一寸肌肉神经都跟着吱吱呀呀,重组一般。
那是一种难言的疼痛,是饱胀也是破碎感。尤其在她的肩胛骨之处,剧烈的痛感如同剥肤剔骨。
一旁的御风兽惊讶地看着地上的人,却不再焦急,只因那人背脊之上,慢慢生长出了一对洁白又强大的翅膀,只是那翅膀很快虚化瓦解成碎金一般的羽毛,消融进白榆的身体内。
又是一夜之后,痛感终于慢慢缓解,甚至转变为了极为强大且充沛的力量,比之每一次的进阶都还要让白榆振奋。
她回想起一本仙籍之中的话,中空之骨,乃容风魄。
白榆被挖过仙骨,故而骨头中空。
她在地上打了个滚之后站了起来,精神奕奕,随后对上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
那是鸟类的眼睛,并且看着目光有些不善。
白榆提起心弦,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肩胛骨,那里很快平整无比,没有任何的痕迹,只有层叠的布料之中竖着两处撕裂的破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