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晃对于告状这件事就轻驾熟,停在主峰峰头之上,并不要人通报,长驱直入。
掌门居所正在主峰的后殿内。
一路都有人侧目注视,低声议论,有人认出了白榆。
原来他就是那个每回出宗就干一件大事,但是一回宗就不见人影的老祖关门弟子白榆。
姚晃对于他人的目光已是泰然自若,还有闲心调侃自家兄弟,“你在宗门深居简出的,许多人都想知道你长什么样子,问我,我就说,你看见一个跟纸人儿一样的人,那就一定是他了。”
白榆冷哼一声,看都没看他。
掌门殿外有记名弟子值守,姚晃也并不回禀,就打算直入殿内,却被今日值守的记名弟子拦住。
“掌门现在不见客。”
姚晃愣了一下,“掌门师叔现在有什么事嘛?师叔说我来不用等通传的。”
他是亲传弟子,叫掌门一声师叔也是可以的,更何况他是长老爱徒,姚家亲子,掌门也经常找他询问一些消息。
记名弟子扫了一眼他身旁的白衣修士,又道,“掌门现在不见外客。”
姚晃醒悟过来,白榆今儿出门没穿弟子服也没带弟子令,拉着他的袖子说道,“这不是外客,这是万铭老祖的关门弟子。”
“哪儿有这么年轻的关门弟子。”那记名弟子看了一眼白榆,小声抱怨了一句,随后转身硬邦邦道,“我去通传掌门真人。”
两人只能立在门口等待,约莫过了一刻钟,那弟子也没出来。
姚晃等烦了,招呼白榆,“要不改日再来吧,什么玩意儿。”
另一个记名弟子莫曜倒是知道白榆,虽然她现在没有佩戴什么身份证明,可他认识宵行,这弟子言行举止都和那个师叔一模一样,心里暗道这回那同门惹了尊大神,忙上前赔笑。
“师兄们稍等,我进去看看什么情况。”
“你不用留守吗?”姚晃是知道值守的规矩的,必须一个人留守门口。
“不妨事,凡事都需要视情况而定嘛,劳烦师兄稍稍等候片刻。”
莫曜冲白榆一笑,这才匆忙进了殿内。
不多时两个弟子都出来了,脸色不甚好看,尤以先前那个怀疑白榆的弟子为最。
“阿榆,你怎么来了?可是老祖有何交代?”掌门从里面迎出来,脸上还有些意外。
这位小祖宗倒是头一回来呢。
白榆和姚晃冲掌门行了晚辈礼,这才起身回话,“倒不是我师父的事儿,是我们从云姜城回来,路上出了点意外。”
她的话点到即止,掌门看了一眼那几个记名弟子,知道这不是他们能知道的事情,将两人迎进了内殿。
就在三人转身进殿之时,莫曜埋怨另一个记名弟子,“你何苦惹那么一个祖宗,掌门在处理事务你也可以通报的呀,等在那里干什么?”
孟陵冷笑,“偏就他们亲传弟子精贵?”
“他们就是精贵!”莫曜也沉了脸色,指着他道,“你了不起,你清高,你把这看门的好差事都弄丢了!”
“在主峰这么久你也别装作那一副铁板模样,主峰弟子哪有不学人情世故的,姚晃不说,白榆那是什么人?老祖的关门弟子,真论起来叫他一句小师叔祖都不为过,有你装相的地方?”
孟陵挥开莫曜几乎点到他鼻尖儿上的指头,转身就走。
他就是不服,凭什么记名弟子就低人一等,凭什么那么一个病歪歪的小玩意就是老祖的关门弟子,尊贵无比。
他哪里不如那个病秧子?
“事情就是这样,我怀疑云姜城内有极乐阁的探子,并且不止一个。”
白榆言语简练,将今日的事情说的明了透彻,云曦立刻懂了她的意思。
“我会派人暗中清查宗内和属地的,阿榆放心,是我低估极乐阁了。”
见掌门接受了白榆的意见,目的达成,姚晃就要拱手告辞。
白榆却状似无意地提起了一件事,“今日我和姚晃在云姜城吃饭,还碰见一桩和姜家有关的趣事。”
“哦?”云曦看向她,“何事?”
“十几年前丢的那个姜七小姐,找回来啦!您说巧不巧,正好遇上一对夫妻带了小女孩儿上门认亲呢。”
白榆笑眯眯地说道,“这可惜着小姑娘身子不好,又恰巧碰上姜家勾结外贼,哪儿有功夫寻医给那姜七小姐治病呢。”
掌门起先还有些不在意,听到后面的说法儿神情微凝,“是嘛,那确实不巧地很,那一对夫妇也是好心人吧?竟是特地寻了来。”
白榆微微咳嗽两声,“可不是,看着身上没有修为,跟凡人一样呢,竟千里迢迢的来云姜城,将养了十几年的孩子送过来,实在是爱之深切。”
这话说的越来越不对味儿,姚晃不动声色看了她一眼,到底没说话。
白榆说完了话,就拱手和掌门告退。
掌门点了点头,还不忘记嘱咐她,“注意身体,有事儿也知会你师父一声。”
这是让她把被极乐阁记上暗杀名单的事别忘记告诉万铭,白榆点头应是,这才得以退下。
刚一出殿门,就发现殿外已经换了一波看守的记名弟子。
白榆挑挑眉,“这下可得罪人了。”
姚晃不以为意,“替掌门看门的,总归要懂得看眼色,平白得罪了外人不就麻烦了?”
等走出一阵儿,他才又问白榆,“你刚才在殿内只说姜家勾结外人,是不是在暗示掌门,姜七小姐突然冒出来可能是外贼假扮,送进去的暗子?”
这事儿也没必要瞒着姚晃,白榆点头,“这是最可能的事情,我也没直接这么说啊,怎么理解那是掌门的事儿,他查出了什么,也和我无关,不是吗?”
姚晃看着笑得漫不经心的人,心里一阵恶寒,从小家里人说他最会告装无辜告状,摆弄人心。
谁知道现在眼前这人儿才是个黑芝麻汤团儿呢,外表白的,内心蔫儿坏,不动声色就能给姜家再上一个眼药。
要说姜家通敌这个问题本就可大可小,轻可说成不过是姜家请了极乐阁的工匠,重就是两家合谋,图云隐宗的产业了。
一个家里孩子眼馋点心,自己偷一块儿,问对门儿老王借个盘子,一个是孩子和对门老王一起偷,之后还暗中联系,想着之后带着灶台搬去老王家,是全然不一样的。
还有比背叛宗门,投靠敌人更重的罪吗?
白榆直接略过偷采矿产,定性成了通敌,这背叛罪名可就更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