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土飞扬之间,身着黑色劲装的青年身形灵活得不像话,即便是腾云境的修士也无法看清他的动作,琴心境的修士更是只能看到一抹黑色的残影。
极高的速度让一个腾云境初期的修士在被四人围攻之下依旧从容不迫。
粗犷狰狞的虎头面具刚刚停留在一人的眼前,不过再一凝神已经跃至数个身位之外。
长刀雪亮,刀意赤红,黑衣冷酷,三种颜色在空旷的土路之上不断闪现交融,在黄土之上绘出了一副大气磅礴的画卷。
轰隆轰隆,眼看情况不妙,一人接连跑出了几张符箓。
白榆调动灵力防御罩,纵身一跃躲过接踵而来的爆炸之声,刀意宛若一匹白练,将伺机逃跑的修士冻在原地。
接着横刀一划,尚未骂出的话全卡在了那人的喉咙之处。
尘土之间,黑袍青年终于停住了脚步,原地站定,狰狞的面具之下,一双寒星一般的眼眸似高高在上的神明,无悲无喜。
“送你去轮回,下辈子做个有眼色的好人。”
宵行此刻却还没有结束战斗。
这一伙强盗大约抢的东西很多,法器符箓不要命地往外扔,他已经砍破了三个盾牌了,那两个修士还在负隅顽抗。
其中一人已经断了一臂,脸上的面具也被划开,满面血污,狼狈不堪。
他咬牙看着那个持剑的修士,到现在都没看出那人到底修的什么道法,只知道自己脑子里反复盘桓着各种乱七八糟的恐怖回忆。
更为可怖的是,除却精神攻击以外,他的剑法也犀利非常。
如若不是两个晖阳境修士联手不间断地轮流消耗这剑修,恐怕两人早都死了。
“娘的,什么邪术。”
眼看着最后一个盾撑不住了,男人捂住自己胸口最后一道防御,那是一副软甲,可以承受晖阳境修士的全力一击。
得想办法逃。
他们这是惹上杀神了。
白榆发现宵行迟迟没有用剑域,大约是因为那是一个杀招,消耗灵力太多。
她仰头服下一颗复灵丹,看向了那忽然跃起的修士,几乎是出于她平日和老陈玩追逐战的下意识反应,她拔腿冲向了宵行的身前。
宵行反应过来的时候刚刚跃起举剑,人在施展招式之前就是暴露脆弱之处的时候。
他这一剑是为了和那同样跃起的修士对抗的,不曾想那修士跃起之后直冲向了远方,而下面的修士却是杀红了眼,磅礴的灵力自上而下爆发出来。
电光石火之间,一道瘦削的黑影出现在了两人的侧边,一道火墙冲天而起。
白榆到底还是腾云境的修为,复灵丹补充灵力也需要一点时间,刚刚不过眨眼之间,她这一刀单纯想要挡住一个重伤的晖阳境修士的全力一击。
火墙截留了大部分灵力,剩下的灵力冲击也将她直接掀飞出去,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随后重重摔落到了地上。
白榆只觉得五脏六腑宛若被拍碎一般,烧灼又疼痛得厉害,喉头腥甜气涌上来,又被她咬牙咽了下去。
宵行刚刚追上那空中的修士,此刻想要掉头就走却又被那修士缠住。
眼看那修士走近,白榆也已经撑着长刀缓缓站了起来。
“那人也就算了,你一个腾云境,凭什么和我斗?”
“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白榆举刀,动作之时身上的每一处几乎都痛得厉害。
果然,越阶杀敌,她好像还差了一点。
长刀之上的梨花花瓣红得像血。
白榆看着那人酝酿的一掌,耳中一阵鼓胀,刚刚补充的灵力此刻顺着经脉疯狂涌动至长刀之上。
黑袍无风自动,面具之后的一双眼睛坚定无比,亮得惊人。
烈火再度冲天而起,晖阳境修士冷冷一笑,并不放在眼里,“你也就这些雕虫小技了。”
白榆的双手握紧藏梨,手掌迅速输出的灵力使得她需要承受不小的反冲力。
风隐隐流动,修士挥出酝酿好的泰山一掌。
灵力冲进火焰之中,却不得寸进。
修士不断输出着灵力,隐约觉得今日的风似乎有点大。
风助火势,烈火向勉力站定的修士滚滚而来。
什么风能推动灵力?
修士一惊,看到了白榆身后的树木,纹丝不动。
那小子身后没风。
意识到不对的修士急急后退,却跑不过那滚滚而来的烈火。
他知道这火有多强,即便他是一个晖阳境修士,被这火撩一下也会疼痛难忍,若是寻常的凡火是伤不着他的。
这火是刀意所化,炙烈无比,凶蛮霸道,无坚不摧。
怒吼声从火海之中传来,白榆是不能再挪动一步了,感受着浑身经脉的抽痛,她缓缓笑了起来。
焚天刀法第九式,熯天炽地。加上强行调动的风魄,那修士注定只能被火海淹没。
得风魄者,不光是速度如风,亦能控风。
白榆从来没有试过,是因为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可刚刚那一下伤得狠了,她的速度大大下降,就只能让自己的刀意追着对方跑了。
就算是晖阳境修士,长时间淹没在她的火海之中,也会连骨灰都不剩。
宵行也已经站到了她的旁边,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伤到哪里了?”
白榆慢吞吞收了刀,从储物戒中取出了回春丹吞下。
“问题不大,歇一会就好了。”
她受的是内伤,不是大问题。
宵行面具之下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谁让你逞强的。”
如果白榆不冲过去,他就算受了那一掌也不会有她伤得重。
白榆被宵行带在怀里,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依旧乐呵呵的。
“反正我已经解决了他。”
宵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想到白榆冲上来的那一下,快到他都没反应过来,却又舍不得骂她,只好威胁她,“接下来一日三顿都给你炖补汤。”
白榆哀嚎一声,“师兄……”
“没用的,下次记住了,你师兄比你修为高,就算我有危险,但那对于你更危险,保护好自己是第一任务知不知道。”
宵行在她身旁不住地絮叨,白榆盘坐着慢慢化解了药力,也没理他。
“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吗?”
小孩儿点了点头,就算带着面具,宵行都能想到那下面的表情有多敷衍。
他叹了一口气,坐在她一旁替她护法。
说到底,还是自己不够强,护不了小师妹周全。
他偏头又看了一眼师妹,身形单薄,因为背脊挺立,黑衣皮带,更显得那腰身细挑,不盈一握。
他从没有想过,除了师父之外,还会有人在危机关头为他挺身而出。
而且老头子挺身而出是因为他有实力,并不畏惧危险。
可小师妹明知自己会受伤,还是冲了上来
他,值得吗?
宵行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口有些奇怪,像是团了一团猫毛一样,有些堵,又有些软和,还有些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