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和姜家新任家主姜白彦的决斗本就是近几日修真界众人最为关注的一件事,谁知那日的决斗竟闹出了更大的动静。
邪剑摩罗出世,姜白彦自弃道统,堕入修罗道。
两人决斗的言语之中还提到了姜白彦的天生仙骨是姜鸿声夫妇精心伪造出来的,所谓的十二岁筑基,三十四岁结丹,都是用秘法转移了他人的修为才进阶的。
至于夺取的是何人的修为,就更是震惊了整个修真界。
姜鸿声和孙乐瑶都被关在了密室之中,被云隐宗的弟子找出来的时候修为缺失,极度虚弱,已是寿命无多。
据传孙乐瑶在得知自己的儿子被天雷劈死之后,当即气急攻心,一口气没上来,就跟着去了。
探脉之时才发现这位能活着一直靠的是各种延年的汤药和天材地宝吊着性命,不然早就是一抔黄土了。
而姜鸿声被救出之时尚在痛骂姜白彦是个不肖子,被他娘带坏了,居然强行囚禁自己,转移修为。
姜白彦这等自甘堕落,囚禁亲父,夺取家主之位的人,自然是人人喊打,之前不相信姜白彦会派人屡次刺杀白榆的人也都信了。
这等邪道之子,自然罪大恶极。
更为可恶的是,欺骗了众人许久的天生仙骨,居然也不是真的。
天生仙骨本就少见,居然有人敢如此冒险,为了弥补这个巨大的谎言,竟是一家三口都搭进去了。
假冒的天才屡次为难真正的天才,实在是心思恶毒。
如今姜家置身于风波舆论的中心,原本和姜白珑定好亲的人也上门退了亲,姜家群龙无首,只能请大长老等人代行家主之责,一时门徒四散,仆役也跟着离开了不少,眼看就要败落下来了。
姚晃见机会到了,立刻着手吞并了姜家不少的产业。
姜家如今成了八大古世家消亡得最没有面子的一家了。
白榆的关注点却不在姜家的下场之上,魔玉的事大长老一问三不知,只能从尚未去世的姜鸿声身上下手。
毕竟他也是在位百年的家主。
可惜姜鸿声对白榆十分警惕,甚至可以说是敌视。
宵行因为有一大堆的妖丹需要炼化,已经准备闭关了,她不愿意打扰,既然好声好气问不出来,那就来点硬的。
白榆做事向来肆意,在掌门有意无意的放纵之下,姜鸿声一个罪不至于进监牢的人,被无声无息地带入了审讯密室之中。
密室的隔音效果极好,在外面是听不到里头的声音的。
白榆坐到了已经老态龙钟的姜鸿声对面,看着他恶狠狠的眼神,忽然笑出了声。
“你引以为傲的姜白彦死了,姜家倒了,你自己如今也没多年可活了,怎么,就这样破罐子破摔了?”
“魔玉的事你身为古世家的家主,不知道,难不成,是因为老祖觉得你没有能力接过这个担子,所以才没告诉你?”
姜鸿声收回死死盯着白榆的视线,低下头看着自己干枯褶皱,宛若树皮的手。
“别拿那些激我,我承认我这一脉都没什么修炼奇才,败了也是我们自找的,多的那些我什么都不知道。”
“事关修真界的存亡,你也不管?”
姜鸿声冷笑,“与我何干,最好天下陪我一起死才好。”
白榆点点头,“那至少我会让你死得更痛苦。”
“我记得我可没有对你怎么样,你这是迁怒,没想到在外光风霁月的云隐宗小师叔,内里居然是这般心思恶毒的人。”
“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白榆揉了揉太阳穴,看着眼前这个老人,一时记不起从前的姜鸿声是什么样子的。
“我的生母,死在你的追杀令下,她姓云,叫云岚。”
姜鸿声耷拉着的眼皮不可思议地挑起,他猛然抬头,浑浊的眼珠微微颤动。
“你说什么?”
“我的生父,叫姜鸿飞,我的仙骨,是被你的妻子亲手取走的。”
白榆翘着腿,姿态散漫,抬眼直视着对方,一字一句,说得很慢,很清楚。
“我三岁那年命悬一线,几十年的寒毒缠身,母亲因你的追杀而死,你如今再想想,你没有对我做过什么吗?”
姜鸿声在那炯澈的目光之下忽然开始颤抖,他伸出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指着眼前那个笑容恶劣的青年,喉咙中发出无意义地嗬嗬之声。
“可你,不是?”
“如若不是女扮男装,我或许早就被你们姜家灭口了吧。”白榆笑笑,“姜鸿声,现在你告诉我,我对你,只是迁怒吗?”
“本来我已经想放过你,反正你也没几年好活了,可如今看来,还不够。”
“我要帮你续命,希望你能熬得再久一点,眼睁睁看着姜家败落,不复存在,日日受牵机之毒,蚀骨之痛。”
白榆顿了顿,看着已经吓得不断后缩的白发老人,放柔了声音。
“或者我们做个交易,你告诉我魔玉的事,我放过姜家,也放过你。”
她取出一只香炉和一根香,打了个响指,将那柱香点燃。
悠远的香气在屋内弥散开来。
“此香名为噬魂引,在这柱香燃尽之前,你还有和我做交易的机会,否则,你就会痛苦不堪,宛若虫蚁噬魂。”
白榆向后一靠,一只手极有规律地一下下扣着椅子的扶手,似乎在闭目养神。
笃笃笃的敲击声中,青烟袅袅,在姜鸿声眼里却是催命的象征。
香灰簌簌滚落,姜鸿声的后背已然冷汗涔涔。
眼看着那柱香越来越短,他捂着心脏,咬牙道,“魔玉这事,姜白彦不知道,在那个假姜七进府的时候,就多次问过我魔玉的事,我不知道什么魔玉,但我知道,姜家的祖坟墓地之中的最古老的老祖坟墓之中,封印着极重要的东西。”
“姜家家主有祖训,即便姜家日后败落,祖坟决不可弃。”
“姜家的祖坟,有专门的守墓人,那个守墓人,就是我们如今姜家修为最高的老祖。”
白榆点了点头,伸出两根手指,掐灭了那一根快要燃尽的香。
“早这样多好。”
“还有一件事,当年你父亲,对外宣称是身亡,但其实,”他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有些恶劣。
“他是失踪了,在当年矿山和极乐阁合作的时候,我曾经见过极乐阁来的一个人,背影像极了你的父亲。”
白榆挑眉,微微扬着下巴看着这个老人仿佛大仇得报的笑容。
“姜鸿飞这个弟弟我知道,一直性子孤介,虽然修为是我们同辈之中最高的,可就是不会做人,所以我才登上了家主之位。”
“你有没有想过,你母家当年的灭门惨案,除了极乐阁之外,姜鸿飞也出过力。”
姜鸿声眼底的恶意几乎凝为了实质,他死死盯着眼前的白袍青年,试图从她脸上看出慌乱和崩溃一类的情绪。
可惜没有。
白榆只是站起身,走近了这个疯疯癫癫的老人,往他嘴里塞了一颗丹药。
姜鸿声先是不解地瞪大了眼睛,可迫于压入的灵力,丹药已经滚进了他的喉咙之中。
直到将姜鸿声关进单独的监牢之中,她都没有再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