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地之上,黄沙漫天。
野兽的咆哮夹杂着刀剑扎入血肉的声音,在大漠之中被风吹散。
灵力耗尽又再次补充,宵行的双手被血液粘粘得滑腻不堪,晋元的剑刃已经被砍得卷边,白榆握着长刀,即便是已经接近半神的身体强度依旧被完全兽化的死士砍开。
除却胸口之外,她的后背、胳膊、腿上皆有伤痕。
只剩下五六个死士尚在负隅顽抗,朱衣男子从战况不妙的时候就也加入了战局。
宵行将他压着打了一会,就要一剑结果他的时候,男子落荒而逃。
天色大亮,罕见的是个阴天,天上的太阳只有单薄的白光,苍白却炫目。
白榆也记不清自己吞了几回复灵丹了,她握住手中的长刀,尽全力劈向了眼前的死士。
自始至终,其他宗门的修士都没有出现。
此刻完全兽化的死士已经称不上是人了,更像是杀红了眼的疯牛,头上有角,身上生出了棕黑的毛发,人脸也看不清晰,一张口就是狰狞的獠牙。
最后一个死士倒下,六个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几个人手一松,长剑掉在了地上,人也跟着卸了力气,瘫坐下来。
宵行走到了白榆身边查看了一下她的状况,伤口都已经结痂了,脸色也正常,甚至灵力已经飞速涌入了她的体内。
血脉觉醒之后的身体恢复力自然不同寻常。
白榆给宵行拿了两颗花婆婆特制的疗伤丹药,“我没事,倒是师兄伤得更重一点。”
宵行一把塞进了口中,盘坐下来疗伤。
白榆将另外的伤药分给那几个坐在地上的修士。
“怎么样?”
庆阳吞下丹药,摆摆手,“我算是服了你了。”
他都不知道白榆在他来之前如何一手护住重伤的晋阳,一手还有功夫和那些凶得不得了的死士对招的。
那些牛一样的东西,见人就杀,不怕疼,招招都十分致命。
晋元和承远接了伤药道了谢,对白榆的态度也一改从前的漠视,变得亲切起来。
如今他们可算是过了命的交情,再多的隔阂和误会都随着这一战消弭了。
白榆怀中的灵狐费力地冒出了头,嗷嗷叫了两声,口中就被塞了一个灵果。
“哪来的大耳狐狸?”晋元有些意外,“居然一点没伤着?”
白榆笑笑,“可不是,就是这个狐狸把我带到这里来,正对上了极乐阁的人。”
宵行插嘴,“说不定是极乐阁派来请君入瓮的呢。”
白榆眼神微闪,看了眼已经爬到地上不情不愿啃果子的狐狸,“也不是没有可能。”
狐狸的耳朵一抖,吓得跳了起来,嗷嗷叫得几个人都捂住了耳朵。
白榆似笑非笑看着这只狐狸,“逗你玩儿的。”
狐狸松了一口气,这才想起来自己是白榆的契约兽。
白榆听着狐狸的说话,笑容逐渐扩大,随手摸了摸它的耳朵,“不用解释了,在和你契约的第一时间我就探过你的神识了。”
刚刚开了灵智,记忆就那么一些,除了爪子在沙地上行走,艰难地捕猎,还有各种艰难之外,没有任何的异常。
“这样吧,一会解开契约,你是想要自由,还是想要饭来张口的生活,都可以选。”
听到解除契约,小狐狸又气得开始跺脚,嗷嗷嗷的叫声宛若魔音穿耳,已经划开药力的宵行忍不住揪起了狐狸的后脖颈,威胁道,“闭嘴。”
小狐狸嗷呜一声,四条腿儿乱蹬,好不容易挣脱开来,就开始往白榆怀里钻。
“为什么不愿意解开契约?”白榆将小狐狸又拎起来。
嗷嗷嗷嗷。
“我身边可不安全,而且你没有用。”
小狐狸闻言耳朵耷拉下来,开始嘤嘤嘤。
白榆被缠得无法,“我把你放到我在的宗门有什么不好,还有一只疾风兽和你作伴,你们都是沙漠里出生的,一定很聊得来。”
小狐狸还在嘤嘤嘤,忽然耳朵又竖了起来,直接整个身子蹦着转向了玫瑰岩的方向。
白榆警惕地站了起来,约莫一会之后,一个人从玫瑰岩里走了出来。
来人一身黑衣,带着一个银质面具,身上气息古井无波,稳稳站在那里。
宵行迅速站到了白榆的跟前。
那人只是动了动手指,就将白榆和宵行刚刚准备拔出的刀剑又按了回去。
众人大骇。
“阁主。”宵行定定地看着那人。
若是这个人现在动手,那他们六个人必死无疑。
这是白榆第一次感受到了此等强者的压迫感。
明明他没有威压,没有说什么,只是站在那里,他们就宛若高山前的蝼蚁,无法顺利的呼吸。
“现在的年轻人,倒是比之前强多了。”极乐阁阁主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的腔调很怪,像是许久没有说话一般,声音嘶哑。
白榆伸手握住了师兄背在背后颤抖的手。
“白榆,宵行。”
阁主念着两个人的名字,轻轻笑了起来,“你们真的觉得这个世界值得你们这般呕心沥血,付出血汗地拯救?”
白榆紧紧握着师兄的手,宵行的手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冰凉过。
“哪里不值得?倘若毁了这修真界,你真的以为新构造的世界,就是你理想中的世界?”
地上的几个人都说不出话来,只能暗暗祈祷白榆不要惹恼了那人。
“那也比现在的世界和现在的规则好。你看如今的世道,贪婪自私的人比比皆是,你们血战到了天明,可有他人来帮过你们?这世道啊,自扫门前雪,有什么好的。”
白榆冷声道,“改变的方法可不只有毁灭。”
“你这性子,倒像是一直认死理的人。焚天刀意练得不错,可惜若是如今你这等思想,一辈子也悟不出真正的焚天刀域了。”
宵行扣住了白榆的手,却听得白榆掷地有声道,“不妨我们打个赌。”
黑衣人随即应道,“可。”
“我赌我日后会练成刀域。”
“赌注呢?”
“我的刀。”
“那不够,小子,拿你师兄来赌吧。”
“他不会是赌注。”白榆忽然站到了宵行的跟前。
“我用我的性命做赌注,如何?”
“没趣,谁要你们的命。”阁主森森笑起来,“算了,小子,赌你的飞升如何?”
“如何赌?”
“若你在飞升前练成了刀域,那你飞升你的我不管,若是一直不成,你就放弃飞升。”
白榆直直看向了那个银质的面具,上面似乎是穷奇的图腾。
“好,若是成了,我却要问你要一样东西。”
“随你。”阁主说完,转瞬之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空中只留下一句话,“宵行,你也想飞升吗?”
宵行怔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