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音负气跑开,即便白榆警告了围观的人,但这事儿自然还是闹得人人皆知了。
白榆夜晚值守出现在大帐的时候,只觉得里头目光灼灼像是一群林子里的狼,一见到她就跟嗅到了肉腥味一样。
果然还是太闲了。
白榆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找到属于自己的老位置坐下,心里打算着今天给魔族放点水让他们好好活动下筋骨,要不然怎么还有心思八卦。
阵盘亮起密密麻麻的紫黑色小点,众人立刻起身,将先前看热闹的心思都抛到了脑后。
魔气四溢,今夜注定是一场血战。
“现在的情况倒是越来越严重了。”白榆远远停在高处,拿出了风云弓。
宵行也跟着皱起了眉毛,“怎么还不断有魔族涌入?”
“这口子彻底被他们撕开了。”白榆暗道不妙,“也不知道大漠之外的壁垒有没有修完,只怕这次”
“不好!是魔族的军队!快放信号!”有人高喊。
天空之上骤然窜起十几道烟花,绽放之后也久久未散,照亮了整个漠西之地。
“不知道那些老家伙的阵法还要压到什么时候。”白榆抱怨了一句,深吸一口气,青金长弓之上出现了足足九支金色箭簇,箭簇的顶端随着她拉弓的动作倏然窜起了白金色的火焰。
白榆眯着眼睛,看准了一处,撒放。
九支箭簇宛若流星一般飞速窜了出去,在天空中划出九道弧光,箭无虚发。
新一波的箭簇不等魔族反应过来,已经接踵而至。
底下的修士们都知道,那燃烧着古怪火焰的灵力箭簇,是他们除却自己外,安全的最后一道保障。
“足有五百多个劣魔,还有八个玄魔,魔族这是动真格了。”赶来支援的高阶修士们心中咯噔一下。
“这才是先遣部队。”一须发皆白的老人手上不见拿着任何法宝,但浑身的气势古朴浑厚,青色广袖无风自动,磅礴的灵力便从袖中倾泻而出。
“之前是魔族派来探路和撕开两界之间的口子的。”
“那秀水镇那为什么?”有人不解。
“秀水镇是被封印的界门所在,寻常魔族想要破封印而出等于死,那里只能是真魔在耗,一旦界门被打开,两界就彻底通了。”
秀水镇的老家伙们守了几十年,让魔族不得不另辟蹊径,拿许多魔的性命撕开了两界的口子,也算是功德圆满了。老人神情依旧是淡然的,可这份淡然之下,却涌动着极度的不安。
如今八大家族之中足足有五块魔玉落入了极乐阁的手中,就剩下姬家和姚家了,如果守不住,让极乐阁集齐魔玉,彻底魔化界门的封印,甚至开启血魔大阵,修真界的灵修就算完了。
云家早就断了血脉,更不提如今的古神血脉稀薄,想要重新封印界门是比登天还难得多。
老人敏锐地看到自己下手之后刚刚恢复的玄魔,刚想要动作,就发现两只连尾箭直入玄魔的弱点。
前者开路,后者才是真的穿心。
好功夫。
他看向了箭簇的来路,却发现那一处已经没了人,不远处的空中一个玄衣青年手持长弓,正在瞄准另一只玄魔。
身法快得惊人,甚至骨龄不大,就已经是晖阳境中期。
老人很快反应过来这人是谁了。
青英榜榜首白榆,没想到一个剑修教出来的刀修弓法也如此之好,甚至还修炼出了丹火。
这小子,听说和姜家有点关系。
姜家人最是守不住秘密的,赢家自然不会不知道姜家祖坟的事情。
姜家的新一代守墓人,似乎就是这小子。
还好是这小子,赢晖心里无端的松了一口气,打算回头找这小子聊聊天。
似乎也是察觉到了有人窥探,黑衣青年转过脸看向了视线的来源,发现是位不认识的无相境修士,通身的气派和衣上的家徽图案,大约是赢家的哪位长老。
见老人视线不躲不闪,白榆微微颔首以表敬意,随后转头继续拉弓。
只这一照面,赢晖就皱起了眉头。
先前因为在拉弓遮住了些面部,他没看清,这回他看到了正脸,那上半张脸,几乎和姜鸿飞一模一样。
算算年纪,白榆先头姜鸿飞的先夫人生下孩子的年纪一模一样,也正是姜鸿飞去世的那年。
赢晖心中咯噔一下,姜鸿飞可不是个好人,如果白榆是姜鸿飞的私生子,又是新一代守墓人,那更是不好。
底下的嘶吼让赢晖回过神来,先斩了这些魔要紧。
青色的大袖一挥,跟着两个白金色的箭簇,赢晖可以肯定,虽然战场混乱,但是白榆绝对掌控着每一个细微之处,绝对不是眼力,更可能一直用神识在注意全场,寻找补刀和救人的机会。
如此机敏,若不和他们站在一条线上,可是个大麻烦。
白榆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招了赢家的老祖的眼,她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战场之上。
原先或许只是单纯的截杀魔族,现在是灵修和魔族的战场无疑。
最后一只玄魔倒下,白榆收了长弓,双刀出鞘,从空中一跃而下。
所到之处,皆是烈烈火海。
如今的白榆,劣魔最多三刀就能砍死。
宵行和白榆汇合,告诉了她一个消息,“上头有意撤回年轻一辈的修士,我和你,估计在这一战之后,会被集体送进传承之地。”
白榆皱起眉头,“什么劳什子的传承,你们打架还能聊天?”
宵行抬手一剑将几只劣魔穿了个葫芦,“是云修老祖来了,他嘱咐我不要豁出命。”
云修老祖的确护短,白榆只是思量了一下就知道大约上头那些长辈不想再堵着了,并且已经做好了长期鏖战的准备。
白榆点点头,并未再聊下去。
这一场战,打了足足两个时辰,打到天亮才止息,就算是白榆这等身法超凡的人,也收了些轻伤。
整个漠西忽然陷入了隆冬一般,人人互相看着,眼中都是被激发出血性之后的坚决。
这一夜,死了十几个修士。
漠西之外,已经建好了墙和防御大阵。
等到魔族大军前来的时候,就可以随时退守到城墙之内。
白榆正抱着刀看火烧着魔物的黑色残迹,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
她一惊,转过头来。
老人须发皆白,一身青色长袍,目光悠远,“白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