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旁的姚晃如梦初醒,麻溜地跑下去站到了煞气还未收敛的白榆身后,看向了一群姜家人中唯一一个并不畏惧的修士。
那修士收到了姚晃的示意主动站上前来,对白榆拱手道,“还请白榆尊者恕罪,如今姜鸿飞已经身亡,长老们早在三日前就将他除族,姜鸿飞不会葬入我们姜家祖坟,剩下的族人无意与云家为敌,可否请求尊者给我们一条活路?”
白榆收了刀,长刀入鞘之声让院中之人听着十分胆寒。
她淡淡看了一眼那个修士,“我今日来,不过是来给我生父送终的,与姜家无关,日后姜家若是再和极乐阁有牵扯,做下什么伤天害理之事,那就自求多福吧。”
“哦对了,姜鸿飞在姜家常出入的地方,让人去搜查一下。”
姚晃点点头,带着人大摇大摆地进了姜家的宅院。
待人陆陆续续散去之后,白榆看着不远处地上那具逐渐败坏的尸体,半晌,方才抬脚走到了尸体旁边。
他脸上的黑纹并未散去,因为修为被她毁去,已是一个老朽模样,白榆并未用手触碰,只用灵力取了他的储物戒指和储物袋,只是刚刚拿到了手上,她就忍不住嗤笑出声。
宵行就站在白榆的斜后方,一眼看见了那枚储物戒,和白榆脖颈之上挂着的那枚储物戒指,几乎一模一样。
白榆用神识扫过了此刻已经无主的储物袋,目光停留在一个带有封条的木盒上面。
封条之上,写着三个字,吾儿亲启。
她眼眸微黯,心中更是冷笑连连。
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此战必死了,无论是被白榆亲手杀死,还是死于透支之后的迅速衰败,又或是祭剑,今日都是他的末路。
白榆灵力掀开封条,里头是一封信和一个玉佩。
却是姜家家主的玉佩。
白榆嫌恶地皱起眉头,甩给了站在一旁的那个修士,“姜家家主的身份符,给你了。”
那人接住之后,冲白榆拱了拱手,并未多言。
他知道,这是一场交易,姚晃要的利息,以后他会慢慢补上,这是他该得的。
纤长的手指夹出信封之中薄薄一张纸,白榆定睛看去,目光在触及到当中一行字的时候瞳孔一缩。
[吾儿亲启: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想必我已经死了。
我这一生所作所为,都不后悔,唯一的遗憾是我误了云岚的一生。
极乐阁是我的选择,凭什么人这一生,都只能顺应天道,把自己变成一个天道规则认可的正道修士,我想要的,不过是没有冠冕堂皇的大义,只有最简单的强者至上。
所谓血脉亲缘,也不过是无用的羁绊。人一辈子被大义和血脉牵扯,注定成就不了大道。
从我见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就知道你和我是一样的,不愿意受规则和道德的束缚,天生反骨而不自知。
作为你的亲生父亲,我想提醒你一句,你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精心设置的圈套,你以为你不曾入戏,殊不知从你杀姜白彦开始,他的目的就到达了。
若你想要得知真相,就带着姜家家主玉佩去往秀水镇,自有人寻你。]
“白榆!我们没有找到太多的线索,但是姜家有些和姜鸿飞走得近的人说过姜鸿飞身上的痕迹,在有些家仆身上也能看到。”
姚晃急匆匆冲出来,却发现握着一张信纸的白袍青年面沉如许,原本已经收敛的杀意此刻重新萦绕在全身,即便他喊完了这一连串的话,她都好像没有听到一般。
“白榆?”他站在了距离白榆十步之远的地方,不敢再上前。
“阿榆?”宵行也察觉到了不对,这时候除了他再没有人敢触碰白榆。
他上前几步,抓住了白榆的胳膊。
白榆如梦初醒,那张因为过度消耗而有些苍白的脸上带着让人心惊的冷峭,她眼角尖锐,下颚紧绷,目光黑沉沉的,却让人无端觉得底下有火山奔涌爆发。
在宵行接触到她的一瞬间,她身上的杀意迅速收敛,只剩下了一派的讥诮。
“死老头子,到最后还想着阴我一把。”她忽然笑起来,只是笑容之中包含嘲讽与冷意。
她往前又走了一步,盯着那具已经冰凉僵硬的尸体,低声道,“想离间我和云姨?”
骨节分明的手伸了出来,隔空点起一把金白的火焰,尸体在转瞬之间就化为了灰烬。
“你配吗?”白榆咬牙切齿,她皮肤白得近乎透明,显得额角的青筋愈发突出。
姚晃一眼看出这是白榆盛怒的表现,乖乖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一旁的姜家人皆肃立垂首,不敢再看当中的白袍人一眼。
这样的白榆,才是传言之中真正的修罗。
“阿榆,莫恼。”宵行在姚晃惊讶的目光中伸手夺走了白榆手上的信件,将她的头按在了自己的怀中。
白榆如山呼海啸一般奔腾的内心在宵行的怀抱里慢慢平静了下来,良久,她哑着嗓子,语气委屈,“我是在秀水镇被养大的,他竟敢……”
若说她在下界最割舍不下的人,除了宵行,便都在秀水镇。
“何须理会他,不过是小人之言而已。”他安抚地摸着她的头发,顺手解开了白色抹额的系带,随手扔到了一旁。
“这样的人,何须为他戴孝。”
宵行近乎强制地将她带离了姜家,留下姚晃一个人苦兮兮地收拾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