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颗丹药滚落到了地上,白榆双目通红,沉重的无力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咳咳。”陈飞白猛地咳嗽起来,“死丫头,你他娘的要噎死我啊。”
白榆猛然睁大了双眼,“师父?”
老头儿睁开双眼,呸了两声,看着急红了眼的青年,忍不住费力地笑了起来,“没大没小的,趁我死了就叫我老头儿。”
他枯瘦的手摸索进自己的衣襟之处,取出一块已经有了一道裂纹的摧日鳞。
那是白榆从上古战场捡回来送给他的东西,他一直藏在胸口,今日却真的救了他一命。
“你师父福大命大,不会死的。”
他笑嘻嘻地看着白榆,脸上的褶子堆叠起来,像个风干的橘子皮。
“都让你多送我点东西了,你看,现在有用了吧。”
白榆也跟着笑了起来,随手站起身,“老头儿你找个安全地方歇着吧,真打架,还得看我的。”
她跃到空中,杀气高涨。
手中的长刀刀身之上花瓣赤红如血,澎湃的灵力不断压缩凝聚,自刀刃之上奔涌而出。
狂风呼啸,将刀意辟出的火焰卷成了一道火焰构成的龙卷风,风越来越大,吹得真魔在空中站立不稳。
风火席卷之处与外界几乎隔成了不同的两个地界,外面依旧是无风的黑夜,而内里狂风将那几个真魔卷入其中,就算有真魔想要强行破开却一直不得其法。
火海汹涌,刀意纵横。
地上的老头儿若有所感,看向空中的赤红风卷,吐出了两个字。
“刀域?”
或者说,是刀域的雏形。
白榆担心波及到地上的他,强行用风和刀意开辟了一处小空间。
或许她本是无意的,但这就是在战斗之中被逼出来的超然天赋。
火海之中,真魔发动了疯狂的攻击。
白榆稳稳站在火海边缘之处,单手掐诀,压缩了炙烈的刀意,刀意不断被压缩在中心,周围的人和真魔也能依稀看到风卷之中的情形。
真魔在狂风之中没有着落,只能被迫在其中旋转,造成了他们的攻势不仅没有成功伤害到白榆,甚至误伤了其他人。
而中心的赤红火焰几乎凝结成了炙热的火山岩浆。
白榆自己创造的招式,升级成了刀域的雏形。
长刀刀尖刺入那团刀意形成的岩浆之中,白色身影也在这一刻退出了风卷之外。
汹涌的灵力不断灌入刀域之中,炙烈的岩浆滚滚爆发,被限制在其中的真魔发了疯似的吼叫起来,身影却在不断消融。
焚天刀法的最后一式,熯天炽地。
刀域之内的活物,将无一幸免。
火光之中,白衣青年的眼中涌动着爆发的火山,白袍染血,面目冷肃,宛若一尊修罗。
陈飞白笑了起来,果然,孩子大了。
他下意识想去找洪霸天说这件事,忽然面色逐渐僵硬起来。
洪霸天呢?
他这一晚,还没有看见洪霸天。
陈飞白的笑意慢慢收敛,背脊忽然一阵发凉。
洪霸天怎么可能不在秀水镇?还是他身为散仙,第一时间被杀了?
魔族一百零八个真魔进攻的消息飞速地席卷了整个修真界。
可秀水镇上,不断有修士死去。
姚易和姚家老祖赶到的时候,被要求只能呆在大阵之外。
他看着里头的情形,心中逐渐发凉。
净妄和尚被数十只真魔死死压在了地上;而白榆被三只真魔围攻,刀域不能一直施展,透支灵力之后的她已是强弩之末,只能勉强抵抗;宵行被两只真魔连环进攻,重重砸在了屋顶之上,再度重重受创,一时还不能爬起来;云沐守在小院之外,以一己之力,抵挡着十数魔族的进攻,一个蓝衣修士在空中被魔族直接捏碎……
每个人都已经到了极限,死亡仿佛随时可以降临。
姚易紧紧攥着拳头,却被赢成死死拖住,不知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姚易,嘴里一直喃喃自语,“我们不能进去,进去之后就出不来了,还得靠我们修补界门,我们必须活着,保持实力。”
“他娘的白榆还在里面!”姚易重瞳之中闪动着怒气,“白榆在里面!我们在外面有什么用!”
刚刚赶来的姬念也挡在了姚易面前,“白榆冲动,我们更不能冲动,就算白榆今日|死在里面,那我们剩下的五个,也必须活着,一点都不能有事。”
“她一个人抵我们两个!你以为少了她我们还能封印界门?”姚易几乎咬碎了牙关,“你们不知道吧,白榆是修真界唯一一个完整觉醒血脉的人,漠西那一次,如果不是白榆的血,我们压根不可能封印完成。”
“白榆没了还有姜家和云家的人!姚易你冷静一点,我们只能听老祖的话!”赢成虽然震惊于白榆是完全血脉觉醒者,但并没有松开手,“我们进去,只能添乱,你别忘了,我们再能打,也不过是无相境修士。”
见姚易面上略有松动,他继续说道,“你们自己想想,白榆的战力可以比肩太清境修士,我们可没有她那么变态,有的真魔能够比肩散仙,我们三个人都不一定能打得过一只真魔。”
姬念见姚易冷静了下来,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你可能不知道,各大宗门,几乎都敲响了丧钟。”
宗门的丧钟只为老祖的陨落敲响,也就意味着,已经有不少太清境和无相境的修士陨落。
他们是血脉传承人,他们不能死。
姚易颓然地站在原地,重瞳之中没有了神采,“是我们太没用了。”
倘若他们是太清境的修士,尚能进去勉力一战,顺便封印界门。
但他们不是。
这一句话,让赢成和姬念都跟着沉默了下来。
他们,的确都太没用了。
姬念闭了闭眼睛,转过身去。
他刚刚看到,有一白色身影,宛若断了线的风筝,重重摔落到了防御阵上。
那身影再熟悉不过了。
白榆,喜穿白衣,被逼急了会用双刀。
他们曾经一起奋战与漠西战场之上,他自然是认得的。
白榆一旦陨落,他们来了,也不一定有用。
“实在不行,我们献祭吧。”
姚易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有白榆在,他们尚有生还的机会。
如果没有白榆,他们只能献祭自己的全部精血,召唤祖先上身,或许勉强有能够封印的力量。
但一旦献祭,注定是活不长了。
刚刚赶来的妫嬅听到了这一句,心里一沉。
“白榆呢?”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但是妫嬅已经找到了答案,大阵之中那个被魔族拎起来,又重重摔到防御阵上的,就是白榆。
她看起来像是破布娃娃一般,已经没有多少生气在了。
她浑身颤抖起来,“白榆为什么会进去?谁让她进去的,她不知道她如今有多重要吗?”
“我们来晚了,白榆应该是第一时间就到了。”赢成搓了搓脸颊,“你知道的,秀水镇是修真界边缘,信号被看到需要时间。”
而白榆,身法快得有目共睹。
“大阵要破碎了。”妫嬅心中渐冷,“该死的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