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看来白榆尊者对我们极乐阁还不够了解啊。”男子笑得有些狰狞,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轻飘飘的纸人。
纸人飘在空中,迅速变大,变成了一只真魔的模样。
魔族独有的漆黑眼仁之中毫无光彩。
这是一只傀儡。
这位护法居然将一只真魔炼制成了傀儡。
姚晃此刻真的有些佩服极乐阁了,有这种天分要是用在正道上天梯都能搭好了,何必要作死呢。
在男子气势攀升之时,白榆的长刀就已经飞到了空中,虽然打不断他的进阶,但她的刀域却已经布下了。
白榆冷笑起来,“用真魔对付我?你知道我十七年前杀了几只真魔吗?”
空中翻滚起一片火焰形成的龙卷风,但周遭丝毫不受影响,就好像里外是两个小世界一样。
这是宵行第一次看到白榆完整施展她的刀域。
“这是……”姚晃瞪大了眼睛,“她疯了?现在用刀域,她的身体吃得消吗?你不去阻止她?”
宵行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管的住吗?”
姚晃默然:那您这个道侣和师兄当得可真是没什么用啊,还不如我呢。
“该管的时候我也会管的。”宵行一直胳膊还搭着白榆的大氅,神色淡然,“白榆现在的状态,不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灭亡,现在放她出去动手,对大家都好。”
姚晃神情更加复杂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很像助纣为虐的佞臣。”
“无所谓,她开心就好。”宵行一只手无意识地捏着大氅的毛领。
他们的目光落到了白榆的刀域之中,滚热的温度他们却一点也不曾被波及,但刀域之中的情景他们看得十分分明。
那真魔傀儡在白榆的刀域之中被滚热的岩浆刀意烧得连渣都不剩了。
更为可怕的是,明明是刚刚成型的刀域,白榆却能一直维持不散,并且生生打断了右护法的膨胀,刀意纵横,极为轻松地在这个短短几句话之前还狂妄无比的男子身上划出了无数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但因为刀意炙烈,伤口处被烧得不见一丝血。
“她现在就是一个疯子。”姚晃忍不住撇开了眼睛,“从前的白榆是不会用这种折磨人的手段的。”
“你怎么会这么想?”宵行诧异地看了姚晃一眼,“你知道姜鸿声是怎么死的吗?他是自然老死,但在老死之前,他要日日承受蚀骨之痛,但依旧坚挺地活着,你以为那是他身子骨太强悍?那是因为白榆师承鬼医毒手花成欢,吊着他的性命不让他死。”
“姚晃,你太天真了,白榆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真当是云隐宗人人仰慕的白月光不成?”
可以说,白榆从一开始就是一个理智的疯子,只不过从不轻易发疯而已。
“那这样的白榆,你不害怕吗?”姚晃打了个哆嗦,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还不够了解白榆。
赤衣男子满意地笑了起来,害怕就对了,这世上,也只有他可以无条件地陪在白榆身边,“姚三少爷,你以为我是谁?”
姚晃恍然间想起来,这位也曾经是修真界有名的铁血阎王,要不是他呆在白榆身边太过无害了,降低了他的警惕,他是不敢这么和宵行说话的。
白榆看着刀域之中的人生机即将断绝,冷哧了一声,“无趣。”
她收了灵力,一只手探上了男人的识海,搜魂之后,男子彻底断了生机,就连神魂也被她一手摧毁了。
这样的人,怎么配轮回。
“姚晃,走,去拆了神殿。”
“什么?”
“去拆了神殿,砸了雕像,这道观供奉是凶神穷奇。”
白榆一掌碎了整个屋顶,抬手扔过去一团丹火。
几人透过那个大窟窿,看到了里头供奉的道祖像迅速褪去了金身,改了模样,成了一只狰狞的穷奇。
“还能这样偷香火?”姚晃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剩下这些道观的道士怎么办?”
白榆闲闲抬眼,“都杀了吧,他们都被打上了神识印记,犯下的罪孽也不少,没救了。”
新年的钟声响起,龙阳观却起了一场古怪的大火。
周遭的人察觉到的时候,整个观已经烧毁,烧成了一片废墟,道观之中无一人生还。
烟花爆竹的喧嚣之中,白榆拢紧了大氅,毫不在意地擦去了唇边的血迹,“现在你还觉得我不能打吗?”
姚晃无言以对,能打是能打,一边打一边吐血,整个修真界也就您这一位了。
“您老人家赶紧回去喝药吧。”
宵行不动声色地搂住了白榆的肩膀,在她额上亲了亲,“新年快乐,阿榆。”
姚晃抬头看天,下次他再也不来了。
白榆眼中含笑,仅仅从合拢的大氅中伸出了一根指头,“新年快乐。”
“姚晃。”
“嗯?”神游天外的姚三少爷看向了白榆。
“谢谢你,新年快乐。”姚晃一愣,一簇烟花在头顶炸开,一片灿烂火花之下,穿白狐大氅的女子眉目温凉,苍白精巧的脸比烟花还要绚丽三分。
宵行的狐狸眼中闪过一抹不悦,这小崽子,怎么还没有被吓走。
“走吧,师兄,回家了。”
听到师妹喊他,宵行立刻软了神色,“好。”
从漠西一战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分开在一起睡过。
等回到禁地的时候,白榆已经在宵行的怀里睡着了。
刀域需要消耗的灵力太多了,一下子调动那样大的灵力,白榆只是吐血昏厥已经算好的了。
睡梦之中的白榆眉宇之间依旧微微紧蹙着,似乎睡得并不安稳,白色毛领衬托得她像个精致易碎的琉璃娃娃,纤弱可怜。
宵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一股温暖的灵力从他的手掌心源源不断地输送进白榆的身体之中。
其实他对姚晃说得话半真半假,希望白榆开心是真的,可只是这样,白榆是开心不了的。
即便云沐他们死后会顺利投胎转世,白榆也不会再开心了。
失去的永远失去了,白榆骨子里的执拗注定了这是一个不能挽回的局面。